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在這鹽池上空飛行,遠遠窺察景山之魔潮,轉悠久了那邊妖魔自然也有所察覺,不多時就有三隻鳥人飛到面前來捉拿。
鐵蛋也不搭理它們,依舊在空中我行我素的觀望掐算,等它們撲騰撲騰,飛到面前,再一個冰河遁形沖臉斬殺。就是如此不識抬舉,逼得妖魔們成群結隊,數以百計得撲上來圍攻,鐵蛋才在天際拉起一道冰線,遙遙避開妖雲,遁身而走。
「妖魔的防衛甚為嚴備,我繞山三圈,圍山的大妖魔怪只以神識鎖定,
卻不受我挑畔,出來交戰。
如此紀律嚴謹,令行禁止的妖魔我還是第一次見,恐怕它們背後有高人指點,躲在幕後指揮。
何況景山的大陣也森嚴無比,我一眼望去,八門俱是死地,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破綻,不能貿然帶你強沖回山里。」
邢沅芷趕忙道,
「師兄不必勉強,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鐵蛋,「怎麼,你怕了。」
邢沅芷也乾脆,
「是,不是才說要活下去麼,這般情況,回山去等死麼?」
鐵蛋算了算,搖頭道,
「你不回去,他們一個都活不下去。我剛才看了,王屋山留一個老祖坐鎮,三十六個弟子收山,顯然都是術算配好的。人人皆有職守,你回去了,
眾人尚有一線生機,你不回去,景山這群怕是一個也逃不出來。我身為玄門弟子,豈可見死不救,坐視一群師兄弟死於妖潮,自己夾著尾巴逃呢?」
邢沅芷一時又羞愧又感動,
「師兄·——.」
「何況我現在卡金丹境好久了,就缺一部歸塵道法,把送你進去就能換一枚辟兵錢,那不就齊全了,臨門只差一腳,我豈可輕言放棄。」
邢沅芷,
不過話是這麼說,鐵蛋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
繞了一圈看來,景山已經開啟禁制大陣閉門死守,若強行闖山沖陣,闖不闖得過去兩說,邢沅芷這個狀態大概也經不起折騰,甚至若不小心把陣給破了,豈不是為妖魔作了嫁衣裳。
但是要鐵蛋一個人把十萬妖魔給掃了,他也確實自知沒這種本事。
就算絕大多數魔怪都是濫等充數,眼下看來只有十分之一結了妖丹,百分之一是元嬰大怪,但那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對付的。更何況妖群中,分明魔氣沖天,還有四個化神大魔,牢牢盯著景山裡的老玄門呢。
雖然玄門那些人老成精的,向來也是一個打一群,不過四大魔只要不自己犯傻沖陣,遮攔圍攻一時,再隨便叫七八十個元嬰上來圍毆,也足夠對付那化神老玄門了。
現在他掐來算去,其實勝算最大,就是趁著妖魔不把他一個金丹放在心上,一騎當千,衝破妖群,趁亂刺殺一頭大魔,打開一條出路。然後老玄門也能心領神會,捨棄地形陣法,直接出山猛攻,捨身斷後,護送一群弟子衝出重圍,眾人一齊退往胭脂山與劍宗合流。
只是鐵蛋也心知肚明,玄門那群老東西,一般不會這麼拼的。設身處地,對方大概寧可困在景山閉死關,靜待時機,能耗就耗,不能耗就坐等妖魔急攻,損失殆盡攻破了山陣,到時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輕輕鬆鬆,安安全全,豈不美滋滋。
所以鐵蛋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了再說。
先儘量在外圍騷擾,繞著鹽池搞偷襲,今日誅五怪,明日屠十魔,不讓妖魔有一日之安息,如果能逼得大妖們群起而攻,陣型散亂,或許能調動妖魔的部署,打出些變數也不一定。至少在外頭亂殺,若能引起景山中玄門弟子的注意,說不定他們也會殺出來配合吧?
於是開殺!
「白虎躍澗!」
鐵蛋搶起劍就跳劈出去,把正在舔鹽巴的妖魔砍頭,雙劍亂舞,咔咔一陣亂殺,然後不等周圍群妖圍上來,群起攻之,又飛天而起,換個地方再來一波。
喝點鹽水都不省心,那些妖魔自然也是惱怒,起初也有幾個大妖撲上來追殺,但很快就放棄了。
因為鐵蛋太強了。結丹的妖魔根本不是他一劍之敵,元嬰的大怪照樣接不住閃電劍一招。天殘劍惡更是完全破體破防,來一個死一個。那些妖魔又不是蠢的,圍又圍不住,打又打不過,接二連三送了幾波居然就不管他了。
於是鐵蛋便開始反覆騷擾,這邊殺幾頭,那邊殺幾頭,殺得連兩把桃木劍都滿是血污,劍印都被妖魔之血侵害污染,連天殘劍惡都附不上去了。
「呼·—..—呼·
「師兄,你之前救我出魔窟,是不是受了傷了?」
邢沅芷現在背貼著背當個掛件,但她也是正經玄門弟子,聽鐵蛋呼吸聲不對,也覺察出他忍著疼痛,似乎道身積攢隱患了。
不錯,鐵蛋是很強,殺起妖魔元嬰來都是一劍一個,但問題是他都是單體攻擊,缺乏AOE清怪技。
而且現在攻擊力堆得實在太高,渦輪功力這麼強,對自身的負荷也同樣極大,天殘劍惡更是已經反覆精煉圓滿,一劍可以抵對手五劍,但自身的經脈也同樣遭到極大劍力振盪。
能打到現在不散架,已經是鐵蛋靠著血玉功自我修補的奇效了,但現在還要繼續加攻擊,嘗試看把天殘雷閃也融入輸出循環,確實有點支撐不住了。
於是鐵蛋也坐在湖面上,抓出一把鹽,磨掉劍上血污,順便緩一口「我這套功法太強,用太多了傷及自身,你可有解決辦法嗎?」
「沒有。」
沒有你問個屁····
不過邢沅芷提供了一種解決思路。
「我青棠宗有一門內家綿掌,不是用來對敵的功法,是強身健體的體操,剛柔並濟,可以緩解肌肉拉傷,筋骨錯位,養血化淤。不如我教給師兄,稍微緩解你的傷勢。」
「你講,我聽著呢。白虎躍澗!」
於是鐵蛋一邊殺怪,一邊分心聽邢沅芷教的綿掌。
這確實不是什麼戰鬥功法,更像是什麼拉伸筋骨,活動四肢,矯正體型的瑜伽體操,搭配一點內家拳掌吐納技巧,設計了一套鍛鍊的動作,日積月累,拉扯訓練全身肌肉,免得閉門修煉太久,突然動作太大,拉傷抽筋之類的。
鐵蛋倒也是天生奇才,聽著她這套功法,自己也有所悟,於是逐漸嘗試把掌法改成劍法,現場改了一套劍舞,只用天殘劍聚在劍鋒,吹起劍風割首,一邊緩解身體各處拉傷頓挫,順手還能繼續殺怪,感覺是有那麼一點效果。
如此又砍殺了半天,一直殺到日落,邢沅芷也是嘆服,
「師兄果然是天生劍種,悟性奇佳,體力驚人,從早到晚,殺了妖魔上百,居然都不用歇一歇。你不會是還要徹夜戰吧?」
鐵蛋則更多是無奈,望向源源不斷,自北向南經過鹽池的妖群『我一天就能殺一百,它們溜過去的都有五千,根本阻攔不住。到底哪兒來這麼多的?
不是說仙尊已經把妖魔絕了種,歸墟只有些餘孽了麼?」
邢沅芷道,
「妖魔和人不同,修士修煉到真人境界,道身體態便已與凡人截然不同,自成了元嬰,超脫輪迴之苦,便也無法再懷珠胎。因此談婚論嫁,互結道侶都是在金丹境界,而且願意耽誤修行,自損精血,生兒育女的也越來越少了。
但妖魔到了元嬰境界,依然可以繁殖生育,甚至還因妖身愈發強健,只要精血足夠,可以終日不停產卵生胎,有些異種一次可以產出卵鞘萬枚。只要有足夠的食糧養育這些魔胎,真無窮無盡,潮水一般,想徹底屠滅是不可能的。」
鐵蛋不由好奇,
「那當初仙尊到底是怎麼贏的?」
邢沅芷搖頭道,
「不知道,按照常理推算,當時仙宮的戰力應該是不可能打贏的,或許也有妖魔內部分裂的原因吧?
畢竟當時確實是有一大批妖魔加入了仙尊魔下,聯手毀滅妖族王庭。後來又被仙宮暗算,紛紛鎮壓各處的。
只是時間太過久遠,好多上古隱秘,都被仙宮隱瞞銷毀了。」
仙宮戰法麼,用拳頭硬打?用雷炸?或者特殊法寶?還是御獸有什麼秘法可以控制削弱妖魔呢.····
想不通啊,明明日常都那麼拉跨廢物弱雞,但冷不丁得就能給整個大活。
仙宮,不愧是仙宮啊—···
鐵蛋想不出來,他只知道第一天用劍斬妖,試下來的效果並不怎麼樣。
一來鹽池實在太大,妖魔實在太多,而且其實這些魔怪也只是抱團,和正經的軍隊還差得遠,即使遭到襲擊也是各顧各的,並沒有什麼相互支援救助的體制,你敢殺它就敢死,根本不在乎這點殺傷。
二來妖魔們大概還巴不得鐵蛋動手呢。它們雖然被某種力量約束,不能自相殘殺,但顯然對死去的屍體並無此限制。因此鐵蛋每每殺完一批,不等他放火把屍身燒光,便會有成群的妖魔小怪湧來,爭相吞噬屍體,瘋狂搶奪血肉,自我成長進化。
簡直就好像被鐵蛋殺掉的妖魔,又立刻被其他妖魔吸收,以另一種形式轉生似的。
如此一來,僅就今日第一天,鐵蛋都親眼看到數十頭小妖當場結丹突破,而這速度都已經算慢的了。
因為景山附近的生靈草木,已經被吃得乾乾淨淨,所以吃光了一切的妖潮才會繼續南下,繼續吃,繼續長,繼續進化。顯然如果再不儘快阻止這妖潮的勢頭,一旦被破這冰原山地的阻隔,妖魔遲早要演變到席捲天下,無法收拾的地步。
可這種道理,鐵蛋都看的明白,為什麼玄門中人卻對這魔劫置之不理呢?
因為他都殺了一天了,景山不可能沒人知道他在外頭除妖吧,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鐵蛋現在最奇怪的就是,九大玄門似乎並不想阻止妖魔南下。
畢竟雖然他現在只有金丹境界,本領有限,但那些元嬰的,化神的,悟道的,本事足以翻天覆地,搬山移城的大能也不少,應該完全可以隨手滅掉這些妖魔吧?
哪怕借著山河地利,隨手布置些大陣禁制,都可以把妖魔堵得死死的,
封印在歸墟之中。為何不出手呢?
可不要說什麼算不到,眼下九大玄門,把內門弟子紛紛撤去良州的行為,分明就是明明白白算到此難,故意避開此劫的啊---
「因為妖魔再起之劫,對我玄門而言並不是壞事啊。」
這回倒是邢沅芷,一語道破了這淺顯的道理,
「妖魔可以拿來煉丹啊,多養一些出來難道不好嗎。」
「.—·拿來煉丹?養一些?」
「是啊,我玄門不知有多少弟子被卡在境界門檻,不是他們道心不堅,
用心不專,純粹就是修行資源不足。
妖魔本就是天生地養之靈物,渾身都是大寶,仙宮把它們盡數驅逐到歸墟,才導致中原無丹材可用,靈烈日益枯竭,一點道緣也得你爭我奪,打個頭破血流的,連我玄門中人也得反覆兵解,轉世重修的。
而如今,雖然不知什麼原因,但難得這些妖魔重新南下,如果放它們進入中原,養肥一波,再來收割,正好歷練一眾弟子,壯大我玄門勢力,還能順手鏟滅仙宮,豈不美哉。
如此一來,從今往後,就是我玄門之天下,為何要阻攔呢。」
你們這幫沒良心的,算的還頭頭是道麼。
鐵蛋冷下臉,
」可若是妖魔把凡人都吃光了呢?還有誰來傳玄門的道?」
邢沅芷不以為意,
「怎麼可能,天下之大,人口何止千萬,仙尊時人族都沒滅亡,現在又哪裡吃得光。
何況凡人本來也要死的,死在官府手裡,或者死在妖魔口中,又有什麼差別?」
鐵蛋一時不出聲,邢沅芷也知他聽著不喜,大概還有凡心側隱,於是耐心勸導,
「師兄也知道,我玄門顧忌因果,被天雷所罰,至少還嚴守門規正道,
只拿妖魔煉丹,不害凡人性命的。
但那血篆魔教自興起之後,已經墮入魔道,在西域大肆屠殺,拿人血煉功。
如今天時便是靈日稀,道材漸少,倘若再沒有這些妖魔,修士遲早便要把主意打到凡人頭上的。
我玄門門規森嚴,這個不許做,那個不許做,長此以往,如何能與魔教競爭?遲早會有人為了修煉突破,叛逃到那邊去吧。
因此如今妖族大興,反而是我玄門的機會,能不能借這許多妖丹靈材,
壯大自身,滅掉魔宮魔教,在此一舉。
大道之爭,眾生皆為劫子,只有勇往直前,沒有迴旋餘地的。」
鐵蛋沉默片刻,搖搖頭,
「可我隱隱覺得,這妖魔之劫背後,恐怕有什麼天大的陰謀算計。三大派還在這隻顧著內鬥,放任妖魔壯大,恐怕生出無窮後患———..」
忽然鐵蛋閉口不言,飛身起來,望向遠方的群山。
邢沅芷也知道他大概是神識探查到什麼了,
「師兄?怎麼了?」
「有人來了,很多人,正被大群妖魔圍追堵截,驅趕著往這邊逃竄。」
「是劍宗?」
鐵蛋皺眉,
「不對,似乎是群仙宮的————-西北方向是什麼地方?」」
「西北·—..」
於是邢沅芷懂了,
「西北不就是姑衍山。大概是坎國人突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