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半夜驚魂

  到淸水道觀的過程已經耗盡了朱厚照體內所有的王八之氣,從未有過的疲憊席捲全身,木想到剛躺下一會便被這一陣沉悶的響聲驚醒。

  朱厚照甚至都懶的爬起來,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疲憊,一種孤寂與落寞的神色出現在他的臉上,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股殘破的氣息吸入鼻端,令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但一陣顫慄之後,朱厚照感覺身體中終於有點力量了,這才翻身坐了起來,側耳聆聽了一下,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先前的那聲木板落地的悶響應該是從暗間裡傳出來的。

  就在朱厚照翻身坐起的同時,暗間裡再次傳來了聲響,雖然中間隔著一堵牆壁,生來就不平凡的朱厚照仍然聽出了那是腳步聲。

  由於剛剛驚醒,朱厚照一時之間還沒有明白過來,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並開始惆悵、開始害怕。

  暗間是停放棺材的地方,那裡怎麼會有腳步聲,難道是棺材裡可能的死鬼熱切期待著的復活的那一刻到來了?

  深更半夜,木有鳥語花香,而是滿目蒼夷的深山老林之中,蒼涼而殘破的道觀,存放刻滿了歲月皺跡棺材的房間裡居然發出了異常、漠然的聲響,諸多因素疊加在一起令號稱膽子大,落單在破道觀的朱厚照也是瞬間不禁是毛骨悚然、黯然神傷,倒吸的那口涼氣很快便從胸口蔓延到了全身,片刻之後只感覺手腳冰涼。

  人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都會出現思維停滯的現象,朱厚照目前就是處在這種情況,他傻傻的坐著,抖如篩糠。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怪不得先前自已說得口乾舌燥,一心想靠攏組織的村長都死活不肯派人給他帶路呢,本以為是副鄉長不待見的因素,原來卻是因為這鳥地方鬧鬼呀。

  許久過後,朱厚照終於從驚恐之中恢復了正常思維,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個世界上雖然有恐怖的鬼,但鬼也應該是在地下,有閻王崔判官牛頭馬面給把控,不可能向著心中的夢想進發,隨便冒個泡到地面上來嚇人。

  想及此處,朱厚照心中的恐懼大減,不過緊接著另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浮上了他的心頭,暗間裡唰唰唰的腳步聲仍然在持續,這就表示裡面的確有東西在走路,鬼的可能性已經被排除了,難道,難道,難道是如之前自已揣測的棺材裡可能的死鬼在詐屍啊?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如果沒有辦法使自已成為一個合格強者的話,就會被這社會無情的淘汰,這是宇宙守恆不變的法則。」

  比如面對危險,不同的人便會有不同的反應,絕大部分人會選擇驚慌逃離,這種逃跑的行為源自人類趨吉避凶的本能並不奇怪。

  不過也會有極個別的人族翹楚作為強大的存在,懷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大無畏精神,敢於躋身、面對危險選擇迎難而上,這一舉動靠的不僅僅是勇氣,還需要骨子裡的倔強,而朱厚照偏偏就是個十分倔強的人。

  寞寞江湖,獨一人處高峰,尋一敵手而不可得,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啊。

  如果說獨孤求敗是武學的終點,那麼朱厚照已經站在了這個終點之上,或者說是武學的頂峰。

  看來以前老跟洋鬼過招,這會兒還得和死鬼過過招了呀!朱厚照滿臉閃著紅光,眉宇間充滿著自豪感,心中激動萬分,這種激動隨後一直瀰漫全身。

  眼中並閃過一抹為自已讚嘆的色彩。

  說干就干!

  「朕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心如火燎的朱厚照臉上浮現一種奇怪的表情,像是悲傷,像是憤怒,又像是高興,就這樣歇斯底里的高喊了一聲,攥緊拳頭就下了炕。

  下炕之後,朱厚照摔倒了,摔倒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恐懼害怕而渾身發抖,站立不穩,而是因為他剛來這裡,還不熟悉這鋪土炕的高度。

  摔倒之後朱厚照快速的爬了起來跑進了暗間,此時外面有些許月光照射了進來,這讓朱厚照膽氣更壯。

  不過朱厚照聽到就在他剛才摔倒的剎那,暗間裡還是再次傳來了聲響,這次的聲響明顯比先前的聲音要小了很多,其中夾雜著排壓空氣而產生的空洞感,就是不知是不是合攏棺蓋而產生的。

  朱厚照反覆推敲著自已下一步的行動,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第一步得開罵,最好是國罵。

  「干你老、媽的,你別跑。」朱厚照爆了粗口。

  第二步得從理論落實到行動。

  於是,朱厚照進屋之後膽氣壯壯、爭先恐後就徑直衝向了那口黑色棺材,指手畫腳,揮舞著拳頭瘋狂的砸著棺蓋。沒那麼無聊,

  「給朕,不,給老子出來!大半夜的老子可沒那麼無聊,和你逗著玩!」

  情緒激動之下朱厚照全身氣血差點就直接騰空而起,他探手想要掀開棺蓋,可是雖然他掀蓋的手藝不錯,但唯一遺憾的就是任憑他如何用力,如何利索,棺蓋竟然是石破天驚的紋絲不動。

  「不是要唬人嗎,跑什麼?有本事滾出來!」朱厚照掀棺未果,再次揮舞著拳頭風馳電騁、瘋狂的砸著棺蓋泄憤。

  許久之後,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深深的扼住了他的心臟,讓他有種窒息的錯覺,朱厚照終於是耗盡了力氣癱坐在地,就在此時,他猛然發現這口黑色的棺材是直接固定在地面上的,這一情況令他心中疑雲大起,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這處棺材的下方是不是一處密道,那個試圖恐嚇他的人就是通過密道進入房間的。

  想到這裡,朱厚照立馬站了起來,走出屋子來到了院子正中,借著微弱的月光盯著北廂房緊閉的房門。

  這清水道觀只有他和那個女子,他拍胸脯斷定,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女子從密道之中進入了南廂房故意發出聲響來嚇唬他,目的自然是不想讓他留在這裡。

  沒那麼誇張吧,這清水道觀就你呆得朕一個前朝皇帝就呆不得,這究竟是什麼世界?難道是虱子多了不癢?

  朱厚照之所以沒有立刻擂響北廂房硬闖進去溝通,斥問究竟討個說法,是因為他的慈悲心態最終壓制住了滿腔的怒火。

  一個年輕的女人獨自住在深山之中,日子肯定過的非常清苦,不但要提防凶獸還要提防壞人,朱厚照能夠想像到她所遭受的痛苦。

  還有一點就是朱厚照知道這個女人並不想害他,不然的話完全可以進入他睡覺的地方,使個醜女計什麼的,而沒有必要畫蛇添足的訕訕的在暗間裝神弄鬼。

  院子正中的那堆灰燼令朱厚照想起了那女子烘烤馬玲薯的情景,瘦小孱弱,獨居深山,形單影隻,食不果腹,多麼可憐憂鬱的一個女子,自已又何苦再為難她?

  「我開罪了領導,所以他把我派到這裡看守道觀,我如果離開這裡,他就會停發我的薪水,我木有飯吃就要餓死。我不想留在這裡,但是我也不能走,你以後就別嚇唬我了,我也不會欺負你。」

  猶豫了許久,彷徨迷茫的朱厚照最終還是木有勇氣敲響北廂房緊閉的房門,而是淚流滿面撂下一席話,轉身回到了南廂房。

  這麼驚出了一身冷汗之後,朱厚照久久無法再度入睡,心潮澎湃,競至夢回到前生疆場上廝殺小王子成千上萬蒙古大軍,一直輾轉到凌晨時分,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艷陽高照,太陽都巳經曬到屁、股了。

  下炕之後,朱厚照推門走了出來,出門之後,朱厚照居然觸電般地驚奇,發現在門口的台階上放著一個瓷碗,碗裡是幾枚熟透多汁甘甜的野桃子。

  肚子餓,就有人送上美食,當強者實在好啊,這事情也太好玩了。

  見到碗裡的野桃,朱厚照雙眼發亮,欣喜若狂,心裡默默激動的歡呼了幾聲,然後一個不小心便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北廂房,只見北廂房的房門有著一道小縫,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從門縫裡盯著自己。

  從這舉止神態看來,這女子應該木見過多少世面。

  見此情景,朱厚照笑著收回了視線,坐到台階上喉頭蠕動,垂涎三尺地拿起了那隻瓷碗,抓起一枚野桃狠咬了一口,被秋霜打過的桃子確實是很甜多汁。

  一種幸福從朱厚照腳底貫穿到了頭頂。

  「出來吧。」朱厚照繼而衝著北廂房開了口,簡潔而明了的吆喝。

  這幾枚棗子自然是那女子送來的,目的不言而喻,是對昨天晚上嚇唬朱厚照而道歉。

  朱厚照肯吃她送來的野桃其實就表示他已經原諒了她。此外朱厚照之所以要坐下,是因為坐著說話可以最大程度的消除對方的緊張心理。

  朱厚照說完之後一會兒,北廂房的門被拉開了,那衣衫襤褸的女人從屋裡走了出來,坐到了房門外的台階上盯著朱厚照。

  此時臨近正午,光線明亮,朱厚照終於得以仔細的端詳她,這個女人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這件棉襖很可能多年未曾洗過了,灰土和污垢附著其上已然遮住了棉襖的本色。下身穿著一件棉褲,情形和棉襖差不多,也很是污穢,上面還有多處剮蹭所致的口子,棉花已然外露,此外棉襖的袖口和棉褲的褲腿都有些短了。

  她的頭髮長而雜亂,由於多年未曾梳洗,頭髮已經打了綹兒,上面還掛著不少的草屑,雖然此時光線很好,但是朱厚照仍然看不清她的五官,她臉上的污垢是多年未曾洗臉而積累下的,並非刻意塗黑。

  「你是哪裡人?」端詳了片刻,朱厚照出言問道。從昨晚到現在那女人一直沒有開過口,所以朱厚照無法通過她的口音來判斷她是哪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