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徐碧雲撲了上來,推開兩個丫鬟就在垃圾堆里翻找起來。
徐碧雲全然顧不得骯髒,發了瘋似地找著。
柳婉兒站在徐碧雲身後,眉頭深深攪在一起。
她害怕母親看到那一幕,但她也知道母親一定會看到那一幕。
終於在最底部找到一個濕乎乎滿是血跡的灰布包裹,濕濕軟軟的,似乎還帶著餘溫。
徐碧雲捧著那布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聲嚎啕大哭,
「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
一旁裝垃圾的兩個小丫鬟嚇得連連後退,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徐碧雲緩緩解開那包袱,滿懷慈母之情地想要看看自己兒子最後一眼。
柳婉兒在她母親身後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喬清舒站在屋檐下,看著細密的雨簾里的這一幕,覺得實在是大快人心。
前世她的兩個孩子,第一個三個月,第二個五個月。
第一個是女孩,第二個是男孩,都死在徐碧雲這對母女手裡。
那時候她哭得比徐碧雲今日慘多了,可是有誰理她了?
有誰幫她了?
沒有!
這對黑心肝的母女踩著她孩子的小小的屍體嘲笑她譏諷她。
踐踏著喬清舒作為母親的最後一點點尊嚴。
今日徐碧雲受到的這點教訓算得了什麼!
她喬清舒的痛苦,此刻她徐碧雲還沒有體會到十分之一!
「啊!!!!!」
整個侯府都迴蕩著徐碧雲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嚇得兩個丫鬟捂著耳朵立刻跑了。
下一秒,徐碧雲就被嚇昏暈倒在雨簾里。
柳婉兒立刻上前攙扶起昏倒的母親,想要尋找幫手,轉頭與屋檐下的喬清舒目光撞在了一起。
柳婉兒心猛地一窒。
又是那樣的眼神。
冷漠,不屑,帶著鄙夷。
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
柳婉兒對喬清舒冷冷的,第一次出言不遜,
「你滿意了?」
喬清舒此刻嘴角扯出一抹淺笑,
「還不夠。」
隨即裙角微浮,喬清舒轉身翩然離去。
留下一臉憤怒無助的柳婉兒。
柳婉兒安置母親回屋睡下後,就召集了蘭香閣內所有的下人和奴僕問話。
細細盤問母親摔倒前的行程和一舉一動。
從琥珀口中得知徐碧雲從陳姨娘院子回來,是自己一人回院子的時候跌倒在台階上的。
柳婉兒趁著夜色打著傘舉著數盞油燈在台階前仔細勘察。
松子油早已被雨水沖刷了不少,只剩下少許油漬遺留在台階上。
柳婉兒的追查在這裡中斷了。
她多番打探,喬府上下奴僕主子從未用過松子油,這油實在不知從何而來。
而且喬清舒更是一整日都未靠近蘭香閣一步,就連喬清舒身邊的丫鬟奴僕都未曾來過。
滿府的奴僕也都說那日並沒有瞧見有誰靠近過蘭香閣。
柳婉兒雖心有不甘,但卻也查不出任何線索,雖懊惱憤懣,但只能無奈作罷。
等徐碧雲再次醒來時候,又是一場大鬧。
徐碧雲情緒激動的咆哮道,
「那包裹里的不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生下那種東西來!是你們陷害我!是你們看不得我過好日子!侯府里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柳婉兒語調無力的回應,
「娘,是歐陽先生親自接生的,人人都相信歐陽先生。」
徐碧雲又心生恐懼地哆嗦道,
「二爺看到了嘛?老太太看到了嘛?她們說什麼了嘛?她們...豈不是...」
柳婉兒將在福壽堂聽到的話以及跟喬老太太和喬濟州的談話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徐碧雲。
徐碧雲聽完眼神漸漸空洞起來,她好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這一次終於再沒有力氣質疑叫喊了。
她緩緩癱倒在榻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徐碧雲籌謀數十年,本以為會有無盡的榮華富貴等著我,怎麼到頭來會是這個地步和下場,我徐碧雲難道命就這般的苦嘛!我難道真的一輩子都要活在白嬋姿的陰影下,一輩子被個死人壓一頭嘛,嗚嗚嗚...」
徐碧雲第一次覺得那麼的無助難過,她忍受著渾身劇烈的疼痛,把頭埋在被子裡嚶嚶嚶地哭著。
柳婉兒坐在昏暗的桌前,她撇過頭去不想聽見她母親的哭聲,眼神落在了角落。
那是白日裡喬濟州摔那妖孽的角落,妖孽已經被送去亂葬崗,但牆角卻還遺留了點點血跡。
柳婉兒望著那血跡發呆,心裡頭卻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母親竟然真的生下了一個死貓...
這簡直是太離奇了...
若不是歐陽先生親自接生,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她無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似乎對母親是白虎精的言論也有兩分相信。
竹青軒
喬清舒回憶著今日的事情,心潮澎湃。
她知道是陳姨娘的母親陸桂芬下手致使徐碧雲滑倒。
她也知道那真正的死嬰當時就裝在歐陽先生的藥箱子裡被迅速帶離了侯府。
她什麼都知道,她什麼都清楚。
這種將滿侯府的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妙了。
次日
吃了早飯後,喬清舒就帶著夏至和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去了海棠苑。
陳姨娘正在吃早飯。
陳姨娘今日的早餐除了一些新鮮蔬果醃製的小菜之外,竟然還有燕窩粥。
喬清舒就知道昨日徐碧雲流產之事陳姨娘有多開心了。
喬清舒緩緩坐下,挑眉道,
「哎呀,姨娘今日是什麼好日子,燕窩粥我只見你過生辰時才會吃一碗,今日過生辰嘛?」
陳姨娘有些心虛,結結巴巴道,
「哎呀,哪裡呀,不過是往年的燕窩捨不得吃,昨小丫鬟翻出來跟我說都快壞了,我怕糟蹋東西,這才做了來吃。」
轉頭揚手,陳姨娘忙喚虎妞道,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大姑娘也盛一碗來。」
陳姨娘自從喬清舒送了她衣裳之後,對喬清舒的態度好了好幾分,處處都客氣陪著小心。
喬清舒卻淡淡揮手道,
「不必了,我吃了早飯過來的。」
陳姨娘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姑娘,是有什麼吩咐嘛?讓丫鬟們來差遣就行了,大冷天的何故您又親自跑一趟呢。」
喬清舒這些日子實在是來海棠苑來得太頻繁了,每次來態度都還不一樣,陳姨娘實在是有些吃不准。
喬清舒笑眯眯的道,
「姨娘先吃早飯,吃完早飯再聊。」
說罷就坐在桌前對陳姨娘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姨娘只得草草灌下燕窩粥,命丫鬟將桌子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