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聞言看他。
心裡突然有了個呼之欲出的念頭。
鄭明羨往下道:「他見我已經了解了那麼多事,擔心我最終也像「511」案那些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就想著這次讓我代他來找隕石,出現在49號眼中,被49號納入保護。」
「同時也是覺得,他們那一輩人可能就到那個度了,也許我們這代人能夠有他們都沒法做到的突破。他希望我代他查清楚他疑惑的那些事情。」
出於這些考慮,最終鄭鏡民把隕石之地告訴了鄭明羨,讓他和49號的人來嶺南找。
林霧若有所思,「那干血藤呢?他難道就沒有告訴你和這個有關的某些事情嗎?」
鄭明羨搖頭:「當初四行收到了匿名寄來的干血藤,誰都沒查出是什麼人幹的。我父親也是。」
「但是——」
他目光突然一凜。
「現在我知道了。」
林霧坐直了上半身,「你怎麼弄清楚的?」
鄭明羨肅然道:「我和49號的人進隕石之地的入口,是一條暗河。起初幾次探路都好好的,可能再一次進去時,我們發現了很多突然出現的屍體。那都是陳年舊屍,可我卻發現其中混了一具比較年輕的屍體,它身上甚至有我石行的令牌!」
「我確定,那位肯定是十八年前石行派去遠赴海外的人之一!他沒有死在海外,卻出現在了嶺南,說明當初有人活了下來!」
「所以我堅持沿著那具屍體出來的方向找過去,穿戴潛水設備潛入河底,發現了一個暗口。從那裡游進去,大概十分鐘後開始往上,五分鐘後遇到了兩個岔路口,我們進入一個,二十分鐘後終於到水面,出去是一個很大的山洞,另一頭有三個洞口。」
嗯?林霧覺得有點耳熟,難道是她和陸歸池等人分開的那個山洞?
「然後我們走入其中一個洞口,沒成想那裡的路極其兇險。我們不但與外界失聯,還受了重傷,其他人為了保護我,都死了。」
鄭明羨神色一黯,顯然對當時的經歷留下了些難以磨滅的深刻陰影。
「後來我失血過多,不太記得自己經歷了什麼,只記得一直不斷往前走,進入了一個迷宮。差點被永遠困在那裡。」
「但是我比較幸運,我找到了一個石室。」
鄭明羨話音中多出了些悲痛,「在裡面,我發現了幾具死人,從他們的衣著和遺物來看,兩個是我石行前輩,一個是殯葬一行的前輩,還有兩個是其他幾行的。而那個石行前輩中,有一個甚至是我親的叔叔,正是當年也遠赴海外的人。」
林霧一默。
她發現了,隨著調查的逐漸深入,他們只會得到當初那些人越來越多的,確切的死訊。
可他們不是死於利在千秋的崢嶸任務上。
而是死於上面一念之差的算計中。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遠赴海外,至今就不會籍籍無名,可能會是各行各業中矚目的大人物,亦或是美滿幸福的人生贏家,被人們記住的永遠是他們的意氣風發。
但事實是,他們暗中努力了那麼久,結局只是暗無天日,也無人知曉的地下長眠。
鄭明羨閉了閉眼,「他們身上有以前的日誌,供後來發現的人清楚過往。」
「我從中看到了當年『511』案的結果,他們根本沒有全軍覆沒,但發現上面出了奸細,隱姓埋名調查。期間發現這個奸細夥同害他們的霍家人在找另一件可能會釀成慘禍的東西,他們只好繼續隱藏身份,探查了很多地方。」
「嶺南隕石之地是那個小組負責的地方,他們從中發現了地下城的隱情,以及隕石中真正含有的天外異物,這會給外界帶來巨大災難,必須阻止地下城開啟。」
「只是,他們沒來得及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因為他們都受傷太重,倒在了那裡,實在沒力氣走了。」
他們將希望寄托在了一個石行的人身上,把僅剩的物資給對方,以求對方能成功出去告訴外界的人。
怎奈天不遂人願,那人也因為出去的路太過艱難,也沒有充足的設備,溺死在了深水中。
只有一具屍體提醒了十八年後來的後人。
鄭明羨說到這裡沉默了很久。
林霧也不催他,耐心的等著。
半晌,鄭明羨收拾好心情,「那石室中其中一人,就是殯葬前任行主的親弟弟!我看到他的日誌中寫,他在探查嶺南時發現自己家裡人去了嶺南,本想去見一面,但因為其他任務緊急去支援其他地方,只能在知道家裡人去了嶺南哪兒後,給他們寄了可能會用到的干血藤。」
「然而等他九死一生歸來時,卻發現自己家裡人已經死了。他很恨其他四行,想報仇。可他當時還不便現身,也還要和同伴繼續深入嶺南。他不甘心,於是在離開前,他給其他四行也寄去了干血藤作警告。」
「本想著完成任務後就回去報仇雪恨,可他沒能走出嶺南。而且——」
鄭明羨喉結微微滾動,艱澀的說:「從其他人的日誌中得知,他是為救其他幾行的人而死的。是他們當中,第一個死在那裡的人。」
林霧微愕,不免有點唏噓。
其他四行殺了他的親人,他卻是為其他幾行在那兒的親人而死。
這還真是,造化弄人。
「再後來的事,你們就知道了。我被白小姐他們救了,沒多久又遇到了你。」鄭明羨啞聲說,「在到隕石之地時,我本來想提醒你們儘快離開,不要遇到前輩們所遇到的異物。可我的傷實在太重了,沒法清醒太久,又昏迷過去。」
林霧頷首,「我明白。那你此番回京後,預備如何告訴你父親?」
「我……」
鄭明羨不知。
他現在已經能確定。
三年前49號突然有隕石的消息,絕對是那個和霍家人合作的奸細做的!他父親這些年裡在疑惑的真相,也就是如此。
可他根本還不知道那個奸細是誰。
如果就這麼告訴了父親,以父親的脾性,絕對不會罷休,要上報查清楚。然而敵人在暗,他父親在明,他父親會很危險,到時出事都不知道誰害的。
鄭明羨越想越頭痛。
突然,他餘光瞥見林霧,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問道:「道生,你覺得我能怎麼做?這個奸細的消息要是從我父親的口中上報,對方絕對會把我父親當成眼中釘下手的,到時候我父親就危險了。」
「你覺得從誰的口中讓49號知道,會不危險?」林霧反問。
鄭明羨被問住了,一臉為難的看著林霧。
林霧戳破道:「你是希望我出面去告訴49號嗎?」
鄭明羨低下頭,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
林霧往後一靠,揉了揉眉心。
「我不會出頭的。這趟渾水,我懶得攪和進去。」林霧平靜的道。
鄭明羨有點急了:「可是除你之外,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你的話,那人也不敢動你的。」
「那他就不會暗中對我下手嗎?」林霧再次反問。
鄭明羨啞然。
房間裡的氣氛登時凝滯。
林霧大腦思緒飛快轉動著。
一片寂靜中,她突然開口:「但我有個人選。」
鄭明羨瞬間抬頭看向她:「誰?」
林霧唇角微勾,坐直了前傾身子,單手撐在腿上支住。她瞧著鄭明羨,道:「這個人,需要你親自回京中見。」
「那你……」
「我要去西北黑背山找薄嶼庭,沒時間回京。」
林霧並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腿面,道:「要麼,你自己考慮怎麼告訴你父親;要麼,照我說的做。你選一個。」
鄭明羨毫不猶豫:「我聽你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