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白鹿峰

  於是趁著鄴都的人還在忙著爭奪龍骸,修城滅火,鐵蛋也換回青衣,這次不需要帶累贅,直接攀南牆出城。一路沿著官道往白鹿峰去。

  這白鹿峰去鄴都西南百五十里,與玄女山脈相接,山間有青崖高百尺,

  皎然獨立,山澗一線通天,石門棧道,陡峭無比。因有隱仙騎白鹿者,於此峰隱居,常放白鹿於崖間,遠望可見,因而得名。

  從老玄門的道藏中看,占據此地的玄門,稱為白鹿峰玄極宗,不過這家倒不是九大玄門那種名門大派,大概就是鐵蛋燕子峰那種,哪宗的旁支外門,元嬰真人聽宗門吩咐,或者混不下去了,就自己出來占山為王,開宗立派,分出一道傳承來。

  不過白鹿峰這個地方,有沒有靈泉地脈,珍稀特產暫且不說他,那地勢倒是甚為關鍵險要。

  就像掌柜說的,北通鄴都,西走白陘,南渡艮河,東向震國大名府,四通八達,是艮州平原上少有的幾處可以扼守的險要山關。

  因此玄極宗雖然勢力不大,傳承不久,但地位明顯很重要,相當於在艮國心腹之地插了一根釘子,附近的豪族村落都交出子嗣供奉,甚至還形成了許多修真家族,環繞白鹿峰聚落而居,自立城寨塢堡,借看地勢山險,玄門撐腰,當道扼守這十字路口,聽調不聽宣,成為良州國中之國一般的割據軍閥勢力。

  換言之,就如喬掌柜所說,已算是玄門地界了。

  在艮州這種開闊的平原,人口密集的中原,鐵蛋自然不至於迷路,腳程輕快,一路奔著白鹿峰去。只是一路卻都沒碰到甄白玉那貨。

  不是,早說好的,去白鹿峰相會,就這一條路,不過也才一天功夫,難道她能走那麼快?總不會又是半道被人綁去了吧?堂堂築了基的修士?

  鐵蛋也是真無語了,雖然沒怎麼指望甄白玉能一槍射爆一條龍,但至少也靠譜一點行嗎?不能打,那幫個手,組個隊,回個血,補個惡,當個誘餌什麼的總可以吧?

  結果讓你先走兩步也特麼能走丟,這特麼誰吃的消-」·

  鐵蛋也是無語,姑且只能悶頭往前走,姑且先按原計劃,去白鹿峰和喬掌柜他們會合再說,如果那麼大一個人真的能走丟了,再回頭找吧。

  這樣運惡發勁,足下生風,過午時鐵蛋已經走了大半,出了鄴都地界,

  見到路邊有個茶攤,一些路人商販正乘涼歇腳,便也走上前要了一壺涼茶,

  回一口烈。

  那茶攤里的客人見鐵蛋子然一身,獨行,也沒帶行囊,又不帶刀兵,偏偏他個子浴了龍血,又往上,精壯高瘦,眼神凌厲,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如今兵荒馬亂,八成是北邊的亂兵,不由紛紛側目避讓。

  鐵蛋也不搭理他們,等茶到了,也不直接喝,先開蓋看看,然後倒一點在杯里,直接往地上一潑,看看顏色,接看又倒第二杯,仔細嗅嗅,又潑了再倒第三杯,舌尖一點,依舊潑了。坐了半香都沒事,這才開始飲茶。

  那賣茶的小販見鐵蛋這么小心,也給整得沒脾氣,也不問他要不要再來點蠶豆花生米了,省的糟蹋東西。

  這樣被一壺茶耽誤半香,忽然「轟隆隆」,一片雷聲在頭頂響起。

  要下雨了?明明一片雲都沒有?

  然後滴滴答答,劈里啪啦,豆大的雨點砸在茶攤的涼棚上,有倆個商販於是站起身,打算去把道旁的貨擔跳進來避雨。

  鐵蛋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雨點』,豁然起身。

  「站住!」

  商販一愣,扭頭望來的這個瞬間。

  「膨!」」

  一具血肉模糊的碎屍,接連從天而降,摔在茶攤前,biajii一下砸得血花四濺,肉沫塗地,骨片橫飛,劈頭蓋臉濺了兩商販一身,嚇得他們「哇哇」大叫,人都癱軟在地上,褲襠尿濕一片。

  得,又來劫了唄。

  鐵蛋也是習慣了,慢悠悠把茶水喝完,而這一會兒工夫,又是「!」「!」兩聲,先後有兩具屍身落下來。

  商販路人小二有的抱成一團,有的縮在牆角,有的擠在餐桌底下。

  鐵蛋則摸了兩個錢放桌上,閒庭信步邁出茶攤,掃了一眼地上的三具碎戶。

  能從天上掉下來的,那自然不是凡人麼,一眼看去都是修士,而且都穿白衣,當然此時已經是血衣了,顯然是同門弟子。

  但能給摔成這骨崩肉裂,面目全非,一塌糊塗的慘狀,大概沒有正經練過罡拳淬過道體,頂多也就結丹境界,估計借什麼法寶符咒上天的。

  然後鐵蛋抬頭往天上望去,只見雲端果然有真暴走,以神識加持,凝聚目力一望,分明見兩白一黃,三股道正在天空橫飛亂竄,追逐激鬥。

  不,也不能叫激鬥,分明是碾壓亂殺,那兩道白根本不是黃惡的對手,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全無章法可言,速度技巧乃至強度也遭全盤碾壓,被貓捉耗子一樣戲弄,給圈在此處空域,根本進退不得,也不敢奪路而逃。

  畢竟如此情形,非得白倆個一道出手,才勉強可以迎擊黃的進攻,

  但凡有一人落單,頃刻間就有被黃惡滅殺碾壓的危局,所以倆個根本不敢分頭逃跑,就只一路抱團想往南走,卻又被黃時不時猛衝給逼迫回來。

  倆個打一個也能打成這樣,真是有夠丟臉的·—·—·

  然後鐵蛋看看地上的屍體。

  恐怕這還不是倆個打一個呢···

  於是鐵蛋返身去茶攤里拾了張板凳,坐著看他們打完,

  那他能怎麼辦,鐵蛋又不會飛,爆皮血解渦輪彈射那種逃命的大招不算—·

  也沒叫鐵蛋等多久,天上很快就分了勝負,那黃幾次三番激突,已經打得兩道白遮攔不住了,哪兒想到黃居然還暗藏了功力。大概也是試將下來,這兩對手確實沒藏什麼底牌,就是單純的垃圾,便一個猛衝直撞,一擊致命,把其中一團白打散撲殺,墜下地來。

  「彭!」

  果然,又是個白衣修士墜落地面,摔得腦漿崩裂,死成肉泥,眼珠子都飛到鐵蛋腳邊了。

  這一回鐵蛋看仔細了。

  那黃惡修士的內惡使用技巧,倒是和罡拳類似,以絕高之內惡護體,御飛空,然後把自己整個人當箭矢投標一樣激射飛撲,雙掌齊出,功力駭人聽聞!

  只要功力修為,戰鬥技巧,似那白衣修士般稍差一籌,一招攔不住,便被雙掌拍中肺腑,直打得筋脈盡碎,肺爆骨裂,全身散功,氣絕而亡了。

  然後「呼啦」一陣狂風拂面,那黃捲起一陣風沙,落下地來。

  定晴望去,卻從風中走出個杏黃道衣的法師,此人小眼發腮,方臉闊鼻,滿臉橫肉,太陽穴高凸,乍一看和個惡霸犬似的,相貌甚是兇惡,

  不過這一身霸道的內道功,卻是毫不弄虛作假,雖同是金丹境界,但剛才大家也看到了,一個打五個和玩兒似的,根基不要太紮實,戰鬥力不要太強。

  而此時這法師一雙鷹爪龍手似,遍布厚繭的鐵掌中,還抓了個白衣女人,翻掌折斷了四肢,夾在腋下,好像抱著剛捕到的野鹿似的。

  那女人此時披頭散髮,看不清面目,不過白衣染血,分明已挨了一掌,

  昏死過去,但比起那些給打成稀巴爛的同門是好多了。

  哦,難怪最後額外糾纏了一會兒,男人嘛,還不就是那點兒事,爭權奪利搶女人唄。

  那黃袍修士走過來,掃了一眼地上的屍身,看了一眼橫坐道中的鐵蛋,

  冷冷道,

  「來壺茶。」

  小兒嚇得半死,哪裡還過得來。

  於是鐵蛋站起身,取了茶壺給他倒了一杯。

  黃袍人看了鐵蛋一眼,接過茶杯,一飲而盡,轉身要走。

  「且慢。」

  黃袍人站住腳步,扭頭一看,鐵蛋攤著手,

  「兩文。」

  黃袍人盯著他,

  「沒有。」

  於是鐵蛋把茶壺往桌上一放,擼起袖子準備開干。

  誰知這黃袍人相貌兇惡,行事狠辣,卻沒急著動手,先掐指一算,然後沉默片刻,看看鐵蛋,

  「要打,好,但你挑的事,你說個由頭。」

  那有什麼由頭,看你這麼厲害,又這麼霸道,見獵心喜唄。

  於是鐵蛋隨手一指地上的屍體。

  「白鹿峰弟子是我玄門同道。」

  黃袍人,

  「那我也是玄門弟子,嵩山韓雄。』

  鐵蛋看看那女人。

  韓雄抬手變出一封紅箋。

  「這是我正妻。婚書在手。來接親的。」

  「這就是你打殺人家四個弟子,還扔在路口的理由?」

  鐵蛋面露懷疑,擺明不信。

  韓雄冷著臉怒道,

  「理由!

  我傾心結交,引她入道,助她結丹!湊足彩金八百萬!丹材無數!入品法寶六件!明媒正娶!

  她卻嫌我醜陋!既不肯與我雙修!又不肯給我退錢!還叫上一群鼠輩來暗算我!老子豈能容她!」

  鐵蛋,「.———-那是不能。」」

  「道友放心!莫說夫妻一場!就算看在玄門同道的面子上,老子也不會滅她的魂!銷她的魄!

  不嫁就不嫁嘛!彩金花光了也可以慢慢還嘛!欠我的因果,不給我了清了,老子焉能讓她死了!

  不過我出去買一個丫鬟也不過兩萬錢!至少可以用十年!

  老子算她比一般丫鬟貴十倍!用足四百年再送她去投胎!你說夠不夠講道理!」

  鐵蛋,「.———·有道理。」」

  韓雄把頭一點,手下一扯,就把那女人耳朵撕了一隻下來,丟到鐵蛋手裡,

  「夠了吧!」

  鐵蛋看看那耳朵上珍珠耳環,

  「夠了。」

  「好!那咱們的因果清了!告辭!」

  於是那韓雄呵一口黃惡裹身,飛天而去,鐵蛋只好立在一旁,目視那黃破空而走。

  那畢竟·—.

  他又不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