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邱晨?」
「對,你是?」
我聽著對面有些冰冷沉悶的聲音,一時想不出來是誰,我甚至確信,這確實是個陌生人。
他接著的一句話,也證實了我的猜測,不過卻讓我心裡一顫。
「我是光明路派出所民警,你今天涉嫌一起尋釁滋事,馬上來派出所做筆錄吧。」
聽完我立刻捂住手機,生怕這事兒被我媽他們聽到。
看著我媽還在前排開心地聽著馬丁吹得天花亂墜,我爸在邊上不知道獨自想些什麼,全都沒空理會我。
我小聲跟電話里說道:
「我晚點再去。」
警察在那邊又跟我說道:
「對了,還有跟你一起那人,他也動手了。」
很明顯,他們說的是馬丁。
想不到我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放下手機,怎麼跟馬丁開口卻讓我有些發愁。
看著他把我媽哄的還挺高興的,我就先不讓大家不高興了。
到了酒館裡,馬丁吩咐王亞平給上了火鍋,他還在不停跟我爸媽問著吃這吃那,得了一個間隙,我趕緊把他從後門拉到外邊。
馬丁疑惑說道:
「幹什麼?你這是要逃單嗎?」
「我逃個屁單!」
都這時候了,我哪還有心思跟他扯淡,我對馬丁這個並不好笑的玩笑罵了一句,又鄭重跟他說道:
「剛才那幾個人報警了,車上是警察給我打的電話,喊我去派出所做筆錄。」
我故意沒有說出來警察也找他,讓他省得也徒增煩惱。
我也想好了,一會兒我就去派出所,如果問我馬丁怎麼沒來,我就說聯繫不上,看看情況之後再跟馬丁做打算吧。
馬丁聽了之後卻不淡定了,跟要殺老虎為母報仇的李逵似的,瞪著眼睛喊道:
「什麼?他們還敢報警?沒王法了麼?我去找他們說說!」
他說著用右手按住左手,關節發出的「咯吱咯吱」聲不絕於耳,好像要跟人決鬥一樣。
「快快快快拉倒吧,你以為自己是俠盜車手呢,還想把派出所平了是咋的。」
我對馬丁這種魯莽的性格非常牴觸,要不是他剛才不問青紅皂白,上去就拳腳招呼那幾個人,事情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馬丁雖然收起了打架的起手式,但依然義憤填膺,
「他媽的!」
我趕緊勸道:
「行了,我先去派出所看看,你在這兒等著,沒準到時候你也得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
想不到馬丁卻直接要跟我一起過去,我也瞪大眼看著他,
「大哥,你去幹嘛啊,到時候需要了你再去。」
「好兄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雖然這句中二的話讓我覺得有些幼稚,但聽了之後,心裡卻又莫名燃起了一股熱血,或許這就是情緒價值。
我拍了拍馬丁,低聲說道:
「照顧好我媽。」
說完我轉身低頭就走,凜冽的冷風吹得我滿臉生疼,也吹得我衣角亂飛,我心裡感覺自己就像《英雄本色》里孤膽闖敵窟的小馬哥,有些淒涼,也有些悲壯。
「誒,你怎麼去?」
馬丁突然在我身後一問,一下把氣氛拉到了邊緣,我也從小馬哥身上恢復過來,支吾說道:
「啊……打車。」
「開我車去。」
我最後還是拒絕了馬丁的建議,我這一去,萬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還得靠著馬丁、靠著野馬送我媽他們呢。
不過我考慮再三,還是進屋跟我媽他們念叨了一聲。
我自然不敢說是去派出所,只能騙他們說朋友有急事,喊我過去一趟,並且可能晚點回來,最後我也留了個尾巴,事情挺棘手的,如果忙不完,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我媽他們倒是沒有懷疑,不過馬丁這時候卻開口了,
「正好,我跟你朋友也挺熟的,我跟你一起過去,能辦的快一點。」
我轉過去看著馬丁,他一臉得意的笑,可我卻愁眉不展了。
我有些責怪他竟然這時候突然反水,沒有按照剛才商量好的路子來。
我剛想跟他說「不用」,我媽卻在邊上說道:
「也好,小馬也挺能幹的,他跟你去也行。」
「可……」
馬丁不等我開口,拉起我就往外走,直到把我塞進車裡,他自己也上了車,這才說道:
「老太太的話不能不聽。」
我反倒有些佩服馬丁,想不到這小子短短時間,在我媽那裡建立起來的信任,就已經這麼足了。
野馬雖然有點老,但依然派頭十足。
在馬丁刻意的調教下,發動機就像咆哮的野獸,一路怒吼著奔向了派出所。
派出所熟悉又陌生,熟悉的外觀,熟悉的壓抑感,但這個我沒有來過,對裡邊的人、即將發生的事情,全都是陌生的。
我把馬丁強行留在外邊,自己又獨闖虎穴似的走了進去。
找到給我打電話的辦案民警,孫律師他們三個竟然還在。
一看見我就指著我說道:
「就是他!還有一個!」
我見他們猖狂的樣子,也跟他們喊道:
「你們私闖我家,把我媽都氣住院了!」
孫律師對著民警說道:
「胡警官,這事兒可不是這樣的,他媽本來就有病,我們被打……」
「你他媽才有病呢!」
我默認把「他媽」聽成了罵街的話,立刻對著他也罵了出來。
那個姓胡的民警敲了敲桌子,怒道:
「嘛呢,注意點!」
「警察同志……」
我剛一開口,他就抬手打斷了我,
「你們的事兒我也知道了個大概,我們建議你們私下調節。」
「怎麼調節?」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也不再跟警察耍橫了,我也知道,我耍不過他。
姓孫的馬上接口說道:
「只要你們搬走,今天這事兒我們就不追究了。」
「搬走?搬走和這事兒有什麼關係?不搬!」
我一聽他說搬走,立刻堅定地拒絕了。
那個房子不僅是現在我們三口的住處,也是我和林琳維繫關係的紐帶,更是我在方承然那裡的尊嚴!
我就這麼灰溜溜搬走,那成什麼了?
姓孫的馬上又說道:
「不搬也行,那就告你們尋釁滋事,等著處理吧。」
「我媽也病倒了!」
「一碼歸一碼,她的病我們給她出錢治,你們負你們的責任。」
他這聽起來有些耍流氓的話,讓我立刻怒不可遏,
「那就負責任!」
他說著一指同伴,
「他鼻骨骨折了,構成了輕傷,那你們夠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