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你是在違逆本官嗎

  「沒、沒有。」

  黃堅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游山長在永州德高望重,一向頗有賢名,不料暗地裡卻做出這等敗德辱行之事,實在枉為人師,的確不配繼續掌管瀚文書院。」

  顧逸川還未發話,游康平先叫了起來。

  「黃堅,素日裡我與你交情不淺,你不思為我辯解就罷了,如今怎能落井下石?」

  縱然他很想把黃堅也拉下水,但卻不能。

  如若黃堅也被發落,那這州衙之中,就沒有人能夠救他了,所以,儘管猜到問題出在黃堅那裡,他也只能咬牙咽下這口氣。

  黃堅沉著臉,「公堂之上,豈是談論交情的地方?」

  他面朝游康平,卻向著顧逸川拱了拱手,「州尊在上,一切自會秉公處理,游山長,你僱人暗中使壞、趁夜放火已成事實,勸你還是不要負隅頑抗,早些認罪,興許還能從輕發落。」

  游康平面色變了變,片刻說道:「是我做的又如何,我是為了維護聖賢臉面,才不得已而為之!」

  「迂腐狹隘!」

  顧逸川居高臨下逼視著他,「聖賢何曾說過不讓女子讀書?是你泥古不化,目光短視,卻扯來聖賢做藉口,興教辦學,啟蒙民智,乃是陛下都大為讚揚之事,豈容得你來詆毀?」

  游康平臉色鐵青,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才道:「州尊既定了我的罪,我自無話可說,但我現在還是舉人之身,只要這功名在一日,你就沒資格動我!」

  顧逸川面上浮起一抹笑意,有些意味深長地說:「游山長放心,在你未被革職之前,本官確實不能動你,但你行事不端,已不堪再為人師表,本官身為知州,有權代侯學政,罷免你的山長之職。」

  話音落,他又叫道:「黃堅。」

  黃堅恭聲應道:「下官在。」

  顧逸川道:「侯山長如今還是舉人,州衙不可對其用刑,本官現命你將其送回瀚文書院,當眾宣明處罰,以此鑑戒書院學子。」

  黃堅有些遲疑,「州尊,下官一向只管著文書案牘的事,這些還是讓張同知去吧……」

  顧逸川語氣冷了下來,「你是在違逆本官嗎?」

  黃堅忙道不敢。

  顧逸川點了一排衙役,「爾等與黃大人一起,護送游山長回去。」

  「退堂!」

  黃堅滿面無奈,拽著游康平離開了州衙。

  那一隊衙役說是護送,實則更像是監守,一行人就這麼大張旗鼓地從州衙走到了瀚文書院,路上行人紛紛側目,有人認出了游康平,好奇之下,便也跟著隊伍來到瀚文書院。

  有衙役盯著,黃堅不敢徇私。

  將書院眾人都召集到一起,當眾把游康平所做之事和受到的責處都一一告知。

  一時間,滿院譁然。

  只不過,學生們是在震驚自家山長居然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而瀚文書院有幾位夫子,面色也十分不好看,意外之餘,倒像是知道什麼內情似的。

  那些一路跟來的閒雜人等進不了書院,便只趴在外面的牆上偷聽,知道了游康平犯下的事,不由也議論紛紛。

  黃堅卻沒空理會這些,辦完了差事,就恨不得立即離開。

  游康平一把扯住他,「你走了,我怎麼辦?」

  「好自為之吧。」

  黃堅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果斷將其推開。

  他這話並不是推脫,只是今日身邊跟來的衙役太多,他們皆是顧逸川的耳目,所以他也不能說的太明白。

  就算要革除功名,旨意在路上一來一回,也得月余。

  游康平若是個聰明人,就該趁這個時機另尋門路。

  他衝著衙役們揮了揮手,「我們走。」

  卻有兩名衙役,留在原地沒有動彈。

  一人抱拳說道:「黃大人,游康平如今是戴罪之身,州尊吩咐,讓屬下們盯好他,謹防他暗中出逃。」

  黃堅嘆了口氣,「好罷,如此,你二人便小心當差。」

  似乎是心中不忍,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游山長在永州城中,畢竟也是一位績學之士,你們也不可對其怠慢了。」

  「是。」

  黃堅把擠在書院外面看熱鬧的百姓驅散開來,就帶著人走了。

  瀚文書院大門緊閉,裡面的人面面相覷,竟安靜得有些詭異。

  只能聽見,游康平在一旁捶胸頓足,「好一個不留情面的顧知州!」

  「我游康平身有功名,一生都在治學育才,就算是前任州尊,見了我也要敬稱一聲游山長,這個姓顧的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仗著投機取巧的本事,得了陛下寵幸,到了永州地界,竟這般不把人放在眼裡,居然派兩個小吏來監視我,叫我游康平日後還有何顏面見人?」

  聽他說話越來越過分,一名衙役不由呵斥道:「游山長要是不想再罪加一等,嘴裡就放乾淨些!」

  游康平滿心怨憤,正愁沒處撒氣,聞言怒道:「豎子猖狂!」

  「你不過是區區吏役,是衙門裡跑腿辦事的一條狗,我身負功名,你怎配來說教我?」

  那衙役好言相勸,他卻不領情,冷冷睇了他一眼過後,再不發話。

  游康平卻還沒有止怒,逮著兩人好一通辱罵。

  學子們看著平日裡風儀嚴峻的山長,此刻罵起來人,卻是這般的口不擇言,醜態畢露,不由都大跌眼鏡。

  書院夫子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忙遣散了學生,又把游康平拽進屋。

  ……

  瀚文書院的山長雇凶放火之事,很快傳遍了永州。

  游康平威信掃地,尤其從書院出來之後,幾乎總能遇見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就算旁人不認得他,可他身後跟著的那兩名官差,卻是一個活脫脫的招牌。

  他索性躲在家中,閉門不出。

  出了這樣的事,永州其餘幾家書院風聲鶴唳,對書院上下三令五申,似乎生怕有誰行錯了路,落得和游康平一樣的下場,最後帶累書院的名聲。

  湛芳閣。

  這是永州數一數二的茶樓。

  沈南葵與張瓊思坐在窗邊,二人一邊喝茶,一邊聽著茶樓中人對游康平事件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