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人。
——周青鶴。
從小到大,別人都誇我的名字起得有文化,以為我是個文化人,我每次都是笑笑。
其實我還有個妹妹,她的名字更加好聽。
她叫……周白鷺!
一行白鷺上青天的白鷺。
我爸媽是窮山溝里教學的老師,錢沒多少,但屁事很多。
有點能力的老師誰願意待在這看不到未來的山溝溝里,只有他們這種傻的人……
雖然他們是老師,但我沒有遺傳到一點他們的優秀基因。
從小我就上山爬樹掏鳥窩,下河游泳抓泥鰍。
因此……我媽為我操碎了心,每天村子裡都能聽到她到處喊我的聲音,以及她拿著擀麵杖的身影。
這個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女人硬是被我逼出了河東獅吼。
別人眼中溫柔教師形象碎了一地……
直到有一次,我媽在找我的路上突然暈了過去。
我以為是因為我的緣故……氣暈了她。
但沒想到,她懷孕了……
我要當哥哥了!
「青鶴,你媽媽現在肚子裡有妹妹了,所以你不能惹她生氣,你要開始學會承擔做哥哥的責任,知道嗎?」
我爸拍著我的肩膀,那語重心長的態度令我很不爽。
我不屑地說道:「我才不要妹妹,小丫頭片子都是愛哭鬼,最討人嫌了,我要弟弟,到時候他能跟我一起去掏鳥蛋,抓泥鰍……」
那天,我喜提一頓父愛的七匹狼。
不過從那之後,我不再去爬樹,也不去抓魚,除了跟村子裡的幾個臭小子偶爾出去打鬧,平常的時間我待在家裡照顧我媽。
她的腰越來越粗,很多行動都不方便,而我爸那個不負責任的老公,每天照常去學校教學。
我當著我媽的面罵這個臭男人,為了那點臭錢拋妻棄子。
我媽笑罵了我一頓,「你還小,不懂什麼叫責任。」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當然懂了,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那時的她笑而不語,神情令我琢磨不透。
後來的日子裡,我媽的肚子變得更大了,她常常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忍不住問:「我以前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媽媽也是這麼疼嗎?」
她揉了揉我的頭:「沒有,青鶴很乖。」
我的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悶悶地說道:「我討厭她,她讓媽媽痛苦。」
我媽笑了笑:「可能是妹妹想要早點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吧!青鶴以後不能說這些話,不然妹妹會傷心的。」
沒多久,妹妹出生了。
我扒拉在搖籃的邊緣上,看著裡面那個醜陋的小糰子,表情越來越嫌棄。
「她可真醜。」
臉紅得像猴屁股,五官皺巴巴的跟隔壁八十歲的老大爺一樣。
我爸聽到了這句話,逮著我又是一頓削,然後對我說道:「你剛出生的時候更丑。」
我:「……」
有了二胎,就有了後爸和後媽。
我爸除了工作外,每天的時間都用來陪我媽和照顧妹妹。
我這個長子的地位,日漸消失……
對比村子裡的耀祖和天賜們,我這個兒子像是一根廉價的雜草。
我不得不提醒我爸:「爸,你可別忘了咱們老周家指望我傳宗接代呢,你要是再忽視我,以後我就……就送你去養老院,每天給你放新聞聯播。」
那晚,我爸用皮鞋抽我……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那個醜陋的小糰子開始長大。
她變得白白嫩嫩,尤其那雙眼睛,圓溜溜得跟黑葡萄似的,每次她兩眼看著我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去捏她的臉。
真可愛!
我爸抱著她,每天教她喊「爸爸」。
我媽抱著她,每天教她喊「媽媽」。
我費力抱著她,每天教她喊「哥哥」。
就像是一場競賽,我們各自暗中較量。
終於她會開口說話了,第一句話喊的是……媽媽。
為此,我爸失落了三秒鐘。
時間在此刻好像被按下了快進鍵,我看著妹妹學會了走路,學會了奔跑,她從那個小小的糰子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可愛……
我掏鳥蛋給她看,她會誇張地說:「哥哥好厲害。」
我抓魚給她玩,她會開心地說:「哥哥真棒棒。」
後來,我帶著她去爬樹摘野果子,害她摔下來腦袋留疤,然後被我爸媽一頓男女混合雙打。
即使這樣,那個腦袋綁著繃帶的小丫頭也會關心地問我:「哥哥疼不疼?」
我齜牙咧嘴地笑道:「不疼。」
不過因為她的受傷,我終於明白了當初我媽的擔憂。
因為害怕我會出意外,所以那時的她才到處呼喊我的名字……
我是個失敗的哥哥,沒有照顧好妹妹。
但是……我還有更多的時間去改變,去學會做一個合格的哥哥。
然而我沒想到,意外來得那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