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轉身,驚詫片刻,嫣然笑道:「夫君,你回來了。」
她的鼻子和臉頰被凍成了海棠色,瀲灩的雙眸好像掛了一層冰凌,晶亮水潤。
笑得雙眸全部彎下,露出雪白整齊的貝齒。
像是遊走在雪地中,無辜惹人憐的麋鹿。
李遲緩緩翹唇。
走上前,取下她的手套,遞給旁邊的立春,握住她的手,渡了一點內力過去。
「怎麼想到來堆雪人了?」
這點內力,讓姜明月雙手立馬暖和了起來。
她笑吟吟道:「你不讓我出門,我閒來無事,打發時間。」
李遲嘆息,「並非不讓你出府,是前幾日我們府里來了刺客,現在還沒伏法,我擔心你出門會遭人刺殺。」
姜明月點點頭,「夫君,我明白。」
「沒關係的。我本就不喜交際,現在又失了記憶,若是出門鬧了笑話,會丟了你的臉面。」
她失去了記憶,不管如何努力,都想不起過去。
府里的所有奴僕都說王爺和她感情深厚。
李遲對她確實好的不可思議,她找不到任何不滿的地方,這兩日,努力試著接受這個夫君。
李遲驟然一窒。
姜明月處處在為自己這個夫君考慮,貼心乖巧的不可思議,
可,這份感情,是他騙來的。
「夫君,你怎麼了?」姜明月在李遲面前晃了一下手。
李遲回神,低頭看到她的玉色繡珠錦鞋被雪浸濕一片,打橫抱起她。
「你的鞋子濕了,回屋換雙新的。」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姜明月掙扎要下來,剛碰到他的衣襟,李遲停下腳,笑道:「怎麼,對為夫有意見?
姜明月有些尷尬,窩在他懷裡不再動彈,訕訕道:「沒有。」
如此完美的夫君,她不應該有任何意見。
回了屋子,李遲蹲在地上,親自給她換鞋襪。
「夫君,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一個王爺,不顧及尊嚴和身份,蹲在地上,給自己換鞋襪,太過於虛幻。
好的簡直不真實。
好到,她不敢相信,總覺得是做夢。
李遲抬起頭,一雙丹鳳眼裡流光熠熠,聲音溫柔又蠱惑。「因為,我心悅你。」
姜明月怔怔看著眼前人,思緒複雜。
這個答案,簡單,不帶任何噱頭。
羞愧心蔓延而上。
她不愛李遲,甚至不記得兩個人的過往。
這對李遲來說,好像很不公平。
想了想,她小聲道:「夫君,我會像從前一樣愛你的。」
李遲愉快地給她穿上新鞋子,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怎麼會有姜明月這麼幹淨善良又懂事的姑娘呢?
簡直讓人越看越喜歡。
用了午飯,剛漱口淨手完畢,僕人來報,說王妃父親病了。
昨夜沒關好窗戶,吹了寒風,今早去鋪子裡不停咳嗽,剛才沒撐住,昏厥了過去。
店裡掌柜手忙腳亂把他抬到了書鋪二樓。
請了大夫,吃了藥,問題不大,人已經醒了。
姜明月立馬緊張起來,「我要去看看父親。」
從失憶醒來後,父親來府里看過她一次,即便她什麼都不記得,還是能感覺出來,父親很疼愛自己。
李遲握住她的手,「別緊張,岳父不會有事的,我陪你一起。」
姜明月連聲道:「不用。」
她父親身份低微,見到王爺要行禮。讓李遲屈尊降貴去看一個開鋪子的秀才,實在不合適。
李遲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你父親是我的岳父,他病了,我怎麼能不管不問?」
他帶著姜明月坐上馬車,從太醫署接了太醫,立馬趕去了書鋪。
到地方,為了不驚動前面書鋪的客人,從後院進了屋。
秀才躺在床榻上無法下床,書鋪里的小夥計正在幫忙照顧他。
見到二人進屋,秀才要下床行禮,李遲制止了。
秀才道:「本不是什麼大病,是鋪子裡夥計多嘴,非要驚動你們。」
太醫上前給秀才把脈,說不是很嚴重,
他看了之前的大夫開的藥方,稱讚藥方開的不錯,連續吃上四五天的藥即可。
聽到太醫這麼說,姜明月總算放心了。
秀才催促他們快點離開,怕二人在這裡沾染上病氣。
姜明月叮囑夥計,若是父親有什麼情況,立馬讓人去獻王府匯報。
夥計忙不迭應下,躬身送二人下樓。
出了門,姜明月瞥眼看到旁邊的廂房房門虛掩,從門縫裡發現,裡面明顯是按照女子喜好布置的。
她蹙眉,「這個房間?」
小夥計道:「王妃,這是您出嫁前每日看書算帳的房間,老爺每天都會讓人打掃。」
姜明月走上前,推開門,站在屋子中間,環視這個陌生的房間。
這是她過去最常待的地方?
李遲攬著她的肩,「怎麼了?」
姜明月沒出聲,徑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發現這個位置極好。
正對著窗戶,打開的話,可以看到整個街的情形。
她推開窗,外面的雪粒子和光亮一股腦都涌了進來,姜明月愣愣看著戶外的光。
心裡隱約有種期待感。
她也不知道期待什麼。
這種感覺詭異又熟悉。
李遲走上前,和她並排而立,輕笑道:「我第一次來書鋪閒逛,你送了我一幅心經。」
「後來,我在宮裡養傷,一直沒機會出來,他們說你每日坐在這個窗邊等我。」
姜明月恍然大悟。
難怪她有期待感。
原來,她曾在這裡等待李遲。
「今日天寒地凍,不宜在外面久留,回去吧。」
李遲不想讓姜明月在這裡待太久,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支撐。
姜明月搜遍了整個腦海,也沒想到有用的東西,放棄了回憶,隨著李遲一起回府了。
馬車走到一半,有個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伸手擋在馬車前,大聲道:「姜明月,你說過非我不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