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差遣
玄門以師徒傳承為核心,最講規矩,掌門法旨,普通弟子自然不敢抗命。
不過鐵蛋也不是什麼普通弟子就是了。
甚至他本就是眶毗必報的性子,對內山不滿更是積蓄已久,與日俱增。早在之前和劍君當面論道之時,憤滿之情就已溢於言表,就差把『和這些蟲為伍,
怎麼能搞好劍宗呢!』給吼出來了。
所以鐵蛋心裡確實是不大想回去九陰山了,畢竟出山自立,在玄門也不是啥稀罕事,只要找個有靈地脈的地方挖個洞鑽進去就能閉關,藏起來幾百年根本人都找不到你,鬼知道是死是活,這就叫隱仙派了。
何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玄門之中也常有類似的情況,就算師徒傳承關係親密,但師兄師弟師伯師叔,同宗內門之間難免會有爭鬥,利益分割不均,
因為各種原因分道揚,出山自立,內鬥分家的情況也不罕見。
比如衡山三茅山就都是上清道一脈,當年隱仙派逍遙派也是類似情況。真傳弟子有了自己的本事,另尋道場,開壇傳法也不能算叛出宗門,這就叫道不同,
不相為謀麼。
因此鐵蛋心裡想的,無外乎回光霞山燕子洞,反正一個人還不是照樣過,把瑤光一脈的衣缽傳承下去就是了,那內山的吊人關他屁事咧。
劍君倒也理解,畢竟有陳鬍子的先例了麼,光霞山一窩都是反骨,內山又心懷嫉妒,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因此劍君對鐵蛋的唯一要求,也就是讓他參加雲台大比,拿到北辰劍傳,正式受劍篆名出師罷了。
光霞山劍宗也是劍宗,誰能代表北辰劍宗,看的歸根結底還是真本事。
以鐵蛋天資悟性,只要勤學苦練,早晚化神悟道,堂堂正正登雲台,鎮九峰,把屬於瑤光一脈的都拿回來。
而考慮到化神以後,想取天書悟道,早晚也得在九陰鬥劍,雲台論道,正經玄門弟子的身份也不能丟。
於是這次鐵蛋也不為難照膽這傳話的,捏著鼻子忍了,拜受掌門法旨,準備往郵都聽命。
而滄海關的老哥哥們聽說他這就要走了,大為不舍,一起出來送別。紛紛抱怨劍宗怎麼這麼煩啊,元嬰境正缺素材,合該留在北方歷練打怪才是,河北那都是外門弟子做任務的地方呀。哦,你就是外門弟子?好吧那沒事了·—
於是大家東拼西湊,湊了點份子,給鐵蛋送來十八葫丹,百來張符,二十萬貫,兩頭鹿三隻鶴一頭老虎兩條龍給他坐騎代步,以作踐行之禮。
當然鐵蛋才不收那些亂七八糟的垃圾玩意,那什麼大齡未嫁師姐師妹閨女孫女重孫女之流更是嚴詞拒絕,無奈八個老頭吵吵鬧鬧,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起拳頭扁人。
最後實在推辭不過,鐵蛋就只要了八塊辟兵錢記著因果,玄門五藝算經丹書陣圖符冊器譜,共計八卷,也算是受了他們的好意,閒來無事翻一翻,也可以增長自己的知識水平。
於是老哥哥們這才作罷,更是感慨萬千,只道你看看人家的弟子,三年就結嬰了,還不忘勤學苦練,手不釋卷,時時提升自己。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試問再這樣下去,還如何與劍宗競爭?回去得給小的們增加課題量了,戰爭開始了,開卷—————
總之在滄海關短暫的駐留,隨手刷出了十七塊錢,九卷書,八個義兄弟和一身裝備後,鐵蛋便御起劍光,帶了照膽一路,劍遁飛空,直往良州去。
此時距離上次仙宮大敗已經過去數月,仙宮又聚集了十萬大軍在良河洗腳,
堅決不敢過河。河北諸郡已悉數為叛軍鎮壓,除了一些村鎮軍寨離玄門道場較近,可以依託玄門的庇護,本地門閥士族都已向石蛟納責投誠。
如今石蛟霸占鄴都,自稱天王,救封將領,荒淫殘暴,肆意屠殺大臣百姓,
擄掠民間財富,徵發役三十萬,大肆擴張殿宇,將銅鸛三台改龍騰宮,又新建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東西七十五步,南北六十五步。皆漆瓦、金鐺、銀楹、
金柱、珠簾、玉壁。至殿成,又搶奪百姓妻子,徵發民女十餘萬人充實後,宮,
窮極枝巧,耗費千萬億錢,窮奢極欲,嚴刑苛政,致使民不聊生,社會生產遭到嚴重破壞。
「等等,」鐵蛋聽得皺眉,「就任他這般為所欲為?玄門呢?仙宮呢?怎麼沒人管的?」
照膽苦笑,
「哪兒還有功夫管他,他不過河就謝天謝地了。」
好吧,玄門是確實管不了,人手都填到九邊去阻擋妖潮了,連錢都沒人鑄了,哪兒還有功夫管這管那。
何況你真當什麼人那麼牛逼,能駕馭十萬後,宮。說白了,這些收繳上來的錢和女人,都是用來搞賞手下大軍,籠絡軍心的。
要不然人家打一場大勝仗居然不漲工資,信不信晚上把你頭砍下來當球踢?
因此什麼窮奢極欲,橫徵暴斂,換了其他那些藩王國主也一樣得干,實屬基操。
如此算來,只要這些叛軍留在這禍禍河北,吃飽喝足,沉迷一時享樂,疲懈怠,不發動渡河戰役,擴大戰端禍害到天下去,那玄門自然也懶得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至於三垣麼,埃,又特麼內鬥起來了。
自渲水一場大敗,黨人和太監的鬥爭就瞬時激化了,這次敗的這麼慘,誰負這個責,誰背這個鍋,誰出這個錢,哪裡是宮裡一句話可以壓制住的。於是一上朝就群情激憤罵起來,罵到後來就是黨人告太監誤國,太監罵黨人謀逆,擼起袖子在太微垣大戰,朝政基本處於癱瘓狀態。
原本太監掌握兵權,隨時可以暴力撣壓掃蕩黨人,全抓起來扔大牢里收拾。
但無奈此次敗軍失地,輸的實在太慘,北軍五營精銳全滅,僅存的主力也在官渡防範叛軍,之前紫微垣又被那個誰搞了一波,紫微宮都得重建一遍,還要花錢裝修。
因此如今仙宮三垣的軍事力量和經濟實力可謂空前虛弱,守備京畿的都是新募之兵,八關校尉也大都是仙閥黨人,紫微垣居然前所未有的,失去了對朝廷的控制。
於是如今掌握軍權的大將軍就被頂在槓頭上,宮中要他誅叛黨,黨人要他清君側,左右為難,進退不得。三垣上下暗潮湧動,人人都心懷回測,處處都暗藏殺機。
而玄門就在旁看戲。
那還能怎麼樣?推翻仙宮?這種時候?幫扶仙宮?開玩笑呢?
所以現在玄門這邊只密切關注著事態的發展,而且雲台峰說到底只是協商機制,九大玄門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規劃,有的人在拉攏地方門閥豪強,收編擴張勢力,有的則趁機出入大內,盜取仙宮私藏,還有的趁機綁票勒索門閥,了斷人間因果。
總之,一個分裂內亂的仙宮,對玄門也不是什麼壞事,更何況還有藏在暗中的神教伺機而動,因此除非能看到直接的利益,否則也沒有哪個掌門會主動摻和進這個漩渦之中。
「所以內山又想怎麼樣?」
鐵蛋皺眉,
「我起初還想著,現在這個點把我叫去鄴都,莫非是叫我去殺石蛟的。雖有借刀殺人的嫌疑,倒也正合義意。
可按你剛才說的推算,玄門似乎並不打算插手仙宮內鬥?」
照膽道,
「詳細的我也不好說,不過山裡的傳言聽下來,上面不僅不想殺,似乎還想拉攏石蛟。」
「拉攏?瘋了?」
鐵蛋簡直無語了。
不是,內山到底是怎麼能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這麼令人討厭的??
照膽自然不敢跟著鐵蛋腹誹本山,只是耐心解釋道,
「即使斬殺石蛟一人也不解決問題,還得拉攏控制住他手下的軍頭。畢竟從坎國出來的可是十萬軍馬,而且兵強馬壯,戰力驚人,渲水之戰也看的出來,光靠三垣那群酒囊飯袋,根本就收拾不了這群邊軍,要把叛軍斬盡殺絕,到底能不能做到也未可知,更不知消耗多少兵馬,耗費多少時日。
何況要阻擋妖魔大舉入侵,光靠我們玄門弟子,或者那些仙宮的廢物是絕對不夠,一定得同河北軍閥聯手。因此雲台的意思,是著手從叛軍中拉攏一二領兵的軍頭,等取代了石蛟,可以收拾軍心,收攏兵馬為我玄門所用,日後也可仰仗為山外的屏障藩籬,將河北之地盡數納入我玄門的掌握。」
鐵蛋之以鼻,
「盡要這種把戲,當兵的從來都信奉強者為尊,你不在戰場上殺得他們人頭滾滾,心驚膽喪,怎麼可能籠絡到人家歸心投誠。
今天你能拉攏過來,明天又能給人拉攏過去,有個屁用。有這功夫,還不如自己募兵,經營一片領地,趁天下大亂做大做強。
退可以守土安邦,進可以逐鹿中原,不好過看他人臉色?」
照膽無奈,
「師兄有所不知,山里當年也搞過藏劍山莊的,大力拉攏江湖人士,聯絡朝中各方勢力,暗中準備起事,不過投入雖大,收效甚微,最後給神教搞得一敗塗地,不提也罷。
總之如今能有些仙緣的,大都不願在紅塵中過多糾纏。不能得入仙門的,也只想憑超凡本事,逍遙一世,富貴一生。
至於那些讀過書識得字,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才,更是大多都去仙宮當官了。
再怎麼招攬人心,鄉野愚民也只認仙宮的招牌,一點派不上用處。
只靠宗門裡派的三五個人,頂多以一時之武力駭人,但真要圖謀天下,人家就不敢了,便是磨破了嘴跑斷了腿,也成不了事。
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就找門閥軍頭合作」
鐵蛋冷笑,
「哦,所以你們想怎麼個合作法?」
照膽想了想,
「大約便是結侶收徒了,有仙緣的,或者有兒女的,都可收為外門,籠絡為我劍宗的附庸。
只要他們供奉資源給山里,就派弟子給他們做些事,歷練歷練,也無不可。
十鐵蛋連連點頭,
「原來如此,可打得好算盤,正好外門死個精光,正可以再收一批新人了,
還有一波供奉可收,盆滿缽滿,妙哉妙哉。」
照膽聽出他情緒不對,知道說的太多,也閉嘴不答了。
於是兩人又沉默著飛了一段,忽然看到前方烏雲密布,火光沖天,天上雷聲陣陣,地上妖曾狂奔,似乎是有人鬥法。
「似乎不是我玄門的同道。」
發現劍光停了,照膽忍不住看看鐵蛋,
「真人,還是趕路要緊。」
鐵蛋冷哼,
「躲什麼躲,仙緣送到你面前來了,豈有避開的道理!」
於是他也不管照膽,直接劍光一閃,沖入劫雲中。
果然那雲團下有人在歷劫,似乎是被天雷重傷,吸引了妖魔趁機圍攻,正勉強支撐之間,又有仇敵在暗中出手,已經被打得重傷吐血,險象環生了。
鐵蛋瞅了照膽一眼,
「殺誰。」
照膽掐指一算,
「那渡劫之人似是本地的旁門雜修,御獸偷襲之人多半是仙宮的供奉。算起來是兩人自己的私仇,若要幫的話自然幫仙宮的。」
「呵。」
於是鐵蛋身後一道劍光沖天而起,當空落下,一劍把仙宮供奉劈成兩半。接著那劍光左閃右晃,照耀開去,把群妖眾獸,斬盡殺絕,連帶那渡劫法師,也一劍腰斬,當場殺身。
照膽,
然後鐵蛋把訣一掐,手一招,絲絛就似雲霞龍捲,把地上一堆屍身首級裹起來,收納入袖中。
照膽變色,
「袖裡乾坤!」
鐵蛋也不搭理他,把劍光一裹,既往南走,眼前雲閃雷跳,瞬息間一片光明,抬眼看去,只見腳下分明有聯營數里,似乎是叛軍的千餘軍馬駐紮於此。
鐵蛋道,
「殺誰。」
照膽扭頭瞪著他,
「真人這是何意?」
「哈。」
鐵蛋把頭上銀簪一抽,往空中一投,抬掌轟去,只聽「轟!」一聲雷響,一道掌心雷劈中那銀簪,同時雷霆天息催發,「!」得一道金霆霹靂打下,直接將軍中大帳打成一片烈火,帳中之人打成焦炭。
鐵蛋也不廢話,照例以袖裡乾坤把戶體卷了,然後劍光再遁。
這一次直接遁到城頭,只見鎮中有一處大宅院,分明是本地地主豪族的居所鐵蛋看看照膽。
照膽冷汗直流,
「真人切勿意氣用事。」
「哼。」
鐵蛋把玉一擺,直照著人家祖屋一抽,「轟隆」一聲,地動山搖,直接給人祠堂砸塌了,屋內立刻有供奉護衛出來查看,然而鐵蛋也不和他們囉嗦,掐訣一指,劍光殺去,一顆顆頭都斬下來,收在袖中。
照膽也顧不得了,扯著他袖子,
「真人不可因一時之氣,濫殺無辜—」
鐵蛋冷笑,
「艮國滅國亡軍,死者數十萬,這些人活得有滋有味,算什麼無辜!
人家安居樂業,不殺到他們膽裂心驚,誰來請你庇護,給你交數!
特地調我過來,自己躲在後頭,拐彎抹角,叫你把這些話說給我聽,不就是叫我來做這得罪人的活麼!
以前這活是師父做的,現在落到我頭上了!
你放心,誤不了山裡的事!我一定把他們催的供奉,都收上來!」
見鐵蛋心裡明鏡似的,照膽嘆了口氣,鬆開手,也不裝模作樣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