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被炮灰的天師(六)
走進老宅的瞬間,晏姬能夠感受到一股陰氣在身邊徘徊著,她沒將這點陰氣放在心上,只是看著老宅的布局。
這宅子的面積還挺大,打開門之後又是一塊空地,正中間擺著一口井,那井旁圍著柵欄,只是這柵欄十分奇怪,竟把井口也給攔住了。
這一幕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紛紛圍在水井旁邊,想從裡面看出個所以然來。
晏姬沒湊上去,她一邊打量著旁邊的環境一邊往前走著,這塊空地上除了這口井便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她緩緩的走向不遠處的房子。
這房屋修的十分奇怪,不似平常正正方方的模樣,長條條的,再加上屋頂黑色的瓦片,看上去就像是棺材一樣。
而這樣的屋子,一共有兩間。
「屋子像棺材。」
晏姬正打量著,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回過頭,看到陸天師的那位弟子靜靜的站在身邊,一雙眸子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房子。
注意到晏姬投來的視線,男人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那雙咖啡色眸色看著乾淨清澈。
晏姬問他:「要進去看看嗎。」
男人微微頷首,晏姬推開左邊屋子的房門率先走了進去,進入房間的一瞬間,晏姬就感覺到有一股炙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視線裡帶著毫不遮掩的垂涎之色。
晏姬順著視線的來源看去,便見著房間最深處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張遺照。
遺照上的人是個極其年輕的男人,除了桌子和遺照之外便再沒有別的。
晏姬盯著遺照看了半晌,似乎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那遺照啪的一聲蓋在了桌子上。
年輕男人緩緩靠近遺照,他伸手將遺照拿了起來,一股陰冷刺骨的感覺從指尖蔓延到全身,他眨了眨眼睛,低頭對上了遺照里男人的眼睛。
「有意思……」他眼裡浮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看著極為好看。
晏姬見這房裡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了,便轉身離開房間,恰好跟盛晴撞了個正著,後者唇色微微泛紫,臉色不怎麼好看。
「師姐,你臉上怎麼這麼難看。」
晏姬咦了一聲,語氣關心的問道。
盛晴勉強露出一抹笑容,牙齒微微:「我,沒事……我很好……」說話間她竟然呼出一縷縷白氣,看著似乎很冷的樣子。
「師姐沒事就好。」
晏姬笑眯眯的說著,繞過盛晴離開了房間,朝著隔壁走去。
盛晴搓了搓冰涼的手,眸色微暗。
從進入這裡之後就有大量的陰氣爭先恐後的鑽進體內,她這具身體不過是個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若不是靈魂強悍的緣故,盛晴估計進來的瞬間就直接陰氣入體暈了過去。
盛晴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她咬了咬牙,神情不怎麼好看。
房間裡除了她之外還有陸天的徒弟,盛晴進來時他投來了一抹視線,眼裡帶著幾分詫異。
「你體內聚集了很濃的陰氣。」
男人聲音略微沙啞,平靜的說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黃符遞給盛晴:「這張符可以抵禦些許陰氣,陰氣太重會反噬,你好自為之。」
盛晴伸手接過黃符道了聲謝,她肌膚呈青白色,就跟一具屍體似的,見狀,盛晴眼裡閃過一抹慌亂之色。
糟了,她忘記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一具屍體,她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如果再這樣下去,這身體怕是很快就要屍化了!
黃符在手心帶來了些許暖意,但這點暖意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沒什麼大用處。
盛晴怕被對方注意到自己的不同之處,匆匆扔下一句:「我去別處看看,多謝你的黃符。」
說完她轉身離開這房間。
宗瀚瞧著盛晴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眉頭皺了皺,他竟從這人身上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屍氣,奇怪……
他也沒往深處想,只以為盛晴進來的時候碰到了什麼東西沾染上了屍氣,宗瀚將手裡的遺照放回了原位,慢吞吞的離開房間。
晏姬打開隔壁房間的門,一股夾雜著怨氣的濃郁陰氣撲面而來,她左手一晃,一張黃符出現在指尖,她把黃符甩了出去,打散了撲過來的陰氣。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晏姬不緊不慢的走進房中,跟隔壁不同,這間房裡不僅掛著一張遺照,旁邊還放著一套紅色的喜服。
遺照里是個女人的照片,她相貌清秀,卻被眉宇間的狠厲給毀了一大半,黑白的照片讓她看上去臉色很白,嘴角上揚帶笑,眸子卻陰陰沉沉的毫無笑意。
晏姬往前走了兩步,拿起一旁的喜服看了眼,這喜服的做工精緻,應當是花了大心思的。
她想著,突然察覺到一道視線正陰沉沉的盯著自己,晏姬順著視線看去,就瞧見遺照里本來直視前方的女人眸子竟朝她所在的地方斜視過來。
場面有些沉默。
好半晌晏姬才遺憾的放下喜服,開口說道:「我不動你東西了,你別這麼看我,搞得像我會把你東西偷走似的,你放心,我不是這樣的人。」
遺照:「……」
「還有,你眼睛老這麼斜著很容易成鬥雞眼,你要不出來咱們聊聊唄?」
晏姬繼續說道。
遺照:「……」
周身的溫度愈發低了,晏姬看到宗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正當他準備踏進房間時,門卻突然關上了,房裡的光線頓時暗下來,只有這張黑白遺照最為顯眼。
「我好恨吶……」
遺照上的女人突然開口說道,她眼裡流出兩行血淚,嘴角卻仍舊帶著笑意。
她陰沉沉的看著晏姬,「我好恨吶……」
女人一邊說著,一雙青白色的手從遺照里伸了出來,握住桌子的邊沿用力一撐,頭也從遺照里探出來,她歪著頭看著晏姬,還未乾涸的兩行血淚滴落在桌上。
女鬼的眼睛沒有眼白,就像是兩個黑黢黢的洞似的看著晏姬,模樣極為駭人。
晏姬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女人一點點從遺照中爬了出來,只是爬到一半她突然就停住了,臉色扭曲了一瞬。
「卡住了?」
晏姬見狀偏過頭看了一眼,發現女鬼的臀部卡在遺照里出不來了,她嘖了一聲詢問著:「你多久沒運動了?
胖了吧?」
女鬼:「……」
晏姬:「我來幫你。」
她說著,走到女鬼面前,在後者黑黢黢眼睛的注視下伸手抓著女鬼的腦袋使勁往外一拉――
「……你是有多胖啊朋友。」
晏姬看著被自己拉長的脖子,神情複雜,「要不你還是鑽回去,換個方式出來吧?」
女鬼:「……哦,那你先把我頭放下。」
晏姬放下了手中的腦袋,被拉長的脖子瞬間縮了回去,鑽進了遺照裡面。
沒等多久,一股陰氣從背後傳來,晏姬回過頭正好對上一雙黑黝黝的沒有眼白的眸子,女鬼盯著晏姬,張開嘴露出被割了一半的舌頭。
「我好恨吶……好恨啊!!」
女鬼幽怨的語氣陡然一變,那滿是恨意絕望的聲音聽的人毛骨悚然。
她的臉完全扭曲了,兩行血淚掛在臉上顯得格外可怖,隨著她一陣陣的『我好恨』,屋裡開始泛起了黑氣,女鬼原本黝黑的眼睛通紅一片,露出一抹滿是惡意的笑容,朝著晏姬飛撲過去。
「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
這女鬼雖然怨氣衝天,但晏姬也發現她暫時還沒有殺過生手中並沒有沾上人命,只不過總待在這個地方的話,她遲早會被怨氣操控成為一隻只會殺戮的厲鬼。
瞧見女鬼撲向自己,晏姬抓出一把黃符扔向她,這黃符的威力極大,不一會兒女鬼身上的陰氣和怨氣就被打的只剩下了一點兒。
女鬼匍匐在地上,腦袋轉了一圈,對上晏姬的視線。
晏姬:「站起來說話,我們來聊一個五毛錢的天。」
女鬼也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只能乖巧的從地上站起來,還順手把腦袋掰回了原來的方向,然後就這麼陰沉沉的看著晏姬。
晏姬從一旁抽來兩根凳子,遞了一根過去:「坐下說坐下說。」
她跟女鬼面對面坐下,笑眯眯的說道,「隔壁的男人是你結陰親的對象是嗎。」
晏姬話音剛落,女鬼消散不少的怨氣又重新凝聚起來,黝黑的眼睛隱隱泛紅,「我好……」她話音還沒說完,看見晏姬手裡的黃符立馬又老實下來,乖巧的坐在凳子上。
女鬼有些委屈,覺得自己出師不利,第一次有害人的念頭結果就撞上了鐵板,做人倒霉就算了怎麼做鬼都倒霉啊。
這麼想著,一時間悲從心來,女鬼忍不住嚶嚶嚶的哭了出來。
「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倒霉啊,莫名其妙的被人結陰親殺了困在這個地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害人還打不過你,嗚嗚嗚嗚……」女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她摸了摸血淚,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繼續哭。
晏姬被女鬼哭的腦仁疼:「……別哭了,你告訴我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我好送你去投胎。」
「真的嗎!」
女鬼驚喜的看著晏姬,見對方肯定的點點頭,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字不落的說了就來。
女鬼叫黃玲,是一名大學生,某天晚上做完兼職回家的時候在路邊撿到一個錢包,她本想第二天送到警察局的,結果在撿到紅包的當天晚上她就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病歪歪的男人把她給睡了。
第二天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把錢包的事情給忘在了腦後,一連七天都做著同樣的夢,剛開始黃玲還以為自己是單身太久了才會做這樣的春夢。
後來連續夢到一個星期同樣的內容後她就有些害怕了,但是也已經晚了,某天下午她準備去兼職時碰到一對有些年邁的迷路的老夫妻,她好心的給對方帶路,沒想到經過一條偏僻巷子的時候直接被老夫妻給迷暈了。
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綁在一間房子裡,她害怕的大吼大叫,然後之前那對老夫妻里的女人走進來,割了她的舌頭。
黃玲被活生生痛暈過去,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就發展自己坐在一架轎子裡,雙手被捆了個結實。
她被壓著跟一張遺照成了親,讓黃玲最為驚恐的是,遺照里的男人就是她曾經做夢夢見過的人。
「然後我就被他們裝進了棺材裡,活埋了。」
黃玲說著,被活埋時的痛苦似乎還殘留在心頭揮之不去,「死了之後我就變成了鬼,一直被困在這裡出不去。」
晏姬若有所思,「這裡只有你一隻鬼?
跟你成親的那個男人呢。」
黃玲搖搖頭說道:「不知道,這幾年都只有我在這裡。」
「嗯,你告訴我你屍體被埋在哪裡。」
「我屍體在……」黃玲沒說出口,一隻青白色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的聲音在房裡響起。
「我還沒走,你想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