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挽音悄悄退了出來，把屋子留給了謝聽寒和姜明月。
一出門，發現東方醉正在外面站著。
昏暗的燭火下，他倚在院中廊廡下的柱子邊，一身白色素衣，五官深邃，嘴角噙笑，眼裡有化不開的溫柔繾綣。
謝挽音欣喜地跑上前，「你現在應該在宮裡守孝，就這樣跑出來了，百官怎麼想？」 ✦
邊疆那邊的戰爭還沒結束，沒穩住整個大禹江山之前，東方醉還不能和百官翻臉。
今天剛剛控制了皇宮，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其他不說，對百官解釋一切，給李遲定罪，處理孝崇帝的喪事，都是一刻也不能耽誤的要事。
東方醉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已經把李遲的罪證全部拿了出來，讓周太醫指認了李遲的弒君之罪，光是這一條，就足夠讓他死一百次。」
「百官現在除了擁護我，別無選擇。」
「我說要回府里的觀星樓占卜皇上喪事，看看怎麼能藉此改變大禹國運，他們立馬同意了。」
「唐老帶著幾個老臣在宮裡幫我主持大局，飛靈和項星劍在一旁負責輔助他們。」
謝挽音憋住笑，嗔道：「這群老臣以為你是溫潤善良的景王，要繼承李家江山，為你忙前忙後。」
「等你安定好一切，把李家的祖墳掀了，改成那姓王朝，估計他們要被活生生氣暈。」
東方醉側首吻了一下謝挽音的額角，攬著她的柳腰往外走。
「沒辦法，誰讓你夫君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素來撒謊成性，做過的壞事太多，不差這一件了。」
謝挽音覺得今晚的下弦月特別美，月色如縵紗一樣籠在兩個人身上，景王府里的有種讓人陶醉的靜謐。
她已經好久沒在府里，這麼放鬆地和東方醉聊天了。
「對了，你看到小月的女兒了嗎？」
東方醉眸光微動，懶懶地掀了一下眼皮，「看到了，據說叫謝黎，這名字不錯。」
「我回來之前去看了李遲，給他說了所有真相，他聽完後無喜無悲，要和我做最後一個交易。」
「他告訴了我，關於皇后的下落，還表示自願配合我們去南疆解開同心丹，用這些換他死前看一眼姜明月和女兒。」
「李遲說只要不公開孩子的身世，這個女孩對我們的江山不會有什麼影響，讓我們好好對這個孩子。」
謝挽音心裡五味雜陳。
李遲那麼聰明，在失敗的那一刻，應該已經把一切原委都猜的七七八八了，無喜無悲屬於正常。
即便李遲輸了，她依舊認為，李遲是個讓人佩服的對手。
這樣一個算無遺策，心狠手辣，滿心權勢的人，居然對姜明月動了真心。
知道東方醉在解開同心丹後不會放了他，最後的要求是再看一眼姜明月母女，實屬不可思議。
「你答應了？」
東方醉點了點頭，「答應了。」
「不過前提是姜明月同意。若是姜明月不願，那我就只能出爾反爾了。」
李遲想要慢慢折磨皇后，把皇后秘密關押了起來。
他今日入宮後不停尋找皇后的下落，一直沒找到，只能暫時答應李遲的條件，換取皇后下落。
「我按照李遲所說，在怡景宮的密室找到了皇后。」
「李遲每日當著他母妃的畫像切皇后的指頭，皇后的手指和腳趾都被切完了，渾身是血，看著人不人鬼不鬼。」
「我和皇后聊起了我母親，聊完後，我決定以後每天當著她的面折磨死一個林家人，等到林家人死光，我再處置她。」
「她哭的眼淚橫流，後悔莫及，跪著求我原諒她。」
「可惜，我是那錦辭，是斬玉閣閣主，不是什麼心慈人善的白衣國師。」
府里的蓮花燈被風吹的微微打旋，燭火將東方醉的臉照的晦暗不明。
他的眼睛隱藏在暗中，看不清裡面的情緒。
「某些方面來說，我和李遲是同一類人，都是偽君子，都對皇后恨之入骨。這次宮變之事，他也算幫了我們大忙。」
「你不想讓我背負弒君和弒父弒兄的罪行，怕我死後不得超生。」
「我也不想讓你弒君，怕你以後和我一起下地獄，李遲幫我們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雖然我們沒親自動手，但是孝崇帝死前相當痛苦。被頭風折磨的生不如死，看著李遲殺了其他皇子，毒害了他，搶走了他最愛的皇位。」
「關鍵是，李遲是他和最愛之人生的孩子，想必，他一定死不瞑目。」
謝挽音「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他何止死不瞑目，應該是含恨九泉。生前被最疼愛的兒子殺了，死後被另一個血脈兒子撅了墳墓，顛覆了李家王朝。」
「看著他遭受這些報應，我覺得比親手殺了他還過癮。」
東方醉忽然頓住了腳，垂眸看著謝挽音，揚了一下眉梢。
「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謝挽音歪著頭，眨眨眼，一臉認真地問道：「你忙了一天，吃飯了嗎？」
東方醉瞬間寒下了臉。
謝挽音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東方醉一把將謝挽音扯到自己懷中，身影徹底籠罩住她，繃直唇角，眼眸漸深。
「謝挽音，你問了我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唯獨沒問我，為何會忽然回來？」
謝挽音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仰頭親了他一下，笑的長眸微餳，眼波流轉。
「我知道啊。」
「今天是八月十八，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她怎麼會不知道，剛才看到東方醉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為何百忙之中跑回來。
東方醉凌空抱起謝挽音，咬著牙，憤恨道：
「去年的這個時候，你一心想把我變成癱子，這個仇，我今晚必須報了。」
謝挽音窩在他懷中，面紅耳燙，小聲罵道：「卑鄙小人，居然還記仇。」
東方醉哂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難道不知道你的夫君睚眥必報嗎？」
…………
謝挽音知道東方醉記仇，只是沒想到他這麼記仇。
初一那晚，在太醫署里，兩個人怕驚動侍衛，一直小心翼翼。
這次在自己府里，可以放開了手腳荒/唐，東方醉變得毫無顧忌。
謝挽音的嗓子都啞了，淚眼汪汪地問道：「那錦辭……我就毒害你一次，你報仇…幾次了？」
東方醉俯身啄了一下謝挽音白皙如玉的後背，嘆謂一聲，說道：「除了報仇，我還要慶祝。」
「孝崇帝死了，慶祝你外祖的仇得報了。」
「我抓到了皇后……」 他越說越興奮,要/間力/氣也越來越/重，「慶祝那家大仇得報……」
「還有，今晚是我們成親一年的日子，你不主動表示，為夫只好自己慶祝……」
「聽寒和姜明月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你一定在替他們倆開心……不值得慶祝嗎？」
「我們馬上就能當皇帝和皇后了， 必須好好慶祝一番……」
「你一直很疼愛楊書瑤，想讓她回漳州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你做到了，為夫替你感到開心……」
謝挽音哭了。
真哭了。
哭得眼尾通紅。
她怕自己活不過今晚，沒命當皇后，哭著求東方醉記下這些，以後慢慢慶祝。
東方醉不肯。
他說自己素來做事不拖拉。
今天不好好慶祝，怎麼對得起八月十八這個吉日？
…………
最後，謝挽音整個人筋疲力盡，意識模糊……
東方醉不情不願地抱著她去沐/浴，還嘲笑她白白練了這麼久，內力和身手還是這麼差。
讓她記住今晚沒慶祝完的事情，以後雙倍補上。
謝挽音昏睡之前在想，怎麼能讓東方醉明白，如果這樣下去，她的身手只會越來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