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內訌(三更)

  另一邊。

  江宥剛上車,就接到家裡打開的電話。

  他只裝作沒聽見,把手機丟到副駕駛上,開著車離開醫院。

  過了會,電話又打過來了。

  眉頭一擰,他接通藍牙。

  電話里傳來江宸低沉的聲音,「阿宥,你在哪?」

  「外面。」江宥目視前方,答得言簡意賅。

  「下午回來一趟。」

  「幹什麼?」

  「晚上回老宅吃飯,爸媽叫你也一起去。」

  「我晚上有事。」

  沒想到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江宸一嗆,半晌才不悅開口,「你跟江宴不是關係很好嗎?他是世界文化股東的事,你知不知情?」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江宸越發恨鐵不成鋼,「江宥,你跟江宴不一樣,你是正兒八經的江家子孫,以後江家的資產,不會少你的,你能不能對家裡的事稍微上一點心?」

  「我不上心,對哥來說不是好事嗎?」

  他說得毫無波瀾,好像在陳述一件跟他不相干的事一般。

  江宸被他一刺,氣得扔下一句,「你有本事永遠都不要回家」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江宥嘴角掠過一抹嘲諷的弧度,一踩油門,飛速駛上了高速。

  **

  不到半天,江宴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江家,瞬間引發了好幾場地震。

  得到消息的江則柏氣得立馬就要打電話回老宅,最後還是被梁媛勸住了。

  「你再等等,我覺得這件事,老爺子或許並不知情。」梁媛沉吟著開口。

  江則柏鐵青著臉色看向她,「如果不是老爺子,五年前江宴還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哪裡來的錢投資公司?」

  梁媛沉吟著開口,「不是還有另一個股東嗎?也許……是他?」

  江宣剛好從外面回來,聽到這話,插嘴道,「可能性不大。」

  梁媛轉頭看向他,露出一抹笑意,「阿宣回來了。」

  江則柏打量了他一眼,心急開口,「為什麼這麼說?」

  「我以前讓人查過世紀文化的程隱,他家境普通,雖然從小在國外長大,但家裡是單親家庭,母親在他上大學前就去世了。這樣的出身,比江宴還不如,哪裡來的錢?」

  江則柏皺眉。

  不是程隱,不是江家,難不成,他那個兒子真有這麼大的能耐?

  想到這,心中不自覺意動幾分。

  難怪老爺子那時一力保他,如果投資和運營公司的錢真的是他自己賺出來的,那……他之前是不是不應該對他做得那麼絕?

  梁媛沒注意到他的小心思,想了想,「我們先別自己亂了陣腳。江宴這件事爆出來,大房二房肯定比我們更著急。」說著,她頓了頓,眼底划過一絲譏諷,「畢竟,江宴名義上,可算是我們三房的人。」

  知道梁媛一直視江宴為眼中釘肉中刺,江則柏訕訕一笑,不敢接話。

  梁媛和江宣又商量了幾句。

  江宣思考了一會,看一眼江則柏,「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梁媛皺眉看向她。

  「可以讓爸去問問奶奶。爺爺就算不跟我們說實話,奶奶跟他生活在一起,總會察覺到什麼。」

  梁媛眉頭一舒,「這個主意不錯!」

  說著,看回江則柏,「則柏,你晚上就給媽打個電話問問。」

  晚上,接到江則柏電話的莊鳳瀾並沒有顯得很驚訝,說這件事老爺子也是才知道,已經氣了一天,讓他千萬不要去觸老爺子的霉頭,只需要耐心等著便是。

  這與梁媛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

  在蠢蠢欲動的等待中,事情果然很快有了新進展。

  果然不出梁媛所料,江家大房和二房都是沉不住氣的,得到消息,紛紛打電話回老宅,想從老爺子那裡得到確切消息,大房甚至還親自回了一趟老宅,左磨右泡,就是想知道老爺子是不是把私房錢給了江宴。

  江老爺子不勝其擾。

  最後,他讓管家給各房打電話,通知他們這周五回老宅吃飯。

  這個時候回去吃飯,十有八九是要說江宴這事了。

  掛斷電話前,江則柏多問了一嘴,「陳伯,爸叫江宴回去了嗎?」

  那頭的管家沉默了兩秒,滴水不漏地回答,「三爺周五回來就知道了。」

  知道管家只聽老爺子的話,江則柏在心裡咒罵一句,面上還是客客氣氣道了謝。

  掛斷電話,管家猶豫片刻,拿起話筒,撥出了江宴的號碼。

  老爺子倒是讓他通知了江宴。

  不過,這位四少爺既然敢公開自己世紀文化股東的身份,擺明了就是在跟江家叫板,這次家宴……他估計是不會出席了。

  只是,一秒鐘後,他就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忙音,他露出一秒苦笑。

  四少做事,還真是強勢啊,居然連老宅的電話都拉黑了。

  這樣雷厲風行的手段,倒是跟老爺子如出一轍。

  可惜了……

  他搖搖頭,嘆口氣,上樓跟江老爺子匯報情況去了。

  雖然江宴拉黑了江家的電話,但他還是從陳江那裡得知了老爺子把各房召回去的消息。

  盯著電腦上的股票K線圖看了一會,他唇角彎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江氏集團雖然因為要拆分退市了,但二房所掌管的中盈集團因為是金融投資公司,從一開始就是單獨上市的,最近,受到江家這場風波的波及,股票持續走跌。

  正是他操作的好時機。

  揚了揚眉,手指在鍵盤上動作起來。

  **

  周五晚上。

  江家人在分房之後,終於第一次又坐到了一起。

  不過,比起分家前好歹維持著表面上的和諧,現在大家連面子功夫都懶得裝了。

  老爺子沒下來,各房都在自說自話,仿佛有三堵無形的牆豎在那裡。

  從樓上下來的老爺子看到這一幕,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一旁的莊鳳瀾一見,忙溫柔地替他輕撫後背,又給管家使了個眼色。

  管家會意,開口道,「老太爺來了。」

  眾人一聽,都停止了交談,看向走入餐廳的老爺子。

  江則松坐在離老爺子最近的位置,他清楚地看到,坐下的時候,老爺子腳底打了個踉蹌。

  目光在他明顯蒼老不少的臉上划過,心裡不由浮上唏噓。

  老爺子在江家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從小他就很怕這個父親,哪怕後來成了年,接手了公司,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兒子,他對老爺子那種天然的畏懼,也從來沒有削減過。

  可現在他卻驀然發現。

  原來在他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父親,也有老去的這一天。

  只是,這種唏噓感過後,隨之而來,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隱秘的歡喜。

  以後,大家提到京城江家,第一個想到的,也該是他了!

  老爺子似乎疲憊至極,又失望至極,開席後,連客套話都沒說幾句,只直接告訴大家,江宴投資和運營世紀文化的資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知道他的資金流是從何而來。

  江毓樺眸光閃了閃,看向江則柏,「爸不知道,則柏呢?則柏你也不知道嗎?你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呀。」

  江則柏冷著臉,「我不清楚。」

  江毓樺輕嗤一聲,玩笑般拉長了語調,「看來三弟這個父親當得不太稱職啊,居然養出了一個跟自己打擂台的兒子。」

  江則柏被她這麼一嗆,連都僵了。

  梁媛卻不是好惹的。

  他們之前本就因為梁新月和江寧的事鬧得不可開交,現在自然不肯服輸,也跟著冷笑一聲,「認江宴回江家可是爸的主意,二姐這麼說,是覺得爸當初的決定錯了?二姐也不必說這些風涼話,你們家阿寧還在華悅,華悅不好,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猝不及防被點到名,江寧拿筷子的手僵了僵,埋怨地看一眼她媽。

  她嘴上這麼不饒人有什麼用?他們現在共同的敵人不應該是江宴嗎?怎麼又開始在這裡內訌起來?

  在妯娌那沒討到好處,還被女兒埋怨,江毓樺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剛要拔高聲調,一旁她老公卻死命按住了她的手。

  江毓樺的老公易平是上門女婿,在江家地位不高,平日在江毓樺面前也多是體貼小意,見他都敢忤逆自己,江毓樺手一掀,剛要發作,主座那頭卻傳來一聲重重的拍打聲。

  她轉頭一看,見老爺子重重一拍桌子站起來,掃一眼他們厲聲開口,「你們一個個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你們了。你們要知道的事我也都說了,這頓飯,我是吃不下去了。」

  說著,佝僂著身子,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