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霧抬頭看他。
「你先前說你是進來找你叔叔的,那你找到他了嗎?」
欒執露出傷感:「沒有。這裡太大了,我跟這常先生他們大概只是走了一點地點,想來叔叔是在別的地。再者,一路過來,我也見了不少死人,也許我叔叔真的已經死了。」
「俗話說得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都沒有見到你叔叔的屍體,怎麼就相信他已經死了?」林霧狀似好心的提議,「要不然這樣吧,等會兒出去了,我們就不帶你了,你自去尋你叔叔。」
欒執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不用了。事已成定局,我再騙自己有什麼用?況且這裡那麼危險,我相信叔叔一定更希望我活著出去,好好過下去。而不是白白在這兒搭了命。」
「是嗎?可要是我的話,如果我的親人在這兒算的生死未卜在沒有找到人前,我是不會放棄的。」林霧淡聲說。
欒執臉色一頓:「林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霧直接就地坐下,看著他道:「第一,這裡危險,可你身上怎麼傷勢不多,好生生的?」
欒執默了默,「常先生他們走的路並無多少危險,只是麻煩了些。」
「那你不應該覺得這裡竟然比來時走的山道安全嗎?為何會覺得這裡危險?」林霧道。
欒執:「我……因為見到了死人……」
「你要這麼辯解,那我確實無話可說。但是,」林霧道,「為什麼你會知道外面樹上有個石頭的地方,就是隕石之地?」
「因為……」
「你想好再說。此前我碰到過簡崇和了,在他告訴我的說法裡,你們才進隕石之地,陸歸池立即打開了這裡進來,你們哪兒來的時間互相溝通告知那是隕石之地?」林霧淡淡說道。
欒執剛要出口的話噎住,看著林霧沒有作聲。
「第三,你進來前還信誓旦旦要找你叔叔,現在就放棄了,還是在沒遇到多少危險的情況下,你覺得我信嗎?」
林霧抱臂看他,不慌不忙的加了一句:「當然還有方才——你為什麼對陸歸池這個名字不意外呢?看來你知道我指的是常池。換句話說,你和簡崇和一樣,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欒執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攥緊,
良久,他沒再說什麼,而是點頭認了。
「是。」
「那你實際是誰?」
林霧問。
欒執也就地坐下,半分要對林霧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他只是緊緊盯著林霧,反問道:「你覺得我是誰?」
林霧沒有作聲。
其實很明顯了。
這幾年間,知道隕石之地的,統共就沒有幾人。
而其中又知道陸歸池身份,看樣子和簡崇和也熟悉的人,更沒有幾個。
再加上對方是她沒有見過的生面孔……
林霧定定看著他,緩緩吐出一個名字:「……冷、霖、鋒?」
對面的年輕男人笑了,神色瞬間變的溫柔。
他頷首,「是。」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面目?」林霧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男人再次頷首,又帶著點期待的問:「如何?與你的想像相符嗎?我這張臉,應該不算難看吧。」
「我沒有想像過你到底長什麼樣子。你與我無關。」林霧淡聲道。
男人眼帘垂下,毫不掩飾的失望。
「所以你的真名叫什麼?」林霧問。
「就是欒執。」男人說,「十八年前,我成了一個孤兒,被人帶到嶺南。沒人知道,其實我爺爺奶奶在世時還資助過一個福利院的孩子,對方感念恩情,改了欒姓。後其出國留學,同期我父母進入殯葬一行。」
「當時我這個叔叔,是想留完學回來幫我父母的,只可惜他還沒有胡回來,家裡便出事了。後來他知道我在嶺南,特地趕回來,撫養我長大,待我如親子。」
欒執頓了頓,「我有件事騙了你,其實早在他出事時,我就潛入過了這裡,確定了他死亡,將他的屍身帶回去安葬了。」
林霧:「那你這次進來是為了什麼?」
「陸歸池來了。」他說,「霍家人派他進來找隕石,我對這裡熟悉,他們讓我一併來帶路。我本來想直接去和他匯合的,但是那晚我遇到了你。」
欒執望著林霧,好一會兒才道:「我想以我新的身份,重新和你認識。所以我就進入了考古隊。」
「後來,是跟著簡崇和同陸歸池單獨離開了,我才向他表露身份。但當時我沒有想到的是,簡崇和居然和他認識,看起來很熟。他們沒有告訴我是什麼關係,直覺讓我明白肯定不簡單,不能讓霍家人知道的那種。」
「再後面發生事證實了我的猜測,他們把那兩個霍家人殺了。到隕石之地後,他們對隕石一點興趣都沒有,進來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空間。」
林霧沉吟,思索他這番話的可信程度。
欒執看穿她的想法,定定的說:「我沒有騙過你多少。這些,都是真的。」
林霧看他,半晌哦了一聲。
欒執接著問道:「看樣子你和他們見到了,還知道了一些特別的事,其中就包括這什麼天外異物,是嗎?天外異物到底什麼東西?」
林霧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知道,就去問陸歸池好了。不過我有兩個問題,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
「什麼?」
「第一,殯葬前任行主的往事,我已經知道了。但這些就足夠讓你幫霍家,助紂為虐了嗎?你怎麼就確定他們會幫你向其他四行報仇?」
「……你是想勸我不再和霍家合作嗎?」欒執扯了扯嘴角,「我和霍家人不過是各取所需。除了他們幫我報仇,我確實也好奇地下城的秘密。」
「有不再合作的可能嗎?」
「暫時沒有。」
林霧點頭,「那好,以後你我見面還是對頭。」
欒執眼神一深,「為什麼你不能站在我這邊?」
林霧淡淡道:「我和你沒有關係,你也給不了我幫你能得到的、想要的利益。更別提,我和霍家人算是死敵。」
欒執默了默,就道:「那第二個問題呢?你現在是想要問我,我們以前到底在哪兒見過嗎?」
「不,這些事情,我依舊不感興趣,也不覺得有知道的必要。」
林霧忽略對方失落的神色,道:「當年殯葬一行的事過後,其餘四行再次收到了,是你乾的嗎?」
「不是!」欒執立刻道,「我當時年幼,尚不知道家中滅門實情,如何做到?至於行中,更是元氣大傷,精英折損,又哪裡做得到瞞過四行耳目送去?」
這倒是。
那會是誰做的?
林霧蹙了蹙眉。
好半晌,她道:「我沒有問題了。」
欒執攥緊手,受傷的問:「難道我這個人,對你來說就那麼沒有吸引力嗎?你一點都不想了解我?」
林霧點頭。
「……」欒執不甘心:「如果換作是薄嶼庭呢?」
林霧目光起了些波動,「你們沒有可比性。」
「為什麼??」
「沒有就是沒有,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林霧皺了皺眉。
就算再往回到欒執自稱是遇見她的時候,她也只會看到薄嶼庭。
他就是獨一無二的選擇。
他不止在喜歡她,也在教她很多她不會的東西。
「可是……」
欒執話未說完,摩川平淡的聲音響起——
「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