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間的爆炸聲,如同指令,引發了山谷兩頭的爆炸聲。六顆大號震天雷和六顆小號震天雷,幾十個潑灑了酒精的大草捆,如同索命的死神,帶走了無數遼軍的性命。
最恐怖的是,爆炸點附近遼軍的戰馬都被嚇瘋了,悽厲的嘶鳴狂奔亂竄亂撞。從未見過未聽說過的天雷滾滾的天罰,讓遼軍士兵也在驚恐的狂喊著亂竄奔逃,狹窄的山谷里,被撞死踩死的遼軍,比炸死燒死的還要多的多。
楊業和火山軍將士們都傻了,這是怎麼回事?山谷內,天雷滾滾聲中,火光烈焰後濃煙瀰漫,遼軍人喊馬嘶的聲音悽厲無比,驚恐萬狀。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楊業凝聲下令:「衝殺進去!」
火山軍將士們齊齊應命後,剛要策馬向前,身後是一陣滾雷般的馬蹄聲響起。
楊業轉頭一看,一支墨色鐵甲的騎兵精銳,正氣勢如虹的從左前方的山坡上沖了過來。
「墨雲騎?秦王殿下來了。」楊業興奮激動的喊了一聲。
迅速指揮著部下火山軍將士們,將進入谷口的路讓出來,不要阻礙墨雲騎精兵們衝鋒時那沖天的殺氣與磅礴的力量。
沖在最前面的雲熠對著楊業抬手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個招呼,就和武興並肩沖入了谷口。
幾個騎在馬上的傳令兵,揮舞著手中的令旗,在亂成了一鍋粥,兵卒們如同綠頭蒼蠅般亂撞的隊伍里,奮力嘶喊著:「元帥有令!整合隊形,轉身向後面的谷口撤退!……元帥有令!整合隊形,轉身向後面的谷口撤退!……」
墨雲騎精兵已經衝進了谷口,手中鋼刀寒芒霍霍,殺向了毫無抵抗意志的遼軍。……
楊業也帶著火山軍將士們,緊隨其後,紅著眼睛殺向了遼軍,為死在他們手中的兄弟們報仇!
墨雲騎精兵都被安排在谷口伏擊殲滅谷中的遼軍,秦王帶上山頂的只有影衛和王妃的女兵。四十八人分散長達七八里的兩側山頂上,幾人一組投擲震天雷和酒精潑灑的草捆,爆炸放火。
秦王趙德芳和洛璃這一組,只有八個人。山谷太深,遼軍的弓箭射不上來,他們手裡的弓箭也射不到遼軍。扔完了手中的震天雷和潑灑了酒精的草捆後,就站在山頂上看熱鬧。
正俯瞰著戰局的秦王后背陡然一涼!
感覺到了一股森然陰冷的殺氣,他不動聲色的全身肌肉繃緊,手伸向了插在靴子上的魚腸劍。
趁著爆炸聲,人喊馬嘶聲,濃煙滾滾中,從後山坡潛行到山頂的成無涯,死死的盯著十步遠處的那個背影,手中湛盧寶劍蓄勢待發。
趴伏在一塊青石後的成無涯,調動丹田全部內力運於右臂,身影暴起,湛盧寶劍帶著毀滅萬物的劍氣刺向了秦王的後背……
感覺到了殺氣的鬼手毒醫猛一回頭!
「小心!……」示警聲喊出時返身飛撲向刺客,乾瘦的身軀卻被一股帶著巨力的掌風揮了出去,落向了後面的深谷。
劍尖兒將要刺入秦王的身軀,成無涯眼中已有陰狠的喜色,那個身軀卻瞬間左移,一把泛著寒光的短劍格擋住了劍身。
秦王趙德芳側步避開身後的必殺一劍後,手中魚腸短劍格住了劍身,右腿後踢!
帶著千鈞之力的長腿挾著風聲踢來,成無涯只好抬左臂去擋,怎奈內力不如,口噴血霧,被一股巨力震飛了出去。躲在暗處的四個手下飛身上前,按照頭領叮囑過的,一擊必殺不能建功時立刻保護他逃走的命令,抬起身負重傷的頭領就往山下跑去。
全神貫注的看著谷里激戰的洛璃等人,這時候才感覺到異常,紛紛轉過身來。
秦王沒有追上去趁機要了成無涯的性命,而是手持魚腸短劍,護住了身旁的洛璃。冷冷的看著那個一頭白髮的身影,:「韓師兄,多年未見,別來無恙啊!」
韓備身材修長,俊美的容顏上頂著一頭白髮,卻絲毫不減損他清貴出塵的氣質。他目光淡然清冷,聲音也是淡淡的清冷,:「小師弟,多年未見,你的功力竟然精進如斯,不愧是大師伯引以為傲的高徒。」
:「韓師兄謬讚了,論起習武天賦,你並不比我差,只可惜,遇到了玄陰子那樣的師父,糟蹋了一塊美玉。」
韓備冷清的目光里閃過一絲痛苦,苦笑了一下,:「別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然我是師尊眼裡的叛徒,但師尊的養育之恩和授藝之恩不能不報。
小師弟,今日我是來為師尊報仇的。鬼手師叔已經被我一掌打落了深谷,你,接我一劍吧!」
鬼手毒醫被人家一掌打落了深谷,趙德芳也是如臨大敵,洛璃知道了,這個長了一腦袋白毛兒的帥哥兒,是個功夫超絕的強敵。關鍵是,這個俊美的人畜無害的傢伙,竟然是差點兒把本小姐當了藥鼎使的玄陰子那個老魔頭的弟子。
面對這種絕頂高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洛璃默默的掏出了手槍。秦王趙德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璃兒,不要殺死他!」
洛璃不確定的抬眼看了看趙德芳,確認了這人確實不是發高燒說胡話的信息後,雖然不知原因,手槍依然拿在手上,槍口卻垂了下來。
韓備好奇的打量著洛璃,暗想著小師弟讓她不要殺死自己的話,怎麼也看不出,這個貌美傾城身上沒有內功的傻王妃,有殺了自己的本事。
秦王趙德芳往左前方走了三十步,停在了韓備的左側方,轉身面對著他,說道:「韓師兄,出劍吧!」
「好!小師弟,你我二人一劍泯恩仇,小心了!」
韓備淡淡的說完,身上的黑色袍服無風自盪,氣勢攀升,儒雅清冷不見,凜冽的殺氣從那道身影處往四方蔓延,離他三十步遠的洛璃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那道身影縱身而起,一道劍光暴漲,射出三尺多長的劍芒,挾著奔雷之勢,帶著穿石裂地的凜冽殺氣,刺向了挺身而立的秦王趙德芳!
秦王趙德芳也是身影暴起,手中魚腸短劍也射出尺許長的寒芒,劍氣捲起的氣流風暴將地上的石塊沙礫卷到空中,只聽到一陣密集的金鐵交鳴聲中,飛沙走石的風暴眼裡,秦王趙德芳的身軀往後飛了出去。
秦王翻了幾個跟頭才卸去對手劍身上的餘力,飄然落地,唇角流出一抹刺眼的鮮紅,握著魚腸短劍的手微微發顫。
劍氣捲起的飛沙走石落地,瀰漫在空氣里的殺氣也消失無蹤了。
:「韓師兄,多謝手下留情。」
韓備姿勢瀟灑優雅的站在原地,手中劍已經收了起來,看著對面的秦王趙德芳的目光里露出欣賞,:「小師弟,你的天賦極佳,再過三年,你的功夫定會超越於我了。
今日的復仇一劍已被你擋下,我已盡了作為弟子的心意。
小師弟,咱們就此別過!」
韓備說完,又看了眼雙手持槍瞄準著他的洛璃,淡然一笑,轉身離去。
片刻間,那個瀟灑優雅又落寞孤寂的身影,消失在了山間密林里。
洛璃繃緊的神經舒緩了下來,將手槍放進了懷裡。
秦王趙德芳走過來,伸出長臂抱了抱她,聲音溫潤深情:「璃兒,有你護著的感覺,真好!」
谷底還在激戰,喊殺聲慘叫聲震天,洛璃擔心的問了句:「鬼手不會被摔死吧?」
秦王趙德芳毫不知道尊敬長輩,笑著回道:「禍害渣子活千年,放心,鬼手師叔這個狡猾至極的老傢伙死不了。」
耶律修哥和親兵被潰兵們裹挾著,往谷口潰逃,好在,宋軍可能因為兵力不足,沒有將這個谷口堵住,谷口處熊熊燃燒的火焰也已經熄滅了,遼軍逃出了這條生路。
一口氣兒跑出了二十里遠,耶律修哥這才勒住了馬韁繩。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看,逃出來的遼軍都是垂頭喪氣,眼神里的驚恐還未散去。
:「原地休息,收攏潰逃的人馬。」耶律修哥鬱悶無力的吩咐了一聲。
半個時辰後,收攏的潰兵被清點完畢。
負責清點人數的副將面色沉重,語音里都帶了哭腔:「稟報大元帥,四萬三千將士,只逃出來兩萬六千五百多人。」
耶律修哥的心猛地一疼!像被大錘砸了一下,痛的喘不過氣來。
這些可都是遼軍的精銳啊!連敵人的一根汗毛都沒有傷到,就沒了一萬六千多人?
宋軍竟然有能爆炸的天雷,往後,這仗可怎麼打?
:「退兵吧!」耶律修哥無奈的下令退兵。這聲退兵,在他心裡想的是,連那已經殺入宋國的東路大軍,全部退回遼國境內。這一刻,他已經喪失了再繼續南征,兵鋒直指宋國汴京城的信心和勇氣。
陳家谷這場大勝令遼軍魂飛魄散,令宋軍士氣昂揚。損失慘重鬱憤悲壯的火山軍將士們,為弟兄們報了仇,也暫且忘了傷悲,興奮激動的歡呼雀躍起來。
打掃戰場費了不少功夫,到處是無主的驚魂戰馬要帶上,到處是遼軍的弓箭要帶上。
楊業是個會過日子的,不但遼軍的兵器鎧甲要帶上,連戰馬的死屍也不放過,吩咐部下們將馬肉切割成大塊,帶上回去做改善伙食的口糧吃。
秦王趙德芳也知道,宋軍運輸糧草輜重的後路被遼軍騷擾截斷,物資糧草緊缺。又多了漢人百姓二十多萬張嘴,這幾千匹馬屍的肉怎麼能浪費。吩咐雲熠帶影衛到兩側山峰上警戒,墨雲騎親兵們一半人在谷口警戒,另一半人也幫著宰割馬肉。
鬼手毒醫中了師侄說的禍害渣子活千年的話,被韓備一掌打落山崖後,半空中抓住了一棵長出山崖的小樹,在小樹要折斷的時候,像猴子般敏捷的跳到了一處岩石上。
受了內傷的鬼手毒醫,就在這塊突出崖壁的大石上,盤膝坐好,吞了兩顆療傷聖藥,運用內功調息療傷。
下面打掃戰場的時候,他也療傷完畢,睜開眼睛,嘿嘿一笑,下面要開晚飯了。借著凸起的岩石和藤蔓,飛躍下了谷底。
洛璃看到活著回來的鬼手徒兒,一顆心落了地。欣慰的說道:「鬼手,你還真是內功深厚輕功超絕,這麼高的山崖都沒有摔死你。既然活著回來了,快點兒幫著似玉她們,去給那些受傷嚴重的火山軍將士們治傷吧!」
鬼手毒醫委屈的看了看旁邊笑而不語的師侄,又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師父,聞著馬肉的香味兒,只好撇了撇嘴,去找似玉師姐了。
夜幕降臨,天黑不好幹活,大家也累極了,吃頓飽飯休息一晚上再接著清理打掃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