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急。」阮朝夕將手機開了外放,從衣櫃裡挑了條領帶,抬手系上江宴的脖子。
「你還在等什麼?」明婉不解。
「江宴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等處理好了我們就會回復。」
明婉皺了皺眉,猶豫片刻,最終沒再勸,只道,「林忱聯繫我了,問要不要他出來替你說個話。」
自從那日在大興被林忱糾纏後,她就刪掉了他所有聯繫方式。
聽到林忱的名字,正在穿西裝的江宴涼涼撩眼看她一眼。
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阮朝夕朝他粲然一笑,「不用。這個時候他出來回應,只會越攪越亂。」
餘光瞟到江宴戴好手錶準備出門,她道,「暫時就這樣吧,有消息我再給你打電話。」為了緩解明婉的焦慮情緒,臨掛電話前,還朝她「麼麼」了一下。
放下手機,抬頭,就撞上江宴幽深的目光。
她走過去,替江宴整了整領帶和襯衣領口,湊上去在頰邊親了一下,「今晚回來嗎?」
「回。」得了個吻,江宴嘴角浮現淺淺笑意,「不過不確定那邊的情況,我要是回得晚,你就先睡。」
阮朝夕睨他一眼,「你要是回來得晚,就回自己家睡吧。」
江宴淺淺地笑,臨走前,又抱了他一下才離開。
坐電梯到達負一樓,他坐上車,很快駛離地下車庫。
四月的天氣,陽光正好,微風拂面。
江宴摘下墨鏡,抬頭看了眼面前的瓏園別墅。大門感應到來車,緩緩朝兩邊打開,江宴一踩油門,開進前院。
剛下車,就見別墅大門開了,老管家站在門口迎接,等他過來,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江宴點頭,進了別墅。
老爺子負手立在客廳,望著後院蔥蔥鬱郁的花木出神。聽到腳步聲,他轉身,凌厲的目光在江宴面上一掃,沒有任何寒暄,厲聲指責,「網上的事是怎麼回事?」
「梁家,梁新月。」江宴冷冷吐出一個人名。
聽到這名字,老爺子眉頭皺了皺,「什麼意思?」
「爺爺不是問網上關於我身世的事嗎?是她放出去的消息。」江宴臉色無波無瀾,身上強大的氣場跟江老爺子比起來,絲毫不遜。
一旁的老管家暗暗心驚。
現在的四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羽翼未豐的少年了。可惜老爺子不打算重用他,否則,何至於這把年紀還要殫精竭慮。
老爺子冷冷打量著他,「你有證據?」
江宴輕笑一聲,「爺爺什麼時候見過我信口開河?」
老爺子神色未明地盯著他看了幾秒,轉頭看向老管家吩咐,「去,叫則柏一家回來。」
老管家應一聲,轉身離去,又叫了傭人來上茶。
老爺子坐回沙發,抬頭,看一眼站在原地未動的江宴,眼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過來坐?」
江宴走過來,卻沒坐下,一手插兜,漫不經心的目光中帶了兩分凌厲,像一把已經出鞘的劍。
老爺子看著他的眼神越發複雜。
到底是不如他的。
江宸也好,江宣也好,到底是不如他的。
華悅交到江宣手裡後,發展停滯不前,原本談好的併購案也黃了,原本的市場份額,短短几個月,竟被世紀文化吞去不少。
如果當初他沒有卸掉江宴的管理權,這會,華悅的發展應該還是蒸蒸日上。
心頭升起難以言說的後悔。
只是,這樣的後悔,在看到江宴眼底冰冷時逐漸消散。
自從卸任華悅,他回江家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了,倒是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的樣子。他現在覺得,江宴走娛樂圈這條路,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了,起碼,這樣的他,對江家產生不了威脅。
想到這,語氣緩和兩分,「你怎麼惹到梁新月了?」
江宴淡淡看他一眼,「瘋狗咬人,還需要理由嗎?」
江梁兩家算是姻親關係,梁新月也來過江家幾次。在老爺子印象中,梁新月就是個普通被寵壞的女孩子,實在想不出她跟江宴怎麼會有交集。
不過,看江宴這態度,顯然從他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略一思忖,他換了換題,「你跟那個女演員,是認真的?」
提到阮朝夕,江宴的興趣似乎總算大了些,「我記得爺爺問過這個問題,如果爺爺不記得了,那我就再答一遍,是認真的。」
老爺子皺眉,到底心裡還存了兩分拉攏他的心思,「你才回國沒多久,沒接觸過多少女人,完全可以再看看。」
江宴看他一眼,「不了,我沒有爺爺這麼好的福氣。」
這明晃晃的諷刺,誰聽不出來?老爺子被他氣得夠嗆,將茶盞往茶几重重一放,「冥頑不靈!」
說吧,起身,往樓上去了,再沒看他。
江宴臉色未變,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
半個小時後,玄關處傳來動靜。
江宴的車停在院子裡,所以江則柏一家見到他並不意外,只是各自神情都複雜得很。
得到傭人通知的老爺子很快下樓,因為江宴的緣故,心情仍是不好,直接切入正題,「網上關於阿宴身世的傳聞,看到了嗎?」
江則柏愣了愣,下意識看向梁媛。
梁媛避開他的目光,沒有出聲。
江宣見狀,開口道,「爺爺,我已經吩咐公關部去處理了。」
老爺子冷哼一聲,「都傳到我這來了,現在去處理,會不會慢了點?」
江宣面露尷尬。
老爺子知道三房的那點心思,不就是樂見江宴私生子的身份被抖落出來?不過他現在沒空處理這個,直直看向梁媛,「這件事,是你那好侄女的手筆?」
梁媛一驚。
她侄女?梁新月?
梁新月跟江宴能有什麼過節?
思緒閃過,她忙給自己開脫,「爸,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好端端的,新月為什麼要對付阿宴?」說話間,狐疑的目光往江宴身上打量,好像懷疑他惹了梁新月在前一樣。
「誤會?非要把證據甩到你面前才承認嗎?」剛才去書房,他查看郵件時見到了江宴發給他的整理好的證據,連梁新月的IP位址都查到了,還能有什麼誤會?
聽出老爺子的態度,梁媛心中一凜,斟酌著開口,「爸,這件事我真不知情,我這就回去問問新月。」
老爺子不置可否。
江宣道,「媽,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則柏也想跟上,被老爺子眼風一掃,「你去幹什麼?」
他向來怕自己這個嚴肅的父親,即便現在也是如此,縮了縮脖子,沒再說話。
等梁媛和江宣離開,老爺子也很快上樓,客廳里只剩下江則柏和江宴父子兩人。
江則柏很是尷尬。
對於這個兒子,他幾乎沒跟他單獨相處過,對他的情緒也複雜得很。以前是不喜歡他的存在,現在,卻多了幾絲微妙的情緒。
他向來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對做生意也沒有興趣,只不過其他兩房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只能硬著頭皮打理華悅的生意。可惜江宣還不能獨當一面,否則他早就撒手不管了。
然而江宴的能力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這不得不讓他重新思考這些年對他的不聞不問是不是對的。
搓了搓手,正想說點什麼打破尷尬,江宴已經邁開腿,往玄關走去。
江則柏要說的話哽在喉中。
管家見到,忙過來問,「四少爺,您要回去了嗎?」
江宴「嗯」一聲。
管家詫異,「您……不等結果了?」他有備而來,居然沒等到個結果就離開?
江宴掃一眼不遠處朝這邊看的江則柏,「我相信爺爺會給我個滿意的答覆。」
說著,拉開門,走了出去。
管家勸不住,只得往樓上通知江老爺子去了。
等到老爺子得到消息下樓,江宴早已開車離開。
老爺子臉色青了青,目光深沉地看了眼客廳的江則柏,一言不發,轉身又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