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漢三汗流浹背購買了明信片返校後,一邊把明信片遞給了莊主任,一邊抹著臉上的汗,正準備走人。
因為是怕熱的體質,胡漢三隻跑了趟郵電局,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濕了個透。
可這一切莊主任卻視而不見,不防把他給叫住了,「漢三啊,你看看,今天教務處沒人,有的外出開會,有的出差,還有的告病假事假的,只剩下我這個當主任的在這看香爐、顧洞、唱空城計!要去教學區轉轉都脫不開身,要不你幫我盯會?」
若依胡漢三之前的性子,這事當下一口就回絕了,甭看你大小是個人五人六的教務處主任,但在我叔公跟前,你不過就是只搖著尾巴的狗。
但很快他轉念又一想,這莊主任好歹是自已的頂頭上司 ,自已今天才剛 來上工,萬一得罪了這 傢伙,不定哪一天就沒 自已的好果子吃,畢竟叔公也無法無時不刻罩著自已的。
已經洗腳上田,一隻腳踏進白道的他,不得不考慮更多的現實問題。
於是道:''就我能行?」
''能行、能行。」莊主任忙不迭道:''有電話就幫我接個電話,沒電話就幫我顧個辦公室,若有外邊人來,就接待一下,泡個茶,說我一會就來。」
胡漢三雖然猶豫,但最後還是苦著一張臉答應了。
莊主任把注意事項交代胡漢三一番後便起身走了,然後就留下百無聊賴的胡漢三。
其實,說句實在話,捉差捉到胡漢三,莊主任的心裡也未嘗沒有一絲僥倖。
莊主任很清楚,雖然學堂坐機關的人不少,但 畢竟這麼熱的天氣,想捉差個人來教務處頂班也不容易,甚至可以說,這是不可能的。
他本來想像胡漢三這麼玩命的性子,又和胡校長沾親帶故的,會不好說話,但沒想到他卻同意了。
看著莊主任出去的背影,胡漢三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開始盯著窗外的那顆梧桐樹發呆。
正當胡漢三數著窗外的梧桐樹上有幾片葉子的時候,突兀,一個膚色略黑的瘦高個把腦袋探了進來,''噯,是胡漢三啊,你怎麼會在這?」
胡漢三定睛一看,哇、哇、哇塞,是自已的頂頭上司-勤雜工主管,便應道:''啊,是莊主任有事外出叫我幫忙照看一會兒的。」
''哦,原來是這樣。」勤雜工主管點了點頭。
「那你到底行不行?」勤雜工主管旋又問道,他還真有些怕這傢伙會誤事,畢竟顧辦公室這種技術活並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幹得了的。
「沒事,沒事。」胡漢三堅定地搖了搖頭,又擺了擺手,「主管,你去忙你的吧。」
沒事就沒事吧,見胡漢三如此堅決,勤雜工主管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莊主任能放心讓這傢伙顧辦公室,就說明這傢伙有讓人放心的本錢,自已又何必貓捉耗子、多管閒事,你說是不是?」
勤雜工主管走後,突兀,辦公室的電話「鈴鈴鈴」地響了起來。
胡漢三一把就抓起電話,「喂,找莊主任嗎?莊主任不在。」
「找什麼狗屁的莊主任,我找的就是你。」電話那頭一個粗魯的聲音傳來。
「啊,找我?你到底是誰?」胡漢三一個激靈。
「怎麼?漢三兄弟,幾天不見,老大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是嗎?」電話那頭一個陰笑聲傳來。
「老大,你找我究竟要幹什麼?」胡漢三正色道。
「沒幹什麼,漢三兄弟,怎麼樣,還是回咱道上來吧?弟兄們可是一個個想死你了。」電話那頭的黑幫老大奸笑道。
「不,那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可不想再回去了。」胡漢三大聲道。
他再也不想讓自己成為家裡的負擔,再也不想拖累自己的父母,老讓父母替自己牽掛。
當別人很努力地學習工作、謳歌人生的時候,自己更多的時候是在刀尖上行走,過著提心弔膽的曰子,這算是個什麼事呀。
有時候他不禁想問自己,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
可這個問題直到他想來文武雙修育才學堂打雜,才算找不到答案。
「話就甭說得那麼難聽嗎,漢三兄弟,瞧咱在道上混,天天打打殺殺、掙大錢、抽大煙、泡妹子的生活多愜意啊!簡直就是快樂如神仙的日子,聽老大一聲勸,還是回來吧。」電話那頭道。
「老大,你就甭再廢話了,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
「怎麼?胡漢三,你是真的不聽勸,一條道上非要走到黑是不?」黑幫老大色厲內荏道,他這話聽起來咋覺得十分好笑。
「信不信你要真的不回來,我就敢帶上一幫兄弟去學堂鬧你,非搞得你聲名狼籍,在文武雙修育才學堂呆不下去不可。」
胡漢三一聽這話,忽然就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怎麼,眼前的東西有些不對勁。
這辦公室里的小黑板,材料、甚至電話……怎麼在往天花板飛?
隨即,他腿肚子一軟,整個人向後倒去。
用殘存的意識,他隱約聽見外面走廊和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
「那個勤雜工摔倒了!」
「快,快把這勤雜工攙扶起來!」
「握草,胡漢三,你小子可不能有事啊!」
「不行了,沒反應,趕緊送去校醫務室!」
「誰來把他背上。」
「……」
視域中最後一縷光線切斷,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學堂醫務室,大概天朝的每一所大中小學堂都會設置這麼一個玩藝兒,只是根據學子多寡,配置的規模大小不同而巳。
記得有句話叫做'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作為人嗎,吃五穀雜糧,總會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一旦遇上這種蛋.疼的狀況,作為平時冷門,但能第一時間緊急處置這種突發狀況的學堂醫務室,其重要性也就充分體現了出來。
眼下的胡漢三恰恰就遇上了這種狀況。
被送至學堂醫務室的師生員工患者的常規出路無非兩條,輕症的躺一下、喝口水,最多再服個藥、打個針、吊個瓶,也許就可以緩解或徹底消除病情。
重症的,病情特別鐵的,緊急處置一下,然後就要往上一級醫院送,繼續去深造了。
對於胡漢三來說,往上一級醫院送,繼續去深造還是有些不太現實。
雖然胡漢三突發輕症,和重症只差了一個字,可病情卻差了個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