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挽音從未如此招搖過，一時間，雖有不適，面上依舊保持冷靜。
「阿姐，姐夫。」謝聽寒清亮的聲音兀自響起。
謝挽音回首，看到謝聽寒正從遠處疾步跑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騎馬裝，高大俊朗，雄姿英發，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瀟灑十足。
欣喜地跑上前，上下打量謝挽音，浮誇道：「阿姐，我老遠以為今日來了一對仙人，原來是你和姐夫。你們真是神仙眷侶。」
謝挽音嗔了他一眼，「別亂說，這麼多人看著呢。」
東方醉很討厭被拍馬屁，但是，謝聽寒的話，他很受用。
笑著詢問謝聽寒今日參加的都是什麼項目。
謝聽寒說，他把所有項目都報名了。
打馬球的項目，他加入的是李恆的隊伍。
說話間，謝長儒帶著翰林院的一眾人過來了。
翰林院裡的大部分都是文弱書生，會身手的不多，報名的項目很少，今日來，主要是湊個熱鬧。
幾個人相互打招呼後，各自帶著隨從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男子和女子的席位分別在南北兩邊，呈對面之勢。
皇上，太后，皇后等皇家之人的席位，在東邊專門用於觀看比賽的高台上。
工部為了防止忽然下雨，提早就做了布置，在高台上搭建了長亭。
謝挽音剛坐到女子席位，瞬間被一眾貴女包圍了。
大家奉承她今日必勝。
幾個同樣參加比賽的武將之女，不冷不熱道：「東方夫人，一會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別讓我們輸得太難看。」
她們都是武將世家出身，騎馬射箭的功夫，自認為碾壓謝挽音這種書香門第出身的。
謝挽音今日代表的是楊家，當著皇上和太后的面，這場紀念楊老將軍的比賽，女子隊的第一，她們讓也要讓給謝挽音。
因為謝挽音的存在，女子隊的比賽，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了。
好在，謝挽音即便贏了也沒用，又不能去剿匪，無非就是說出去好聽點。
謝挽音不傻，看得出這群人的心思，笑著回應道：「阿姊們莫要打趣我了，你們都是自幼跟著家裡學武的，我的三腳貓功夫，哪能上的了台面。」
「太后娘娘一早就說了，雖然我代表楊家，輸了也不丟人，說明咱們大禹人才輩出。我外祖若是泉下有知，必然感到欣慰。」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雙眸熠熠，聲音清脆，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幾個武將之女頓時雙眼放光，「太后娘娘當真是這麼說的？」
謝挽音點頭笑道：「阿姊們到時候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太后娘娘好不容易為我們女子爭取到一個公然亮身手的機會，咱們不能被男子看扁了。」
一句話，讓一群人小小地沸騰起來。
確實，她們自認為不輸男子，這樣的比賽，若是能大顯身手，想想就痛快。
剛才還對謝挽音有意見的人，這會立馬放下隔閡，和她攀談了起來。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莫約二十五歲上下的姑娘，是杜將軍的二女兒，性子直爽，夫君是個文臣，並不支持她參加這個比賽。
嫌她成了親，還拋頭露臉來湊熱鬧，實在丟人現眼。
她一直對楊老將軍崇拜有加，這會見謝挽音說話直爽，對脾氣，立馬心生好感。
坐到謝挽音身邊，讓她講講楊老將軍的故事。
謝挽音並未推辭，大大方方地給眾人講起了她外祖和三個舅舅的故事。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一時間，她當真是眾星拱月。
項星劍一直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謝挽音，可他辦不到。
他會佯裝掃視四周的時候，在謝挽音身上多停留一瞬。
越是克制，越是失控。
最後，他決定，垂著頭，什麼也不看。
旁邊的幾個品級低的年輕官員想討好他，見他悶不做聲，起鬨道：「項騎將，你給我們講講戰場上的事吧。」
謝聽寒聞言，也跟著起鬨。
項星劍環視周圍這群人，笑了笑，不急不躁地說起了邊疆生活。
講到戰場上的事，果然什麼都不再想了。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讓人聽著就覺得心安，大家不再吵嚷，開始安靜聽他說話。
東方醉坐在高台上，正在和幾個皇室貴胄說話。抬眸看到人群中的謝挽音，被人群圍住，笑得雙眸熠熠，他忍不住跟著翹起了唇角。
心裡似有溫泉緩緩流過。
餘光瞥到同樣被人群包圍的項星劍，他莫名窒了一下。
詭異地想到自己那日對謝挽音說的，若是有來世，把她還給項星劍。
這感覺只是一瞬就消失了。
他繼續側首和身邊的人說話。
來的人越來越多，吉時將到，場上的嘈雜聲漸漸停了下來。
很快有太監站到高台上高諾：「皇上駕到—」
「皇后駕到—」
「太后娘娘駕到—」
伴隨著話音，宮女們撐著長杆五明扇出現。
孝崇皇帝攙著太后走在最前面，皇后緊跟其後，而後是楊老夫人，李恆，李宣，李遲，一群嬪妃，公主等皇室眾人。
全場齊齊起身行禮，聲音洪亮震耳，「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挽音在眾人中獨樹一幟。
她是唯一一個不用跪地行禮的，只是微微屈膝垂首，加上一身紅衣，顯得格外扎眼。
孝崇皇帝領著眾人走向高台，坐定後，眼眸如鷹隼，環視眾人，聲音威嚴渾厚，「平身。」
眾人起身，各自坐好。
禮部太監高唱，「吉時到！」
話音落，廣場兩邊的御林軍開始擊鼓，號角聲吹起。
這會是辰時正點，初冬的太陽剛好全部露出臉，金光灑滿整個廣場，震耳的聲音順著巍峨的皇宮，直衝雲霄，震耳欲聾，狠狠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讓人仿若身處戰場，熱血沸騰。
鼓聲停下，眾人的耳朵還在轟鳴作響，太監又開始高唱，「第一場比賽，騎術。」
所有的比賽，男子和女子是分開的，為了禮讓女子，都是女子先來。
公平起見，馬匹都是宮裡統一提供的，抓鬮選擇。
騎術的規則很簡單：廣場中間放置了無數個水盆，每個水盆里有一顆珍珠。
參賽的人，不得下馬，必須單手拽住馬，俯身去撈水盆里的珍珠，撈到後放到馬匹上的小布袋裡。
誰撈到的珍珠最多，誰就是勝利者。
期間，不得踢到水盆，不准碰其他人，更不得去搶別人的珍珠，否則立馬出局。
這種馬術比賽是大禹的特色，極為考驗騎馬之人的技巧。
水盆放的沒有任何規則，稍有不慎，馬蹄就可能踢翻水盆。
珍珠極小，俯身去撈，非常不易。
報名參加這一項，不光要會騎馬，還要有身手。
女子這邊，有二十多人參賽，除了謝挽音，其他的基本都是武將世家出身。
個個身懷絕技。
太監當著眾人的面，將規則念了一遍後，參賽的女子全部走上場，找到自己抓鬮選中的馬，翻身上馬，個個精神抖擻，等著皇上宣布開始。
在戰場上穿紅色是大忌，今日參加比賽的女子，除了謝挽音，沒人穿紅色。
這就顯得謝挽音在一眾人中格外突出。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