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果核種子在埋進土裡後,短短几天時間長成參天大樹,不可不謂之神奇。
為了不引人起疑,錢盛連夜叫人運來許多枝繁葉茂的樹木栽種在桃樹旁邊,又先挖了溝渠,讓河流動起來,此時,擋煞屏障才徹底起了作用。
趕在陰曆七月前,凌玄擇了吉日,度假村正式動工了。
正月為神月,七月為鬼月,這倆月不宜修造,舉辦大事,一個不好,衝撞了,克應很重,所以能避則避。
沒了楚寒星的消息,他空了便時時往高敏的工作室跑,準備指點一下她裝修注意事項。
結果凌玄發現,什麼時候裝修,什麼時候開市,包括營業執照上的註冊日期,無一例外都是大吉日,更別提工作室內已經初具雛形的五鬼運財風水局。
他自覺無趣,便去政府找人商量道觀的事,他準備和政府商量著先把路修了,再把道觀修葺一下,神像的事等他再攢攢錢,先讓他們也上上市裡的旅遊宣傳單。
凌玄開始忙了起來,高敏更不用說,之前跟著傅嘉的女嬰靈沒過兩天被趙明接走了,他倒是和往常一樣,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不過他每天都要看一看幫楚寒星買的股票,看著上面不斷縮水的數字,心驚肉跳地等它變紅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在忙,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唯獨小桃,今天是她跟著李文文的第三天。
她看李文文照常上課,回宿舍換幾本書去圖書館,去食堂打飯,去餐館打工,如非必要,她發現李文文幾乎能一整天都不說話。
事實上也沒人會跟她講話,她好像游離世界之外,被所有人下意識地忽略,就跟自己一樣,卻又不完全一樣。
因為她已經死了,只有能看見他的才能看見她,大多數時候,她不會因為別人的目光而受到困擾。
而李文文,儘管她沒有存在感,可只要想看見李文文的人,照樣能一眼看見她。她必須要忍受對方投注過來的目光,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她都得接受。
李文文整理床鋪的時候,兩個舍友坐在斜對面,她能感受到她們上下打量她身軀的目光,但她裝作沒有發現一般,繼續整理床鋪。
兩人湊在一堆,竊竊私語,小桃不知道李文文有沒有聽見,但她聽見了。
「她臉色好差,蠟黃,跟營養不良似的。」
「我感覺她是不是有點抑鬱,上次我聽見她在廁所偷偷哭,昨天還在抹眼淚。」
「她不是談了個男朋友麼,可能分手了,失戀吧。」
「誒不是我說,文文看人眼光挺差的,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油嘴滑舌,舉止輕浮,指定花心,這不分手留著過年不成。」
「文文這是初戀才這麼傷心。」
「初戀怎麼了?本質不還是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看對眼了麼,沒什麼特別的,重要的是她…」
說到這兒,那女生沒開口了,視線在李文文小腹上流連。
李文文拿著書出門了,那女生聽著她腳步聲遠去,才道:「她該不會…懷孕了吧!」
「啊?」另一個女生小小地吃了一驚,隨後咽了口唾沫,「你別說,還真有可能。」
「高中的時候,聽我一個讀職高的朋友說,她們班,有個女生懷孕了,沒過兩天就輟學跟男朋友結婚了。」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男方家裡在農村修了房子,第二個孩子現在能打醬油了,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說到這兒,另一個女生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張了張口,話題還是回到李文文身上。
「如果她真懷孕了怎麼辦?她可是咱們班級第三,成績這麼好…真是可惜了……」
「唉,女孩子在這方面總是要吃虧些。」
小桃靜靜地聽著,事實上,就算她開口說些什麼,她們也不會聽見。
漸漸地,兩人的話題變了,討論著課業,畢業後的打算,考研考公,秋招,春招,她們對未來充滿期待。
小桃出了寢室,找到圖書館的李文文,站在她的旁邊。
圖書館燈光明亮,坐滿了人,很安靜,有埋頭學習的,有玩手機的,她的眼裡露出些許的艷羨,轉而視線又從每一張男男女女的面容上掠過,沒有發現她想要找的人,又低頭看李文文攤開的書。
她把那一篇看完了,等了很久,但她沒有等到李文文翻頁,而是等到了李文文的眼淚。
李文文垂著頭,眼淚一滴滴地砸在攤開的書上,一大顆眼淚把一個字完整地罩住了,晶瑩剔透。
那字在淚珠下稍稍放大,變得清晰無比。
一顆,兩顆,三顆,李文文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個不停。
坐在對面的女生餘光瞟見了,從電腦包里翻出一包紙巾,扯出一張遞到李文文眼前,神色小心翼翼,小桃見她等到李文文抬頭後,用口型問道:
沒事吧?
李文文啪的一下合上書,不少學生被這聲音驚動,投過好奇的視線。
李文文臉色煞白,對女生搖搖頭,沒有接她的紙巾,匆匆收好東西就走了。
女生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把紙巾放到一邊,重新埋頭看書。
小桃回頭看了一圈圖書館,留戀地收回視線,跟著李文文到了人工湖邊,下午六點,沒有中午時分那麼熱,夕陽照得湖面波光粼粼,湖邊的楊柳隨風輕輕地晃動柳枝,坐在長椅上的學生說說笑笑,很是愜意。
李文文也尋了一張空著的長椅坐下,做了個深呼吸,拿出手機,對著撥號界面怔了好一會兒,才熟練地撥出一個號碼,甜美的機械女音提示對方忙,無法接通。
李文文好似習慣了,一下一下地反覆撥打,無一例外得到的都是同一個回答。
像是運動員比賽前的熱身,李文文也在撥打中做足了心理建設,最終,她點開備註為媽媽的號碼,撥了過去。
小桃不知道她希不希望對方接通,但在李文文撥出號碼的十秒鐘後,話筒里傳出一個女人慍怒的聲音。
「李文文,你這次的行為太惡劣了!把我跟你爸拉黑,你是想幹什麼?你上了大學長了見識,翅膀硬了,所以就能連爸媽都不認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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