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柳見司恬不說話,也不曉得對方怎麼想的。
剛剛在車上,恬恬還說考慮,萬一遇到師父,或者遇到其他人,該如何應對。
可現在,該出現的人沒出現,不該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司恬有些鬱悶,忽然轉過臉瞪了冷沖一眼。
冷沖癟癟嘴角,「我記得剛剛有阻止你,但是你執意要來。」
「你要是跟我說他會來,你覺得我還會來嗎?」
司恬看了眼屋子裡坐的人,轉身就要離開。
可她能看見屋子裡的人,屋子裡的人自然也看得見她。
此時,屋子裡的人已經起身往外走了。
司恬一行人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來人攔住。
「司恬醫生,好久不見啊!」
背對著來人的司恬,聽到對方的說話聲音,仿如魔咒。
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強扯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齊先生,的確好久不見。」
司恬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齊老大。
她和景承的死對頭。
她更沒想到,齊老大竟然和師父的家人認識。
「對啊,既然來了,就進屋坐坐吧,我剛好給你介紹介紹。」
齊老大笑看著司恬。
此時的司恬根本無法拒絕。
因為她看見屋子裡的兩個老人正在往外看。
雖然不知道那兩個老人與師父什麼關係,可既然來了,不進去瞧瞧,終究不甘心。
「好,那多謝齊先生了。」
話落,司恬乾脆收起笑容,冷著臉往堂屋走去。
冷沖則與陳柳跟在其身後。
齊金光倒是沒什麼,他今天能來這,自然曉得會遇見司恬。
否則他也不會百忙之中來這了。
幾分鐘後,幾個人坐在堂屋裡。
齊金光看看眾人,率先開口。
「司恬,這兩位老人是木塵大伯家的大哥和大嫂。」
師父大伯家的人?
想到自家大佬曾經給自己科普的關於師父家的各種親戚圖,司恬笑著應聲。
「二位師伯好。」
司恬眯縫著眼,勾起唇角,給兩位老人行了大禮。
師父的哥哥嫂子,那不就是師伯嗎?
輩分不能亂。
兩位老人見此,彼此對視了眼。
覺得小姑娘倒是很伶俐,於是趕緊伸出手。
「別客氣,別客氣,快起來,快起來。」
聽到這句話,陳柳快步上前將妹妹扶起來。
剛剛妹妹突然跪在地上,把她嚇一跳。
隨後就是心疼。
妹妹懷有身孕,還要行這麼大的禮,萬一動了胎氣咋整。
司恬被扶起來後,坐在椅子上。
還別說,剛剛那一下,窩著肚子了。
好在現在月份相對小些,倒也沒啥關係。
可就是有點疼。
就在司恬愣神的剎那,兩位老人中的老頭兒,開口了。
「我也是剛剛聽小光說,木塵那孩子收了徒弟。
唉……自從弟弟離開家後,我們可是託了很多關係尋他,終不見人。
要不是前陣子,齊先生尋到了線索,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活著呢。」
「是啊,這麼多年沒聯繫,這孩子也不想我們。」
老頭兒說完,老太太說。
總之,通過二人的言辭,不難聽出。
好像這倆人與木塵的關係很好。
可司恬清楚,這倆人就是當初傷害師父父親的大伯家的孩子。
而且作為兄長,他們也同樣繼承了慕家。
如今慕家的掌管者,就是這兩位老人。
別看八十多歲,精明著呢。
且說話也很有氛圍感,那語氣神態,要是不了解內情的人,定會覺得這倆人與弟弟的關係已經到了十分深厚的地步。
可司恬是誰啊。
她是最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人。
更加不會接話茬。
無論對方說什麼話,她就只是笑笑,最後加一句。
「師父的事,徒弟不好干涉。」
兩位老人見司恬軟硬不吃,心裡不樂意了。
執掌慕家這麼多年,誰不得賣他們點面子。
怎麼面前這個女娃娃,這麼討厭呢!
「那你今天來是?」
老太太也不想裝了,直接問道。
「我就想看看師父的家人,師父在外流浪這麼多年,心中自然是苦的。
作為他的徒弟雖然不能做些什麼,可總不能讓他帶著遺憾吧。」
司恬又是笑盈盈的應對。
老太太見此,臉上終於繃不住。
這什麼話,說的好像他們欺負了木塵似得。
「我們有什麼好看的!一把年紀了,只要他還記得回家,我們歡迎。」
一旁的老頭兒裝作無比大度的說了句。
老太太聽到這,閉嘴不言。
反而是坐在一旁的齊金光,垂著眼眸不說話。
面上表情淡淡的,可心裡卻在為司恬豎大拇指。
慕家什麼地位啊,不說其他人,他都要禮讓三分的。
司恬憑什麼啊!
司恬憑什麼?
司恬禮貌的站起身,走到兩位老人面前。
「師父自然是記得你們的,但礙於自己的身份,不能涉世俗太多,所以只能由我來看看。」
「你……給我們看啥?」
見司恬來到自己面前,老太太開始重新打量女孩。
尤其是眸中的審視,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可司恬習慣了。
自從她帶著一身醫術穿進書中。
有太多人看她的眸光都是審視的。
當然也有太多人從一開始的不認同,到最後的追捧。
那樣的崇拜,司恬也見得多。
「我的醫術是得到師父真傳的,所以我是來給二人看病的。」
話落,從隨行的書包里取出脈枕,放在兩人中間的小茶几上。
「兩位師伯,誰先來啊??」
兩個老人被司恬搞的有點蒙。
怎麼就到看病的環節了?
不過,還別說,他們年歲大了,真有點小毛病。
且這些小毛病是很多醫生都治不了的。
「你會醫術?」
「對啊,這件事,齊先生可以為我作證。」
話落,司恬看向坐在一旁裝死的齊金光。
此時的齊金光有點被趕鴨子上架,說不是吧?剛剛自己在院子裡喊對方的時候,帶著醫生二字。
可說是吧,他覺得心有不甘。
因為他太清楚司恬的醫術。
自己的父親就是因為司恬的醫術,才能得以活了那麼久。
為他爭了很多時間。
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離不開司恬的幫忙。
這也是當初,他為什麼讓二弟留住司恬的原因。
人吃五穀雜糧,免不得生病。
能認識個厲害的醫生,當然求之不得。
誰成想,事情卻不是按照他的設想發展的。
以至於到現在,二弟竟然與他反間了。
反而是三弟竟站在他這邊。
每次想到這裡,都會覺得很生氣。
因為二弟的本事可比三弟那頭蠢驢強多了。
「小光……」
忽然,齊金光聽到老太太喊他,忙應了聲。
「司恬醫生的醫術的確很棒!這件事,在和縣,隨便問個人都知道。」
這話說的有技巧。
在和縣!
屁大點的和縣能有多少人。
那裡的人所認為的醫術好,能和京城裡這些好醫院裡的醫生相比?
此時,兩個老人聽到齊金光的回答,心中頓時瞭然。
所以也就沒當回事兒。
「哎呀,我們的身體,我們清楚,謝謝木塵還有這份心意。」
被人拒絕又不是第一次,司恬當然受得了。
也根本不介意。
「沒關係的,我理解。」
司恬可不是那種上杆子的人,既然你們不同意,那我也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於是,又將脈枕收回包里,轉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乾脆利落,倒是讓兩位老人有那麼點刮目相看。
至少,年輕人里,能如此沉穩的,不多見。
他們倆如是的以為。
至於齊金光也沒想到司恬根本沒堅持。
這……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至少與二弟口中的司恬,好像不太一樣。
就在齊金光稍微愣神的時候,司恬起身了。
坐在其身邊的冷沖和陳柳見此,也忙起身。
「既然師伯們不需要我的診治,那麼司恬先告退了。」
話落,轉身痛快的離開。
那模樣看上去,根本不想多留一秒鐘。
實際上,自從看見齊金光後,司恬就不想多留一秒鐘。
無奈總是事與願違。
如今能多留這麼多分鐘,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她真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上去抽齊金光兩巴掌。
她就是不明白,雖然齊金耀那個人有時候看上去確實挺招人煩。
但對這個哥哥從來都是掏心掏肺的。
齊金光怎麼捨得對自己弟弟下那麼狠的毒手的?
竟然下慢性毒藥!
而且還以此作為要挾,不聽話,就不給解藥。
還記得當初齊金耀毒性發作的時候,那是司恬第一次覺得對方不那麼煩人,反而有點可憐了。
被自己親生哥哥如此對待,齊金耀的心裡應該不只是恨吧。
想到此,司恬忽然轉過身,看向屋子裡的幾個人。
就這麼走了,確實挺便宜這幾個人。
她必須要膈應膈應幾個人。
於是,又重新返回門口。
細看了三人的面相後,慢悠悠的細說道。
「兩位師伯,是不是最近總覺得胸口氣短,甚至前胸後背總是帶著刺痛。
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午夜後。
白天的時候,刺痛消失,轉而出現一絲絲癢。」
司恬的語調很慢,慢到一邊看,一邊說。
最後,將眸光轉到齊金耀的身上。
「齊先生,最近是不是覺得下肢酸疼。」
齊金耀:!!!
煩人,為什麼要給自己看病。
為什麼!
為什麼還能說出自己的症狀,他明明掩飾的很好。
他可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身體出現了狀況。
如今正是權利交接的關鍵時刻,
如果被別人曉得他身體出現了狀況,定會給他下絆子的。
於是,齊金耀沒吭聲。
見此,司恬挑挑眉毛,又走近了幾步。
「齊先生,你的病可不能拖,你的病與兩位師伯的情況不一樣。
他們的屬於慢性,你的屬於急症。
細想,是不是最近一周發生的事!」
齊金耀:……!!!
此刻的齊金耀鬱悶的要死,越不想聽,可對方卻說的全對。
他的症狀的確是一周之內出現的。
到今天剛好四天。
最初的時候,下肢雙腿還沒那麼酸疼。
他吃了點藥以後,情況有所好轉。
然沒想到第二天,疼的比第一天嚴重。
如此情況,吃藥已經沒作用了,哪怕吃雙倍的。
於是他就讓妻子到小診所找來醫生,給他打了兩針。
也不那麼疼了,至少能走動。
到了第三天,疼的程度比第二天還要嚴重。
於是又打了幾針。
今天第四天,為了能見到司恬,他也算是拼了老命。
打針加吃藥,才能保持現在的行動。
可自己的情況卻被司恬一眼看穿。
一時間,齊金耀心裡氣啊!
可能怎麼樣?
即便他不想回答,但見慕家兩位老人都看著自己。
甚至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的雙腿,齊金耀覺得如坐針氈。
在司恬沒來之前,他還與兩個老人談合作呢!
暢想未來,許諾好處。
現在,他直接成了病人。
如果狡辯,讓對方如何能信服自己?
「齊先生……」
「司恬,我曉得你醫術好,能一眼看穿我的偽裝,輕而易舉。
可我也沒辦法啊!我要工作,要養家餬口,而且我的工作……想必你也清楚,不簡單。
所以……也請你給我留點顏面吧。」
示弱!
司恬看到齊金耀那副噁心的模樣,真想上前撕掉對方的偽裝。
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齊先生,瞧您這話說的,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何況,我連你的脈象都沒切到,你的病情具體到什麼程度,我也不能斷定。
所以,你也不需要有那麼大的心理負擔。」
二人你來我往的。
司恬只是懶,不是傻!
她只是懶得社交,懶得做當醫生之外的任何事。
但不代表她傻。
「這樣吧,如果齊先生信得過我,可以讓我幫您切脈。」
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齊金耀還能怎麼著?
不看?
有兩個老人盯著。
看,那不就讓兩人曉得他的真實病情了嗎?
一時間,房間裡陷入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默當中。
好在司恬是活躍氣氛的高手。
「沒關係的,齊先生如果不想治療,那我先給師伯們看看!」
話鋒一轉,直接提到兩位老人。
經過這麼一遭,兩個老人對司恬的醫術有了一些了解。
都不用切脈,光用看的,就能說中他們的病情。
這醫術,何止是好啊。
應該是特別好,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