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讓你甦醒的辦法

  一刻鐘後,安都府尹親自帶人趕去了獻王府。

  項星劍被送去了太醫署。

  深更半夜,甚至驚動了皇上。

  讓李遲立馬入宮,到飛霞殿說說來龍去脈。

  「兒臣聽聞項騎將精通棋藝,一直想和他切磋一二,約了今晚討教,誰知棋沒下完,半路殺進去一個刺客。」

  李遲言辭懇懇,「項騎將為保護兒臣,被刺客打成重傷,昏迷不醒,府里侍衛拼死保護兒臣,刺客受傷而逃,蹤跡不明。」

  皇上火冒三丈,「立馬宣魯貞覲見!」

  李睿在賞花宴上出事後,魯貞接替了何大人的安都府尹職位。

  是李宣的心腹之臣。

  太監很快宣來了魯貞。 ✪

  李遲靜靜看著皇上訓斥他。

  何大人在任的時候,安都一向平安,為何他上任後,牡丹湖案,皇宮刺殺案,獻王被刺殺案,各種案件頻繁?

  訓斥了一盞茶的時間後,皇上命他七天之內破案,否則,立馬貶官流放!

  魯貞後背不停冒汗,磕頭如搗蒜,「皇上,微臣一定準時破案。」

  皇上心煩意亂,讓他趕緊滾回去抓刺客。

  李遲垂首站在一邊,眸底笑意閃過。

  獻王府的侍衛里,有不少皇上安排的人,今晚,全部都死了。

  項星劍醒來後,想明白一切,為了謝挽音,絕對不會去指認景王。

  能指認誰是刺客的,只有自己。

  魯貞要保住烏紗帽,就會抓一個假刺客冒名頂替,還要來求自己幫忙指認。

  這一局,讓項星劍背上了站在獻王府的名聲;讓東方醉鎩羽而歸;清理了府里的細作;拉攏了魯貞。

  讓皇上知道,自己這個獻王當的多窩囊,剛冊封就被人刺殺。

  雖不能拉李宣和李恆下水,卻能讓皇上在心裡添上一筆懷疑。

  皇上用手扶著自己額頭,心煩意亂。

  年底了,怎麼處處都不讓自己省心。

  他抬眸看向李遲,頓時如鯁在喉。

  李遲半躬著身子,雙手輕握,腦袋垂著,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這還是他最看好的那個兒子嗎?

  大殿內安靜的出奇。

  半響,肅穆威嚴的聲音響起,「你現在去儀衛司,讓那邊為你挑選一批新侍衛,選身手最好的,就說是朕的口諭。」

  李遲正要行禮,皇上又道:「別的王爺都在封地養親兵,你也抓緊養一批。」

  大禹的王爺可以在封地養親兵,遇到戰爭,必要時要為國出征。

  不過親兵的數量要在規定人數內,防止造反。

  李遲剛拿到封地沒多久,現在什麼都沒有。

  他頓住,躬身行禮。

  「謝父皇。」

  起身後,皇上讓身邊的太監引著他去儀衛司。

  出了門,太監笑眯眯道:「恭喜獻王,聖上對您越來越看重了。」

  李遲微微一笑,「公公言重了,父皇只是不忍心我被人戕害,讓我有能力自保而已。」

  ※

  景王府。

  綠珠正在屋裡來回踱步,焦急地等著東方醉回來。

  她今日穿了一件赤色短襖,蕭之坐在一邊,被晃得眼暈。

  「綠珠,你坐下來歇一會,別著急。」

  「王爺肯定有辦法拿到解藥,再把李遲挫骨揚灰,為王妃報仇。」

  綠珠頓住腳,坐下來,睨著眼。

  「我能不著急嗎?萬一獻王根本沒解藥,或者有解藥也不給,軟硬不吃怎麼辦?」

  「咱們總不能綁了獻王妃威脅他吧?」

  蕭之被堵得說不出話。

  好像是這個道理。

  李遲能戕害謝挽音,他們不能戕害姜明月。

  他沉默了一會,開始思索另外一個問題。

  李遲在比賽場上見過東方醉的身手,為何還敢這麼大膽對謝挽音下手?

  當真是活膩了嗎?

  想了好久,也不得其法。

  只能和綠珠大眼瞪小眼。

  對視一會,外面傳來幾個奴僕的呼聲。

  「王爺。」

  門被人推開,東方醉失魂落魄地拿著金色面具,一身寒氣,雙眼虛空,木偶一樣機械地進走了進來。

  蕭之和綠珠嚇了一跳。

  「王爺,你怎麼了?」

  東方醉將金色面具扔下,跌跌撞撞往內屋去,聲音縹緲,「都出去。」

  綠珠不放心,想跟上,蕭之一把扯住綠珠,拉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綠珠掙脫掉胳膊,生氣道:「你扯我幹什麼?沒看到王爺不對勁嗎?」

  蕭之壓著聲音,「就因為看出來了,所以,我們更不能進去。」

  綠珠抬眼看到蕭之嚴肅的表情,立馬噤聲了。

  王爺沒把李遲帶回來大卸八塊,這番情景,顯然是失敗了。

  沒人想被別人看到自己失敗的樣子。

  東方醉跪坐在床榻前,將謝挽音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柔軟無骨的纖纖玉手細膩又溫熱。

  他痴痴看著少女恬淡的睡顏,沉默了許久,忽然眼圈泛紅。

  「阿音,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

  因為偷了大巫女的蠱蟲,斬玉閣的人再也無法踏入南疆半步。

  他熟悉一切毒藥,教謝挽音如何識別這些毒,唯獨沒法教她怎麼識別南疆蠱毒之物。

  「你在昏睡前,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氣……」

  那晚,阿音明明腦袋昏沉,很難受,還是陪著自己荒唐,事後又小心翼翼地說出吃藥的事。

  自己卻因為無法接受,將她獨自扔在了屋裡。

  她在昏睡前,一定很難過,有很多話想和自己說。

  東方醉張了張嘴,紅著眼,失聲了一般,千言萬語堵在心裡,哽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能握緊謝挽音的手,用額頭緊緊抵著這隻手。

  「阿音,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驕傲和自負,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兩行清淚緩緩滾落。

  他伸手揩了一下臉,怔住了。

  從有記憶起,不管是毒發,還是全家被滅門,他只會疼或者絕望,不會落淚。

  他以為自己七情六慾不全,這輩子都不知道眼淚為何物。

  這淚水分明在提醒他,他在哀傷落淚。

  他沉默看著指尖上沾染的淚水。

  陷入了蒼茫的虛空。

  阿音讓他體會到了六欲中的男女情/欲,知道什麼是煙花風/月。

  教會他七情中的懼、愛、欲。

  擔心和愛人無法白頭偕老,是懼。

  出門在外,對心上人朝思暮想,是愛。

  想和一個人長相廝守,是欲。

  今日又讓他知道了,為所愛之人傷心欲絕,是哀。

  活到現在,阿音補全了他缺失的東西。

  他終於知道了七情六慾是什麼。

  可是,自己親手讓阿音陷入沉睡,又親手打碎了那瓶解藥……

  他捂著心口,不停顫抖。

  原來,這就是當一個正常人的感覺。

  會在難過悲傷之時,痛心切骨,如萬箭穿心。

  謝挽音睡的很安穩,也很香甜,駐顏草讓她的皮膚越加細膩,在光下,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清瑩秀澈,白玉無瑕。

  烏髮散落在玉枕上,風鬟霧鬢。

  雪球感知到了主人的不對,一直趴在枕邊不願意離開。

  看到東方醉落淚,雪球歪了歪頭,走到床榻邊,舔了一下他的手。

  一對碧綠好看的貓眼,就這樣疑惑地看著男主人,喵嗚喵嗚叫了起來。

  好像在詢問他為何悲傷。

  東方醉伸手將雪球抱在懷裡,輕撫了一下它的皮毛,眼含淚水,兀自笑了起來。

  第一次去送雪球,那個鮮活生動的謝挽音,抱著雪球讓他滾蛋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

  那聲【你快滾】猶在耳邊。

  笑了一會,他輕輕吻了吻少女的丹唇。

  「阿音,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讓你甦醒的辦法。」

  「我會讓李遲後悔他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