夜色瀰漫起些許霧氣,逐漸遮蔽頭頂的月光,只剩幾縷殘缺的冷白,從縫隙中一點點滲透出來。
陳夕拿起電話,開口便質問道:
「我媽媽還活著,是嗎?」
這個問題讓對方有些措不及防,電話那頭還在睡覺的陸總頓時精神了,將信將疑的確認道:
「額……你是陳夕嗎?」
「我媽媽還活著,是嗎?」
少女只是毫無感情的重複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會,隨即嘆息一聲,無奈的笑道:
「怎麼可能呢,陳夕,我有多想讓顏楓來自己手底下幹活你是清楚的,要是白曦真還好好活著,我又怎麼會不利用這一點來要挾他呢?」
「畢竟,這樣比任何方法都要來的輕鬆,我也不用再想方設法的和他講條件了,不是嗎?」
陳夕默然。
陸總說的是對的,毫無疑問,如果白曦還活著,他不可能不利用她的身份來挖走顏楓,哪怕只是送個人情也好過瞞著不說。
「你對陸清漓的了解有多少?」陳夕接著問道。
接連兩個問題,問的陸總連著沉默了兩次,緩了好一會,他方才在話筒中由衷的感嘆道:
「你還真是有個性……怪不得那小子之前被你搞得死去活來的……」
「回答我的問題。」少女繼續逼問。
聞言,陸總也不再隱瞞,坦坦蕩蕩道:
「不多。」
「具體呢?」
「十八歲之後,完全不知道!」
陳夕沉默。
對面的男人大概能猜到她的表情,隨即立馬補充道:「這可不怪我啊,我當時把清漓那丫頭送去國外之後就很少聯繫了,畢竟我一個當爹的嘛,總不能做到和顏楓那小子一樣又當爹又當媽吧?」
「我和清漓平時基本上見不到面,偶爾的電話也很少溝通,大概也就過年的時候會一起吃頓飯,所以等重新認識這孩子的時候連我這個當爹的都嚇了一跳,她好像完全變了個人,商業頭腦很聰明,而且對待對手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甚至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毒辣,到最後都能大義滅親,來逼著我順應她的計劃去騙顏楓……」
「所以在國外的這幾年,清漓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我也不大清楚。」
陳夕聞言,皺眉思索了一會。
可時間一長,電話那頭的陸總就有點等不及了,打著哈切問道:
「還有其他問題嗎?這大半夜的……你也知道,我們算是老年人了,不怎麼能熬夜,一到時間就犯困……」
見陳夕仍是沒有動靜,陸總便打算直接掛斷電話,還在末尾禮貌性的說了句:
「喂,沒事了吧?小丫頭,要是沒事的話我就掛了哈!」
「等等!」
通話結束的上一秒,陳夕的聲音再度響起,堅定且果敢:
「把你女兒的聯繫方式給我,我要親自問她一些問題。」
「現在嗎?太晚了吧?雖然清漓那孩子習慣熬夜,但是這麼晚了怎麼看都不合適,明天的吧?明天我一早就給你打電……」
「不!」陳夕直接打斷對方的話語,斬釘截鐵道:
「把她的聯繫方式給我,就現在!」
…………
一串號碼被輸入進手機,接著便是一道又一道的嘟嘟聲,最後,在忍耐與期期艾艾中不懈等待的少女終於迎來了她的對手。
電話接通。
「哪位?」
「陳夕。」
雙方很是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率先開口的是陸清漓。
「這麼晚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言語將歇,她還不忘補充道:「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不是重要的事的話就明天白天再來和我說吧。」
「你果然和你爸一個德行。」
在一句吐槽之後,陳夕便開始了她的詢問,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少女問出的問題居然是……
「你晚上吃了嗎?」
陸清漓聞言愣了一下,接著看了眼手錶,道:
「你已經浪費了我兩分鐘的時間,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吃了。」
「吃的什麼?」
陸清漓再度陷入沉默,饒是她一向以絕對的理智著稱也難免有些繃不住,但為了雙方將來可能會出現的戰略合作友誼,她只得硬著頭皮道:
「米飯,排骨湯,蘿蔔牛肉。」
「是嗎?」陳夕語氣平淡,像是在說流水帳:
「知道我晚上吃的什麼嗎?」
陸清漓:「……」
「牛肉醬,我很喜歡吃的牛肉醬,」少女雙目炯炯有神,不忘在話語結束之後補充道:「是顏楓親手做給我吃的,他還做了很多。」
咯!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道鈍器摩擦的聲音,陳夕很熟悉,那是只有緊咬的牙齒才能發出的聲音。
但畢竟對方是陸清漓,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長舒口氣,接著以那一貫冰冷的語氣說道:
「陳夕,你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用這些低劣的伎倆故意激怒我的情緒。」
「我是個商人,只注重利益,說出你能拿出來的代價,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考慮和你做一筆交易。」
可即使對方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陳夕卻也還是像聽不懂一般對著電話在自說自話。
「我晚上吃飯的是時候還和顏楓接吻了,很甜,我們有在那之前吃甜品。」
「他的嘴唇是草莓味的,我很喜歡。」
「晚上的時候他是抱著我睡的,可惜沒抱多久就睡不著了,應該說是我睡不著了。」
「所以我在那之後又洗了澡,換了衣服,還把它們泡在了專門的小水盆里,因為帶著草莓奶油的衣服很難洗。」
「但我不害怕會出問題,因為顏楓會幫我洗,他喜歡幫我做任何事情,我也喜歡幫他做任何事情。」
「就像他貼身衣物上留下的草莓奶油一樣,我們都很喜歡那樣的味道。」
憤怒在心中積攢,每一句話看似平淡,但卻都帶著無限的甜蜜,可對於電話那頭的女人來說,這些甜蜜無異於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將其掛在砧板之上,刀刀見血,步步凌遲。
這樣導致的結果便是……
「陳夕……」話筒之中傳來女人的低聲嘶吼,中間還攜雜著些許牙齒摩擦帶來的刺耳聲音:「如果你是想激怒我,那麼恭喜你,你現在做到了!」
「哦?是嗎?」
少女語氣平淡,像是對對方的威脅感到毫不在意。
她只是十分平和的說了一段話:
「原來你還沒掛啊?那麼喜歡聽嗎?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過啊?很羨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