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依今天簡直就像變了個人。
變得溫柔,變得幼稚,變得有些捉摸不透。
這些表白、情話,就算我們倆還相處的時候,我跟她說了,她都會嫌棄,想不到今天她竟然主動跟我索取起了「欠她的表白」。
不過一說起表白,我腦子裡還真的動了一下。
到底該怎麼表白?
哪怕真的回到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表達愛意,更何況事到如今。
我又想著,如果表白對象是林琳,我會怎麼和她說?
我依然不知道。
愛情真的需要表白嗎?
夏依依又輕輕捅了我一下,
「是不是現在對我只有恨了?」
我看她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可她又哪能欺騙得了我的眼睛,笑容背後的失落早讓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也認真跟她說道:
「依依,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但是只要你好好的,過得好,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夏依依勉力一笑,站起身來,
「走吧,眼看自習室就要鎖門了。」
我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半了。
我們學校寢室十一點鎖門、熄燈,自習室會提前半小時由保安趕人回去,我倆那時候經常被保安驅趕,想不到畢業這麼多年,保安的壓力依然深入骨髓。
我和夏依依並肩朝著校門口走,遠遠看著宿舍樓突然暗淡,好像那段時光也跟著落幕了,這才打了輛車回去。
我把夏依依送到樓下,下車的時候,夏依依突然回過頭來,跟我說了一句,
「我也是。」
我訝異地看著她進了單元,可回去的路上,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或許,是因為這麼多年之後,終於知道了夏依依和方承然的真相,又或者,是因為夏依依那句「我也是」。
我沒有回住處,而是去了馬丁的小酒館裡。
人總愛活在虛無的幻想里,只有酒精才是最真實的,能夠撕碎你的一切,又能重構你的一切。
馬丁見了我,顯得很興奮,但我看著他已經脫去滿身桀驁,還是非常不適應。
他過來摟住我,得意說道:
「怎麼樣,哥們,事情成了麼?」
我一晃神,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急忙跟他說道:
「成了,錢市長那兒咱們怎麼表示一下?」
馬丁擺了擺手,
「不用,咱倆還客氣什麼。」
他說得輕輕鬆鬆,就像他自己就是錢副市長一樣。
馬丁又跟我說道:
「今晚哥們好好陪你喝一次,明天這裡就正式關門了。」
「這麼突然?」
雖然馬丁提出要關閉小酒館已經有很多天了,但聽他說起明天就徹底關門,還是讓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馬丁也抬眼看著周圍的一切,有些戀戀不捨,他突然轉頭對我說道:
「要不我把這裡交給你。」
「我?」
「你對這裡熟悉,我把自己的心血交給你我也放心,以後咱們也算還有個據點。」
「可我……」
馬丁當時說過這裡的轉讓費得大幾十萬,可我沒錢,我連上次母親摔骨折的手術費都是跟他和項陽借的,而且,現在母親腦袋的手術也要提上日程了,現在還一點著落沒有。
馬丁拍著我的肩膀,
「沒關係,算我借給你的,如果賺錢你給我分點紅就行。」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或許這是目前來看最好的辦法。
想著我將經營這個小酒館,心裡激動,卻又壓力山大。
這一夜,小酒館只有我和馬丁兩個人,但我們就跟清庫存似的,拼了命地喝酒,報復性地猛灌。
我又嘗到了「盛夏的果實」,那種感覺讓人心馳神往。
我和馬丁說起了煩惱,我那心生漣漪的前任,我那模糊不定的愛情,還有我欠的這些錢。
我對不能儘快還上馬丁的錢而感到抱歉,馬丁還在不停豪邁地勸我,他讓我不要用金錢衡量友誼,但他也不和我藏著掖著了,也說出了他的難處。
Lily雖然一心要跟他結婚,可對方父母卻並不像預想的那樣認可。
對他提出的要求就是,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在海城買一套房子。
至於彩禮、婚禮,那些都是後話。
工作的事兒,Lily求著她叔叔已經幫忙辦的差不多了,而馬丁現在剩下的就是和混亂的過往進行切割,所以他急著出手這個小酒館。
至於房子,馬丁也很無奈。
雖然現在的房地產形勢,房子的單價已經比過去降了不少,可對於馬丁這樣農村出來的普通孩子來說,家裡的支持微乎其微,而自己賺的這些錢,基本也沒有攢下。
Lily拿出了一部分自己的私房錢,再算上能貸的款,還有很大一個窟窿。
看來Lily對馬丁,也算得上真愛了。
好在馬丁生性樂觀,對此倒是並不焦慮。
不過我卻記在了心上。
這些問題,或許也是將來我所需要面對的,而現在,無論如何我也要想辦法給馬丁弄到一筆錢,哪怕不能幫他渡過難關,至少也要為他盡上一些微薄之力。
我和馬丁一直喝到後半夜,我喝多了,馬丁也喝多了。
我們倆在二樓同榻而眠,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陸續醒來。
「盛夏的果實」的後勁兒,真是痛入骨髓,睡了這麼久,我依然還覺得頭痛欲裂、渾身乏力。
馬丁也不停大罵,
「我他媽的真是賤,怎麼琢磨出來的這種酒,操!」
其實我知道,不只是酒的後勁兒大,而是喝了酒之後,帶給人的那種感覺,後勁兒才是真的大。
我倆找了個粥鋪喝了碗粥,他就急忙去找Lily了,而我也趕緊回家,找林琳。
我站在門口,還在不停預演著見到林琳後的反應,是該和她開些玩笑,逗她開心,還是應該嚴肅一點,安慰安慰她?
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隨機應變,視情況而定。
我開了門,進了屋裡之後,這才發現,自己設想的那些全都是無用功。
因為林琳根本就沒在家裡。
這讓我有些悵然若失。
我坐在床頭,想著林琳現在可能在哪裡,又在幹些什麼,心情會是怎麼樣,可就在我把手往床上一杵,卻立刻跳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我看著床上,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