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來風急甚(上)

  本來,北齊的皇帝應該是高洋的嫡親大哥高澄來做,高澄本身也是才華橫溢,除了好色輕浮,目中無人以外,幾乎沒有大的缺點。✋👌 ➅➈รĤᑌ𝓧.¢ᗝм 🐟🎉

  但不巧的是,在篡位登基前夕,他被一個叫蘭京的廚子一刀結果了。死得很窩囊,也很離奇,讓人難以置信,於是便宜了他的二弟高洋。

  也許是感念兄長的「再造之恩」吧,高洋對高澄的子嗣都相當不錯,他甚至把高澄第五子高延宗放到身邊養大,寵愛到任由著對方朝自己的肚臍撒尿還哈哈大笑。

  恐怕對他比對自己兒子還好。

  高洋一直對自己的幾個兄弟都十分提防,按理說應該是翻臉無情之輩,也不太忌諱世人的看法。

  但他唯獨對大哥的幾個子女都不錯,為何會這樣,誰也不知道。千百年後也沒有答案。

  今天是家宴,因為嫁出去的樂安公主心情不好「回娘家」,高孝琬他們兄弟幾個帶樂安公主散心,順便田獵了點野味,就讓高延宗進宮請高洋來吃飯。

  然後近期宏圖大展,諸事順心的高洋自然是無有不允,開開心心的帶著禮物赴宴了。

  沒有絲竹,沒有宮廷舞蹈,沒有下人和侍從,這就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家宴,高洋也很久沒這麼放鬆了。此時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臉上的笑容都沒斷過。

  眾人都是推杯換盞的喝得開心,唯獨坐在樂安公主身邊的駙馬崔達孥愁眉不展。|!¤*'~``~'*¤!| 6❾𝔰ħ𝓾x.𝕔Ⓞⓜ |!¤*'~``~'*¤!|如果高伯逸見到此人,一定會大叫一聲「摺扇兄」。

  沒錯,上次那頭公鹿引發的血案,就是高孝琬兄弟一家帶著崔達孥夫婦外出田獵引起的。

  駙馬崔達孥的老爹是崔暹,出自博陵崔氏,漢代尚書崔寔後人。

  他是高洋的親信,在北齊做官做到了太常卿(九卿之首,兼管文化教育、陵縣行政,也統轄博士和太學)。高洋想拉攏博陵崔氏,就將兄長的女兒嫁給了崔暹的嫡子崔達孥。

  老爹是九卿,老婆是公主,自己也在朝廷做官,崔達孥的這小日子應該過得挺滋潤吧。

  不過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崔暹年初耐不住風寒,駕鶴西去了。他這一走,家裡的婆媳矛盾立刻就徹底爆發!

  崔達孥的母親見不得樂安公主的嬌生慣養,又嫌棄高家門楣不夠(樂安公主是已故高澄的女兒,不是當今皇帝高洋的女兒),再加上老公死了沒人再念叨,自然是以「一家之主」自居,對這個媳婦沒好臉色。

  以前還有崔暹在其中斡旋,現在,家裡幾乎天天吵架冷戰!弄得崔達孥煩不勝煩。

  此次高洋來家宴,崔達孥也明白。這是樂安公主的二叔在給自家老婆撐腰來了。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崔達孥這一路都對樂安公主不滿,討厭這個愚蠢的女人。

  一邊是老婆,一邊是老母,他有選擇麼?你讓他怎麼選?

  老母還有幾年好活?你就不能讓著點?此刻崔達孥心中不滿,悔恨,擔憂,種種感情混合在一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陰沉和抑鬱。💋🏆 ➅❾𝔰𝐡υ𝕩.ⒸỖ𝔪 💥💲

  「達孥,樂安公主怎麼這些日子不開心?你惹她生氣咯?」

  高洋喝了一口汾清酒(汾酒的前身),若無其事的問道。

  這酒是昨天剛從汾州送來的,數量相當少。其酒色琥珀澄清,入口唇齒留香,乃是難得的佳釀。高洋想都沒想就拎了幾壇過來,可見他對兄長一家還是多有關照。

  「二叔,你可別亂說,達孥對我很好的,只是婆婆不喜歡我!」

  樂安公主,也就是當初讓高伯逸鑽高延宗胯下的那個美女,急急忙忙的替丈夫回答道。

  她以為是幫丈夫說話,沒想到剛才還滿頭大汗,有些侷促的崔達孥,此刻卻已經面色鐵青!

  「嗯,家長里短嘛,這事達孥你要多擔待點知道嗎?」高洋的面色已經由晴轉陰。

  「臣遵旨!」崔達孥膽戰心驚的五體投地跪拜,心中已經將樂安公主恨得牙痒痒!

  但他不敢表露出來,高澄一家因為沒了長輩,已然沒落,但高洋對於他跟樂安公主的婚姻,那是很看重的。這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情,甚至關係到高氏皇族跟漢族門閥的關係!

  「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回宮了。」高洋不悅的瞥了崔達孥一眼,甩了甩衣袖,自顧自的離開了,明擺著一臉不高興。

  剛才熱烈的氣氛,現在瞬間變為寒冰,眾人的酒全醒了。

  「公主,你先在娘家多住幾天,為夫先回家跟母親說說,過兩天來接你回家。」

  崔達孥恨恨的對著樂安公主拱手行禮,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今天他的臉丟光了,還在皇帝面前掛了號,老爹又不在了,想想還真是前途未卜。崔達孥決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再說。

  高家的幾個男丁一個個面面相覷,完全弄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鬧到這一步。

  而樂安公主已經氣得掀翻了面前擱著飯食的案幾,掩面痛哭……好好一個溫馨的家宴,就這樣慘澹收場。

  ……

  驛站里,雖然夜已經深了,但陳蒨還在跟高伯逸在喝酒,侯安都在一旁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就那樣手足無措的看著陳蒨一直喝。

  「二狗啊,你也是夠慘的,為什麼不回去認親呢,難道你這樣的俊才,你爹就看著不管?」

  陳蒨眯著眼睛看著高伯逸問道。

  「兩個月前我在鄴城被人推下深井,僥倖未死,你可知為何?」

  高伯逸喝了一口「飲子」(草藥和果子熬成的茶),一臉認真的繼續說道:「有個歹毒的女人不想在鄴城看見我,所以她設局讓我輸光了錢,那些見錢眼開的青皮,就把我推下了水井。」

  這正是高伯逸穿越時發生的故事,他懷疑真正的高伯逸,靈魂已經死去,換成了自己這個西貝貨。這件事是他舅父後來告訴他的。

  或者說,他那個渣爹高德政擺平了這件事。

  所以高伯逸的這個便宜舅父,警告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在鄴城過夜。這恐怕就是高德政擺平這件事開出來的條件。

  「你有沒有想過,跟著我,回江南,干一番大事業?」

  陳蒨拉住高伯逸的手,醉眼朦朧的問道。

  呵呵!哥可是直男,誰像你男女通吃啊!

  這位陳文帝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有一位「男皇后」韓子高!這位既能睡覺,又能打仗的男寵!

  高伯逸可不想跟著陳蒨去建康跟那個什麼韓子高爭寵。

  他不動聲色的把手抽出來,滿臉遺憾的說道:「我爹畢竟生我養我,豈能棄他而去?」

  看高伯逸說得認真,陳蒨果然沒有再勸說了。

  這不是三請諸葛亮的戲碼,而是陳蒨對高伯逸起了惜才的念頭。

  就好比是路上看到一隻流浪貓,然後把手裡吃得不要的香腸扔一根過去餵貓一樣。

  愛要要,不要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