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公司,辦公室內。
重新回到崗位的顏楓還在感嘆崗位上的設施新不如舊,卻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脊背發涼,好似正在休憩時被捕獵者的視線鎖定一般。
男人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看向周圍,待確認辦公室只有自己一人之後方才長舒口氣,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
「真是的……估計是還在倒時差,搞得疑神疑鬼的,都產生幻覺了……」
男人如此安慰著自己,拿過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壓壓這莫名的恐懼,繼續工作,隨後……
辦公椅向後挪動,少有潤滑的軸承繞轉起來,發生劇烈摩擦,帶起一道刺耳的響聲,顏楓扭頭看向身後,握著拳頭,滿臉警惕,可後方卻只有一道牆,一如既往。
「奇了怪了……怎麼總感覺有人盯著我……」
男人納罕著,還是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繼續工作。
但無語的是,那種莫名其妙的注視感卻始終都沒有消失,直到最後,甚至讓他感到些許抓狂。
顏楓受不了了,咬著牙衝出辦公室,帶著怒意,張開嘴,剛想要數落一番在外偷窺的李姐,卻見辦公室外竟無一人靠近,只有代表大夥還在忙碌著的鍵盤擊打聲。
噼里啪啦,一如既往。
「難不成見鬼了?姐姐她又來找我了?不應該啊……」
男人假裝扶著額頭,無奈嘆息,下一秒,那股熟悉的注視感便自身後傳來,他猛的回頭,怒瞪對方,得到的卻是一句熟悉的話語:
「來,小伙子讓一下,大娘拖個地……」
顏楓只好滿臉尷尬的給對方讓開道路,在心裡暗罵自己真的是疑神疑鬼慣了。
但也有好消息,因為自從這次之後,那種莫名其妙的注視感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讓他還忍不住高興了一小會。
只不過……
「這麼一拖……就到了下班時間了啊……」
男人看著手錶,嘆息一聲,打算繼續加班。
回國的這兩天,他不大想與小夕犯沖,再加上之前多多少少還是積攢了一些工作,所以平時都故意加班,等到很晚的時候才會回去,哪怕早上兩人也很少能遇到。
「今天也是一樣吧……再工作一會……嗯?」
手機傳來震動,男人拿起一看,發現居然是……小夕?(回國就把微信號換回來了)
發來的消息很簡單,只有六個字:
【發燒,速回,送醫】
看見這消息,顏楓想都沒想,立馬起身跑出辦公室,連電腦都沒來得及關。
小夕發燒了,要送她去醫院,可馬上就是晚高峰了,打車不知道要等多久,自己今天又沒騎電動來公司,能用的就只有……
顧傾借他的那輛車子。
進電梯,直達負一樓,步入地下車庫,一股陰冷的氣息迎面襲來,讓顏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他沒想那麼多,只邁開步子,朝著那輛車子停靠的方向跑去。
地下車庫不小,且較為陰暗,沒有燈光的照射,讓平時看起來安靜祥和的場景都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一輛輛黑白幽影在黑暗中停靠,那些夾雜在其中的縫隙便成了掩蓋罪惡的天然狩獵場,黑暗中,不知哪頭倉惶的羊兒誤跑了進來,惹得角落裡苦守多時的餓狼涎水直流,止不住的打磨著爪牙,等待衝上前將其撲殺,撕碎,拆吃入腹。
可那隻羊兒卻並未察覺這即將到來的危險,他的心思已全部凝結成了一團,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
【快回家】
穿梭於夾縫中的風息帶起呼呼的響,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哪怕對方將其放的很輕,也終究沒能逃過男人的耳朵。
他下意識回過頭,卻並沒有發現異樣。
心中的急切迫使他忽略了很多事情,甚至忘記了留心腳下追來的倒影。
重新回身,卻被一個頭戴兜帽的人給撞了滿懷,一股熟悉的槐花香氣彌散開來,強橫的湧入男人鼻尖,顏楓剛還在訝異對方身上為什麼會有和陳夕一樣的香味,下一秒對方便抬起了頭,露出一張狂笑著的面容。
「大叔……你逃不掉的哦……」
「小夕!?你怎麼在……」
滋滋滋滋……
刺耳的電流聲打斷了男人的話語,也解決了他心中的疑問,那一瞬,凝結成實質的占有欲夥同電流沖入顏楓的軀體,於脈管間蠻橫穿梭,沿著肌肉的紋理徹底侵占他的整幅身子,就連哪怕一片指甲,一根毛髮也沒有被放過,就連頭上零散的髮絲也都沿著放射性的狀態微微向上撐起,成了極度壓抑後的徹底爆炸。
疼痛總是比身體反應要來的晚一些,只聽咚的一聲,顏楓便直挺挺倒在地上,抽搐著,看向站在一旁頭戴兜帽的少女,雙目瞪大,似乎仍未認清現實。
「小……夕……」
乾裂的聲帶彼此摩擦,發出沙啞到極致的聲響,如同瀕死之人在乞求上帝的憐憫。
但可惜,憐憫他的不是上帝,
而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吶……大叔……」陳夕蹲下身子,將頭上戴著的兜帽緩緩摘下,露出一張嫵媚的容顏。
明明是在笑,可看上去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無論如何……你都逃不掉的哦……」
言罷,少女的眼中便閃過一絲陰冷,想起那張男女親密的照片,將貝齒嚙合,交錯間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待重新望向男人之時,卻只見對方已經昏睡了過去,雖是細微,但鼻息尚存,說明他還活著。
而只要他還活著,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被做很多事情。
陳夕嘴角露出一抹獰笑,抓起托顏楓的雙臂,一步步向後拖動著對方的身子,直到來到那輛車的旁邊。
那是另一輛車,與顏楓的那輛相同,但也不同,雖然款式一樣,但那是她買給顏楓的,由此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價值。
而現在,它的價值就只有一個。
奔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