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看著對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邁步往前去。
任珂也只得提起警惕跟上去。
臨近後,林霧在兩米外停下了。她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對方能夠注意到她們的到來。
「前輩,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林霧看著男人說,「老實說,在我讓人去找你前,我甚至並不知道你的具體身份。」
背對著她們的對方身量高瘦,大概是個年輕人。
任珂:「???」
第一次見?還不認識??開玩笑嗎?!
任珂眼神問詢林霧為什麼找這麼個人不可控的人合作。
林霧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有什麼舉動。
這時,那男人出聲了,是一道語氣很淡的聲音:「但我不是第一次聽說你了。」
任珂一愣。
林霧也怔了下。
男人緩緩起身,回頭看向她們。
在火光和手電筒光的映照下,對方的面容清晰落入她們眼中。
很年輕,五官深邃卻普通,放在人群里一點都不起眼的那種。可他神色平靜堅毅,雙眼銳利如刃,僅一瞬間的注視就給林霧和任珂帶來極強的威脅感。這使得見過他的人絕不貿然輕看他。
「他很危險。」任珂不動聲色的拉著林霧後退,低聲提醒,頓了頓,她又納悶的說:「我怎麼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熟?」
「你當然眼熟了。」林霧聲音如常,一點都不避諱對方,「他是城主親自養出的殺手,重鈞。」
「嗯?這個名字好熟悉,不就是……」任珂表情突然滯住,「你指的,該不會是那個撞見城主在冰獄十八層的秘密,在城主的控制下堅持長達六小時,後差點被城主殺了,最終被城主送進療養院秘密關押的那個前輩吧?」
林霧:「還有第二個重鈞嗎?」
任珂:「?!!」
任珂立馬拽著林霧迅速後退。
林霧莫名:「你做什麼?」
「他已經是被梵帶走過,和梵合作,告訴梵那麼多信息的人了!城主又要殺他,他對城主再忠誠也不可能替城主做事了!」任珂防備的盯著年輕男人,直接拔槍上膛,「林霧,你怎麼敢放心和這樣的人下海的?!」
對面男人淡淡的看著她們,沒有什麼反應。
林霧回過神來,頭疼的扯開任珂的手,「因為當年是我救他的。」
「噢這樣……啊???」
任珂扭頭一臉懵的看林霧。
「當年城主讓莫狼去療養院殺他,鄭連知道後請示我,我覺得城主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動什麼人,再加上我竟然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所以我對他產生了好奇,覺得可能會有用。」
「於是在莫狼動手時,我讓鄭連假裝傳城主的緊急命令,阻止了莫狼繼續下手,莫狼也就沒用驗證他是否真死,直接離開了。」
「再後來,我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帶走他,梵的人先捷足先登帶走了。我看梵也那麼感興趣,就決定將計就計讓人到梵的手裡。」
林霧望著男人,「事實證明,我當時的決定是對的,果然起了很大的作用。」
「不過,我當時確實不知道你是誰。鄭連也沒有辦法查證你的身份,更不能向城主打聽,所以這兩年下來,我都對你一無所知,僅僅掌握了你的被梵關押的地點。」
「直到我決定回殺手城前,鄭連無意從城主那兒聽到,你似乎和梵對城主的目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才決定走一步險棋,安排人手去幫助你脫身,或許你能起到我願意看到的作用。」
不管是什麼作用,只要是個變數,就可能有利於她。現在看來,她讓他出來也做對了。
男人神色終於有了點變化,手從兜里摸出個東西隔空扔給林霧。
林霧揚手接住,正是那枚胸針。
先前她對它做了點改動。
林霧按開暗扣,裡面是中空的,有個字條,正是療養院的地圖和值守人手的安排,以及三個字:殺手城。
任珂瞠目的跟著看了眼。
林霧抬頭對上男人的目光,對方眼中多出了些探究和打量。
對方淡聲道:「作為報答,我來了。」
林霧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先前我也覺得,大抵你會看在我救你的情分上幫我。不過現在看來,這點情分遠不到打動前輩的程度。前輩過來,是衝著其他。」
男人定定的看著她,「比如?」
「城主。」她說,「前輩你剛剛說,你早就聽說過我。說句自戀的話,或許我在殺手城是挺有名的。但我出名的時候,前輩你不是已經被關進療養院了嗎?所以你聽說過我的時機,大概是在我剛入殺手城時。」
「?那時候你才多大?」任珂不可思議的說,隨即忽頓,吃驚:「你剛入殺手城時,城主就注意到你了??」
林霧眼神沉了下:「我身上有紋身,池家人的血脈也好像很特殊,同族人能感覺的出來。」
就像陸歸池,他就那麼認出的她。
那城主認出她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過眼下認不認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如果城主早早就知道了我,那後來發生的很多事,其實都是他故意縱之的吧。」
「比如我小時候第一次逃離。」
「比如後來我生死一線的訓練和搏殺。」
「比如我要重中之重的南洋航線,好支撐我叛逃重創殺手城。」
「甚至於後來鄭連取代莫狼,暗中向我傳遞消息,替我做事,以及替我偷走城主令、九令牌和風凰牌子,都是他默許的。他不是不知道。」
「還有自己即將離開殺手城幾天,連同你會起作用的那些個消息,也都是他故意讓鄭連知道傳給我,是嗎?」
聽到這些,任珂嘶了聲。
對面的重鈞目光一深,對林霧終於有了幾分正視,他頷首,說了句石破天驚的「是」。
林霧沉默了。
任珂的腦子在這時竟然轉的很快,道:「你知道城主做的這些事,可你不是不在殺手城很多年了嗎……難道你和城主還有聯繫??」
重鈞掃了她一眼,沒有否認。
任珂不自覺的後退,呆滯道:「所以你從未背叛過城主!那你告訴梵的那些……都是城主讓你故意告訴他的?!」
重鈞這次終於出聲了,他道:「不錯。」
他微微偏頭看向某個方向,神色有種難以形容的專注和認真。
語氣淡淡的,卻不容置喙:「我是城主救下養大的,城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永遠不會背叛他。」
「為什麼?」林霧很難理解,她第一次腦子卡殼了,「城主為什麼要故意把你放到療養院,為什麼故意讓莫狼去殺你,又為什麼故意讓梵知道冰獄十八層里的東西?你意外撞見冰獄十八層的秘密,也是假的嗎?」
「還有……」她擰眉,「為什麼城主從十三年前就認出了我是他的同族人,一直都沒有說過,卻……還要做那些?」
重鈞目光回到林霧身上,「這些我無法回答你,你要去問城主。」
林霧閉眼壓下雜亂的思緒,「那我還有個問題。你出現在這裡,和我一起下海,也是……城主的意思嗎?」
重鈞坦然承認:「是,我要保證你安全到城主面前。」
林霧和任珂表情空白的對視一眼。
「那走吧。」林霧說。
任珂扭頭看四周,「裝備呢?怎麼不見你們潛水的裝備?」
重鈞看了眼戴的腕錶,說:「很快就來。」
「??」
重鈞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轉頭,說:「來了。」
兩人齊齊一愣,順著他說的看去,就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道手電筒的光,有另一個人!
「你安排了兩個人?」任珂意外的問林霧。
林霧蹙眉,「我沒有。」
「那這是……」任珂驚訝的看著不斷靠近的人影,沒一會兒,她看清楚了對方,頓時瞳孔一縮。
「他原來沒死嗎??」
只見那居然是個熟人——曾被鄭連取代過身份的莫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