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登聞鼓響

  次日清晨,文武群臣剛剛踏入金殿,就聽到外面傳來的隆隆鼓聲。

  百官聞聲無不面露驚色,有人冒死鼓響登聞鼓,這是得有多大的冤情啊!

  正邁著四方步,不疾不徐往龍椅走的寧康帝聽到登聞鼓響,腳下一亂,立刻三步並做兩步,疾步走上了金殿。

  還未在龍椅上坐定,寧康帝便沉聲喝問:「何人敲響登聞鼓?值殿將軍速去監刑,刑畢將人帶上金殿。」

  登聞鼓可不隨意敲的。

  任何人敲響登聞鼓,必須先受四十大板,以責其越級上告之罪。然後才由專人將告狀人帶至御前,由皇帝親自審理。

  值殿將軍跑到殿外設登聞鼓的地方,看到一個身著素衣的中年婦人已經被守鼓的御林軍抓起來,正準備打板子。

  那中年婦人看見跑過來的值殿將軍,立刻悽厲的尖叫起來。

  「將軍,妾身是京兆府崔少尹之妻,臣妾有天大冤情,求您稟報皇上,為臣妾申冤啊……」

  值殿將軍面色鐵青,冷聲喝道:「憑你是誰,有膽子敲響登聞鼓,就得先受四十大板越級上告之罰。」

  那中年婦人面色慘白,咬牙叫道:「妾身願受……」

  兩個手持板子的御林軍看向值殿將軍,值殿將軍點點頭,雙腳平行站立。

  兩個御林軍會意,明白這是正常打的意思。便掄起板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只一板子下去,那中年婦人就疼的大聲慘叫起來。

  一個御林軍飛快上前,往中年婦人口中塞了個木塊,才讓她叫不出聲來,不至於驚擾了貴人們。

  四十大板打完,那中年婦人自臀部以下的衣裙,全都被鮮血浸透了,人也是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能斷氣。

  早就被叫過來的兩個婆子將這婦人抬到內室,給她上了藥,換了衣裳,才讓人抬著她去了金殿。

  到了金殿之上,婦人強撐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狀紙,就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站在文官隊列中的崔少尹看到那個婦人,面露震驚之色,他急忙出班跪倒,向寧康帝稟報,說這告狀的婦人是自己的髮妻薛氏。

  寧康帝冷冷掃了崔少尹一眼,沒有理他。只是低頭看狀子。

  看罷狀紙,寧康帝那在金殿上通常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陰沉的令百官心中大驚。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何在?」

  寧康帝示意蔡貴將狀紙送給太子過目,冷聲厲喝。

  「臣在……」熬了個通宵,雙眼通紅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心中一驚,趕緊出班跪倒。

  「昨晚可曾收押一名叫崔傳瑞的男子?」

  寧康帝聲音冷冽極了。

  「啟稟皇上,昨晚臣的手下的確收押一名在西市借酒裝瘋鬧事的男子,此人自稱崔傳瑞,說其姑姑是宮中的賢妃娘娘,其父為京兆府少尹崔大人……此人觸刑律,臣不敢殉私,只能依律將其拘押……」

  崔少尹一聽這話,在心中暗自叫苦,他家與賢妃娘娘家除了都姓崔以外,原本並沒有更多的關係。

  可崔少尹為了向上爬,就與賢妃的娘家聯了宗,論起輩份,也能叫賢妃一聲姑姑,可這裡頭的水份有多大,但凡知道內情的之人誰不清楚啊!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邊說邊拿出一份奏摺,雙手高舉過頭,大聲說道:「皇上,昨晚詳情臣已具折上奏……」

  小太監邁著小碎步跑過來,接過摺子遞給蔡公公,由蔡公公轉呈御前。

  寧康帝看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奏摺,面色微微緩和了些,心中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原來那崔少尹之妻薛氏冒死敲響登聞鼓,告的是寧國公府世子仗勢欺人,將她的獨子崔傳瑞毆打至死。

  寧康帝根本不相信謹松是那種仗勢欺人之人,一定是薛氏誣陷於他,所以寧康帝才會那樣憤怒,也不將狀紙傳閱,直接責問五城兵馬司指揮使。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奏摺上詳細寫明了所有的經過。

  從崔傳瑞醉酒耍流氓撲向沈陸爽沈推官開始,寧國公府世子出手阻攔,再到巡城士兵將他鎖拿帶回五城兵馬司,然後就是有黑衣人夜入大牢,在謀害崔偉瑞時被抓了個正著等等……

  這份奏摺寫的不是一般的詳盡,就連每一處的證人是誰,他們都做了什麼樣的證供,也列的清清楚楚。

  寧康帝滿意的點點頭,命小太監當場念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奏摺。

  崔少尹聽完摺子,悲憤的大叫一聲「瑞兒」,昏死在金殿上。

  已經快五十歲的崔少尹,只有崔傳瑞這一根獨苗苗,如今獨苗苗死了,崔家的香火徹底斷了……

  寧康帝根本就沒理會昏死的崔少尹,只命小太監再將薛氏的狀紙念了一遍。

  百官們聽到薛氏狀告寧國公世子無故毆打其子,致其死於五城兵馬司大牢之中,求皇上按律處置寧國公府世子程謹松。全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各自昏倒的崔少尹和其妻薛氏。

  從西市到五城兵馬司有三刻鐘的路程,那崔傳瑞被寧國公府世子打了一拳之後,平平安安的從西市走到五城兵馬司的衙門。

  此事有至少十名以上的巡城軍卒作證。

  這怎麼還能將崔傳瑞之死賴到寧國公府世子身上?這崔夫人怕不是失心瘋了吧!

  「蔡貴,從慎刑司調幾個人去五城兵馬司,朕倒不信審不出來!」

  寧康帝冷喝一聲,蔡貴大聲答應。文官隊列的靠後的位置,一個細眉長眼,鬍子稀疏的高瘦男子心中大驚,就算竭力讓自己穩下來,可他還是控制不住的臉色發白,身體也微微打顫。

  原本算計的好好的,五城兵馬司那些蠢貨何時這樣盡職盡責了?

  而且那人的身手極好,怎麼可能被一班在五城兵馬司里混日子的軍卒抓住?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聽奏摺上的意思,那人還活著,雖然現在沒招,若是被慎刑司的那幫變態審問,只怕由不得他不招!

  不行,得趕緊想辦法!

  這次扳不倒寧國公府,也不能讓皇上將順藤摸瓜,將他們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