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傀儡

  「多謝恩公出手相救!」

  侯朝宗和香扇拜在地上道謝。

  鐵蛋先拿著剝皮尖刀翻來覆去,掐算了一番。

  確實是神教的法器,設計的還挺精妙,刀上有銘文秘篆凸起,剝皮的時候,血水就會把刀身的符篆印在皮上,完成封魂陣的布置了。

  鐵蛋盤算了一陣,想了想,又朝兩人道,

  「你們把生辰八字報一下。」

  倆人面面相,不過此番辛得恩公出手相救,自也不敢隱瞞,把八字報上。

  鐵蛋幫他們算了算,發現這兩人有緣無份,而且那個香扇福薄命淺,若不是他橫插一手,合該命喪此地,大概真的要被扒皮製燈,煉作鬼奴的。

  但那侯朝宗倒是氣運正隆,命數深厚,應該還有機緣,不會輕易折在這裡才對。看來此事並並不簡單····

  那麼假設他不出手,那香扇墜崖跌死,以後侯朝宗來殉情,或者祭拜的話——·

  「在這兒等著。」

  鐵蛋想了想,飛身躍下山崖,順著惡脈,攀著山石摸索著找了找。

  找到了。

  一個石匣,用符封了,連鐵蛋也打不開。

  於是鐵蛋帶著石匣飛回去,朝香扇道,

  「請姑娘借些血用用。」

  香扇雖不明所以,但感念救命之恩,便用劍割破指尖,滴在那石匣上。

  「啪。」

  石匣應聲而開,匣中端端正正擺著玉簡,玉佩,玉劍一套。

  果然如此,這石匣擺放的位置麼,就正好讓那香扇一頭栽下來,磕個正著,肝腦塗地麼——.

  鐵蛋也不瞞倆人,坦言道,

  「侯書生,這是你的機緣啊。

  有人給你安排了一劫,要借香扇姑娘的命,給你過情劫,

  等你斬斷紅塵情緣,肯專心出世修行,就傳你正法哩。

  喏,現在東西在此了,你要不要吧。」

  倆人愣了愣,香扇一時瑟瑟發抖,侯朝宗似乎還不太明白。

  「恩公這是何意」

  於是鐵蛋又說的明白了些,

  「這些東西我雖助你得了,但你的劫還沒過,只是讓我一時擋了。

  你們倆個有緣無份,而內丹道結丹得道前不能娶親,你如果和她在一起,就不能得傳正法。

  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專心大道,所以是紅塵還是仙道,你自己決斷吧。

  侯朝宗望著那一套修仙套裝,又望望身邊神情淒楚,懦不安的紅顏。

  嘆了口氣,合上匣子推開。

  「我自幼讀聖人之言,本就志在修身齊家,匡扶天下。怎麼會拋家棄愛,去作隱修的山人。這仙緣不要也罷。」

  「侯公子!」

  一聽侯朝宗肯為了自已放棄成仙得道的機會,香扇感動不已,哭成淚鐵蛋看看那匣子裡法材寶的一套,又看看侯生,

  「你可要想好了,仙緣難得,錯過這村沒這店了。以後後悔也來不及了侯朝宗正色道,

  「恩公不必多言,香扇誠心待我,我豈是忘恩負義,薄情寡恩之徒。此番多謝恩公救命,如不嫌棄,這些東西就權當謝禮了。」

  鐵蛋也不多勸了。

  本來麼,這侯生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就是要走仙宮那條道,說好聽點是濟世救民,說實際點就是封侯拜相去的。

  而且各種意義上說,都是人家仙宮那條道,更符合大多數人的喜好。畢竟大多數的俗人,活一輩子還不就是求個功名利祿,長生久事,神仙眷侶,

  永享仙福麼?

  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反社會殺人癖的神經病,真願意跟著玄門鑽深山老林里閉關,跟著神教扒皮飲血的?

  所以除非像今天這樣,人家這麼設計好了,讓侯朝宗看到紅顏知己慘列面前,結些深仇大恨,心性大變,斷絕了仙宮道途,否則他哪兒那麼容易跟你進山里修仙呢。

  何況鐵蛋救的不只是他侯生,還有個香扇呢。

  人家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總不能當面勸人家分吧?

  何況這香扇是有點可憐,不知是以前被欺負太過了身上有暗傷還是什麼,總之鐵蛋推算她的命數薄如浮萍,只怕今天過了這場劫,來日也終歸沒多少年壽數的。

  可惜鐵蛋這東奔西跑的,不也是為了這延壽的仙丹麼。

  只能愛莫能助了。

  於是他也不多話了,把石匣收了,

  「好,這次我橫插一手,斷了你道途,截了你的仙緣,欠了你的因果。

  只是我還有要事,沒工夫一點一點和你清算,那速戰速決不要浪費時間了。

  你們的仇人,阮家是吧,他家住哪兒。「

  香扇眼一亮,立刻擦乾淚給他指路,

  「就在南邊不遠,桐城裡最大一家宅子便是。」

  鐵蛋也不含糊,把身上零碎盤纏和幾塊金子給他們應急,便直接往香扇指的方向飛來,不多時就遠遠望見平原上有一座大城於是鐵蛋落下雲頭,找到最大一家,又隨手拉了幾個路人,問清正是桐城阮家,便二話不說,提刀殺進去。

  僕從傭人也不理他,由著走了便是,持刀帶棒的門房護衛,哪個敢來阻攔,便當面剁翻,撲在地上,那錦衣玉服,腦滿腸肥的員外地主,一概不問,揮刀掃成兩截。具體哪個是老爺也不管他了,反正砍就是了。

  如此一路從門口殺入堂中,從屋外殺到屋內,一路殺通直屠到地窖。鐵蛋也找到了那管家說的『醃菜缸」。

  好吧,也難怪管家誤會,畢竟嚴格意義上說還真是『醃菜缸』,或者說是個「藥罐子」,當然老玄門道藏里也有比較專業的稱呼,謂之護法壇。

  那缸似的容器,其實是個銘符刻篆,專門用來成樁道身的法器,地上地下設置多重聚靈法陣,牆裡牆外貼滿硃砂黃符,里里外外布置了辟邪符,

  最外布置了歸塵大陣守護道身。不叫孤魂野鬼,魅來侵害道身。

  而缸中味道濃烈,分明是裝了好多靈材藥酒,哪怕有法陣隔絕神識探查不到,也能猜到那阮家老太爺的道身,估計就泡在缸里保存呢。

  難怪這一路殺進來,居然都沒人出手,看來對方大概是元嬰出了竅,魂游天外去了。

  嗯,不錯,這阮太爺還是個元嬰境的真君呢。

  而且對方手裡還有號稱聖女賜下的匕首,十有八九是神教核心人員了,

  搞不好也是壇主護法一級的人物也不一定。

  震國還真是人才濟濟,臥虎藏龍啊,三大派真人境的高手,這就遇到倆了.....

  鐵蛋繞著歸塵法陣,掐指算了算。

  他雖然一時破不了此陣,也知道自己一步踏入陣中,大概會激活法陣禁制,把阮太爺的元嬰從天拉回來驚醒。萬一對方這神教的,也有那栽樹老玄門一半的本事,那這把怕又不知道打到啥時候去了。

  而且之前和甄白玉一道旅行時,鐵蛋也大致聽說了神教一些功法的特色,尤其那些修煉血神子大法的,真是分身萬千,還有一部血傀道法,可以煉製愧儡無數。

  如此便可以狡兔三窟,提前防備,哪怕有道身在劫中被毀,只要把血神子逃遁出去,潛入其他事先準備好的分身愧儡中,即可原地重生了。

  因此和神教鬥法時,除非重創本體,否則僅僅摧毀他一道分身也沒什麼大用,若貿貿然動手,搞不好還要泄露自己的殺招底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遭人暗算了。

  現在鐵蛋一路殺進阮家,刷刷砍人頭顱,切的滿地斷腸,居然都沒見多少厲害的護衛出來迎戰,他便估算到,這阮太爺大概只是對方準備的血傀分身,而阮家正是對方低調隱蔽,藏身潛伏的兔子洞之一。

  現在阮太爺的本體,怕是指不定在什麼地方謀劃大事。連一具分身都有元嬰境界,這本體真搞不好有多強的修為呢··

  而當鐵蛋就看這些線索,研究看陣法,繼續推算下去,還發現了些更有趣的事。

  不止阮太爺是傀儡,只怕侯朝宗,也是傀儡。

  嗯,被神教選中的候補傀儡。

  畢竟想也知道麼,這世上哪兒來那麼多天上掉的餡餅啊?都什麼年代了,哪兒還有那麼許多無主的仙緣給你隨便撿啊?

  這年頭修仙卷的不要太厲害哦,以鐵蛋殺出來的福緣氣運,翻山越嶺都采不到一朵花,震州來來往往多少的仙人啊!侯生區區一個書生,居然又得先功,又得紅顏,還有專程特麼的算計仙緣送給他,難道不懷疑有詐嗎?

  不懷疑就不是鐵蛋了。

  所以現在他看到阮家陣法的布置,又瞅了一眼那玉簡中傳的煉之法,

  便心中有數了。

  侯朝宗是歸塵道體,煉惡之法也教的歸塵秘笈,本地護身法陣也是歸塵大陣,大概阮太爺,乃至那神教的高手,也是精通歸塵遁法的。

  若再惡意的揣測一下,香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竟能找到侯生結緣,

  還能逃脫阮家的追捕,一路引著他去取仙緣,甚至把命送掉,助他渡劫入道,這幕後,恐怕統統都是算計—」

  噴,就一個路邊觸發的支線,居然都這麼彎彎繞繞,機關算盡的。

  這,就是中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