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和親

  冬天黑得早,不到六點就能看到月亮,天空霧藍藍,與夏日的藍不同,全然是孤寂與冷意。【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電腦屏幕的白光映在季清的側臉,他正瀏覽助理送過來的文件,床上的路荔因為好幾天沒有進食,掛上了點滴,季清看完文件,輸液瓶剛好空了。

  他按下呼叫鈴,不一會兒護士推著車進來,拔出針頭,處理好醫用垃圾,又安靜地離開。

  張芳吃飯去了,現在病房裡就季清一個人。

  季清站在病床邊,靜靜地垂眸,路荔的手很白,能清晰地看見輸液後的那點烏青。

  路荔眉心是蹙著的,夢裡似乎並不平靜,季清緩緩撫平她眉間的焦躁,手指在空中下移,季清閉上眼俯身,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病房內安靜得不像話,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良久,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長樂……」

  ……

  長樂再一次踏進皇城,是被新皇親自召進宮。

  新皇端坐龍椅,淡道:「靜平公主十二歲,長汐郡主剛剛及笄,已定下親事,北疆國主指明要公主前去和親,放眼京中,王宮貴女,唯有長樂郡主身份尊貴,且未成親。

  但,長樂,你若不願,孤不會勉強。」

  經過幾年時間的沉澱,聽見這個消息,長樂心中沒有太大的波動。

  長樂輕聲問:「若長樂不願,陛下……」

  「十二三歲已是嫁人的年紀。」新皇道。

  長樂心中刺痛。

  她見過靜平公主,曾經她們在校場一起放過風箏,那時靜平還很小,扎著圓圓的髮髻,堪堪與她腰間齊平。

  靜平才十二歲。

  北疆苦寒,啖食半生不熟的肉,腥味濃重的羊奶,加之北疆環境不似京中,一旦過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會香消玉殞。

  長樂如今十八接近十九,父王母后已逝,了無牽掛,而靜平的未來還沒有展開,長樂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去送死。

  更何況死了一個公主,為了維穩,未必不會送去第二個。

  北疆國為馬背上的民族,體格強悍,善馭馬,楚國與之相比,有很大的劣勢,新皇之所以送公主去和親,是被逼的,他野心勃勃,自然不會願意受人威脅。

  新皇即位以來,又是大旱又是瘟疫,抽不出身來,只要給他時間,早晚能一舉降服北疆。

  所以,和親只是拖延戰術,靜平年紀太小,她去最為合適。

  長樂道:「臣女願意嫁去北疆。」

  新皇眼眸淡漠,道:「孤說了,你可以拒絕。」

  長樂垂眸,「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北疆國時常騷擾邊界百姓,搶女人,奪財產,百姓苦不堪言,長樂雖為女子,也盼望百姓不必流離失所,能有所依,日子安穩富足。」

  新皇倏地撩起眼皮,沒放過長樂臉上每一個表情。

  沒有仇恨,只有坦蕩。

  良久,新皇道:「傳孤旨意,長樂郡主柔嘉居質,婉婉有儀,晉封為長公主,擇日出嫁。」

  長樂微怔,因為長公主地位形同諸侯。

  他原本不必如此,就算要和親,抬她為長樂公主便可。

  長樂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但她依舊平淡無波。

  在她心裡,他是一個明君,僅此而已。

  她俯身深深行禮,很謙卑地說:「願天下海晏河清,四海昇平。」

  長樂緩步退出宮殿,大殿的屏風後面,季丞相慢慢走出。

  皇宮的天四四方方,天空明明遼闊沒有邊界,偏偏在皇宮有了形狀。

  長樂朝自己曾經所住的宮殿走去,一路上遇見了不少人,有一個三歲的皇子正在背書,那張臉,和新皇無比相似,一問,是皇后所出的嫡長子。

  還有正在盪鞦韆的靜平,她並不快樂,眉間縈繞著淡淡憂愁,出神地望著湖面。

  一宮女匆匆趕來,同靜平附耳說了什麼,只見靜平雙眸瞪大,滿是不可思議。

  長樂很快移開視線,不徐不疾地回到宮殿,卻遠遠瞧見一個宮女立在門口,似在等候,走近了,宮女的面容才清晰,長樂恍惚憶起,宮女是國師宮中的婢女。

  瞧見她,宮女雙眼一彎,似有些欣喜,屈膝行禮,「郡主,國師讓我把這個送給您。」

  宮女伸出手,赫然是一個燕子形狀的風箏。

  長樂愣了愣,不自覺地接過,陷入往事當中。

  待她回過神,宮女已經走遠了。

  半夜,桌前一盞宮燈,長樂看完書,準備入睡,卻瞧見她隨手放在宮燈旁的風箏變了。

  水墨褪去,純白的風箏上是一幅墨筆勾畫的地圖。

  地圖很簡單,但清晰明了,使人一看就能明白,長樂閉了閉眼,盯著地圖看了半晌,隨後拿起筆,在宣紙上按照記憶勾畫,和風箏對比,一模一樣。

  長樂取下宮燈,把宣紙和風箏點燃,燒至余灰。

  此次和親格外隆重,三千禁衛軍護送,聲勢浩蕩。

  禁衛軍統領長樂認得,曾經是她父王精銳中的副將。

  一身嫁衣的長樂在城門拜別,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文武百官,沒有在任何一張臉上作停留。

  新皇半真半假地說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話,長樂盈盈跪拜,隨後由侍女攙扶進入馬車。

  行至半路,長樂掀開蓋頭,撩開車簾,前面身騎高頭大馬的官員令她瞳孔放大,隨後驀地紅了眼眶。

  儘管只有一個背影,但長樂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她沒有在文武百官中看見的那個人。

  一身紅色官袍,筆直如松。

  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別人了。

  那人似有所感,忽地回頭,兩人皆是一怔。

  只剩視線在空中交織,纏繞,許許多多的情緒洶湧而出卻又無處安放。

  這一眼,隔了三年。

  他動了動唇,無聲地說了什麼,長樂陡然放下車簾,闔眸端坐於馬車內。

  隊伍沒有在半道返回,而是直接送去邊疆,季丞相始終騎著馬,走在隊伍前方。

  北疆國主年逾五十,娶了不知道多少個老婆了,舉辦婚禮對他來說輕車熟路,長樂到北疆的當天晚上,他便想成婚洞房,季丞相卻表示長公主舟車勞頓需要休息,而婚禮太過簡單,與長公主身份不符,兩國聯姻,不能如此輕率。

  他說了許多毛病,繁文縟節一套一套,北疆王聽得頭大,卻又從他話中挑不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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