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次日下午,顏楓還在電腦桌前處理之前沒來得及解決的文件,抬頭便迎上了少女的眼神,對方正靜靜的站在門口,目光冷淡。
「你什麼時候給我補課?」
顏楓眨了眨眼,立馬起身賠笑道:「啊,抱歉哈,我之前太忙都忘了,我們……現在開始,行嗎?」
於是,男人便就此趕鴨子上架般開始了持續一整個下午的補課。
「所以,考研題目有什麼不會的嗎?」
並肩相坐,顏楓看著兩人眼前的卷子問道。
陳夕不說話,只是偷偷咽了口唾沫,想了想,伸手指出其中一道大題道:
「這個。」
男人將視線看過去,思考一番,發現難度確實有點大,主要的是他已經畢業了那麼多年,再重新拾起過去的知識實在是有些困難。
好在他的腦子一直很不錯,或者說,他擁有應該算得上是最強大腦的頂級外掛輔助設備——度娘。
拍照搜題看一眼遺忘的公式和定理,然後再細分拆解解題思路,最後延伸到題干,把解題方法給少女捋順,雖然中間有些磕磕絆絆,但還算不錯。
至少陳夕聽後是點了點頭,然後又伸手指了下另一道題。
「那這個呢?」
顏楓沒太看清,把身子湊了上去,稍稍貼近,反問道:「哪個?」
他抬起頭,與陳夕四目相對,不知為何,少女藏匿在胸腔中的心臟猛的撞了一下胸口,緊接著便是一陣又一陣的蹦跳。
剛剛那一刻,她完完整整的看見了男人那俊逸的外表,他們甚至近到讓她能聞見男人身上散發的味道。
那是一種奇怪的氣味,說不上有多好聞,可就是讓她忍不住多嗅了兩下。
他幾乎是主動撞了過來,可奇怪的是,陳夕並沒有任何下意識後退的行為,而是呆呆的坐在原地,看著顏楓那張臉,看著他露出疑惑的表情,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揮手,看著……
「小夕?小夕?」
意識重回腦海,聽覺再一次復原,陳夕慌忙點頭,卻見男人正疑惑道:
「我剛剛問你呢,你怎麼突然就愣住了,是身體有哪不舒服嗎?」
少女察不可聞的咽了口口水,搖了搖頭。
「別走神哦。」顏楓繼續耐心負責的給她進行講解。
可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一種陌生的情緒闖進心中,讓她頓感一陣不安,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
心跳在加速,脈管內的血液奔流不止,清冷的面容也露出了一絲絲察不可聞的緋紅,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到無比恐懼。
她的世界是她自己一手打造的,她的身體也是她所能一手掌控的,任何不受自己控制的東西都會被她所排擠,抹除。
可眼下,她那無比熟悉的世界卻正在分崩離析,身體也開始越發脫離她的控制範圍,她並不知道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發生的,她所能唯一清楚的就是……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座椅與瓷磚相互摩擦,放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少女猶如一隻驚弓之鳥,正喘著粗氣,看著眼前不知所措的男人。
「怎……怎麼了嗎?」
顏楓被嚇了一跳,講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來這般?難道是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可他沒有啊……
正當他在自我反省的時候,陳夕卻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狀態,面不改色的重新坐了回來。
「沒怎麼,你繼續講吧。」
少女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什麼感情,弄得顏楓一頭霧水。
不過補課還是要進行下去的,後面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有一道題有些難,他搜也沒搜出來,硬是皺眉想了一會。
而陳夕則坐在一旁,忙著解決腦海中莫名浮現出的想法。
為什麼會……
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依舊那般俊逸非凡,正專心研究著題目,看起來似乎沒空理其他的事情。
那是否……
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液,滿是汗水的手掌不自覺握緊,陳夕面不改色的向後傾斜身子,又慢慢湊到了男人背後。
輕嗅,
輕嗅。
輕嗅……
「我想到了!」
顏楓突然直起身子,轉頭看向匆忙回神的少女,言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這題我解出來了,小夕你看,這應該這樣……」
興奮感過去,男人方才察覺少女的不對勁,趕忙關心道:
「誒?小夕,你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又難受了?」
陳夕則眨了眨眼,伸手將耳邊秀髮拂至腦後,桌下藏匿的拳頭緊了又松,如同冰山般冷漠的俏臉露出了個生疏的淡笑:
「沒事。」
…………
補課結束,但陳夕似乎並不打算就此離去,而是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左看看,右看看。
說起來,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進到男人的房間。
他住的很簡潔,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潦草,整個屋子打眼看去只有一張床,一套桌椅,和一台電腦,以及一把吉他。
「你會彈這個嗎?」
陳夕緩緩走向角落,指著那把乾乾淨淨的吉他問道。
男人聞言,轉過頭去,視線在接觸樂器的那一刻變得柔和了些許,隨即靦腆的笑了笑,答道:「嗯,學過一點點。」
顏楓起身,上前將那把吉他拿在手中,指尖輕撫琴弦,眉間帶上些許惆悵。
「很久不彈了。」
一聲嘆息過後,男人便抱著吉他坐回了床上,纖長的手指緩緩閃動,樂曲便隨之響了起來。
那是陳夕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聽見吉他的聲音。
她不知道那是一首怎樣的曲子,只知道它聽起來有些莫名的憂傷。
伴著最後一個和弦的尾音,彈奏結束。
「這首曲子叫什麼?」陳夕問道。
「未聞花名。」顏楓眼角微微帶著些許暗淡下去的光,嘆息一聲,苦笑道:「很早以前的歌了,我只會這一首,太長時間沒碰過吉他,也都快忘記了。」
他說謊了。
吉他上沒有一丁點灰塵,一定是被精心保養著的,哪怕他平時不彈,也不可能一次不動。
而陳夕則看著那把吉他,不知在想些什麼,沉默了許久,方才重新看向男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教我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