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急行軍,太陽斜斜的掛在東邊,在厚雲團里時隱時現,把本就灑下不多的溫暖也捂住了一半。
洛璃腳趾尖兒凍的如同貓咬般的疼,渾身酸痛,大腿兩側火辣辣的,大概磨破皮了?她把身子整個都藏在秦王趙德芳的懷裡,被他右臂擁著,用柔軟的毛皮大氅捂著,隨著馬背的顛簸,迷迷糊糊的泛著困意。
:「報!……王爺,武州三千遼軍離此還有三十里。」
:「下馬休息,守株待兔。」秦王趙德芳磁性好聽的聲音也有點兒嘶啞了。
顧不上埋鍋造飯,將士們掏出懷裡暖著的水袋和麵餅,用帶著體溫的水送著干硬的麵餅。
洛璃帶來的方便麵和罐頭都吃完了,這干硬的麵餅也要吃完了。沒有糧食,秦王不讓搶掠百姓,洛璃想看看他怎樣解決這四千人的溫飽問題?
:「延昭,你留在這裡,本王帶墨雲騎再走六里埋伏在這處山谷。等遼軍鑽進口袋後,咱們前後夾擊。」秦王趙德芳指著輿圖對楊延昭說著行動計劃,「注意,留著兩三百漢軍別殺了,本王要讓他們帶著咱們去武州城吃飯喝酒。」
洛璃立刻來了精神,興趣濃濃的看著輿圖上的武州城,讓遼軍帶著去武州城吃飯喝酒?趙德芳這傢伙肚子裡又要冒壞水兒了。
洛璃勉強咽下了幾口麵餅和水,雖然還是饑寒交迫,想著武州城裡熱乎乎的飯菜和美酒,就不想再吞這些冷水和硬餅了。她相信,趙德芳一定能說到做到。
兩千墨雲騎精兵整裝待發,洛璃被秦王抱著腰飛躍到大黑的馬背上,往偏西方向的一處山谷奔馳而去。
「王爺,遼軍的斥候小隊過去了,大部隊離此還有十里。」雲熠從山頭上飛躍下來後,和秦王稟報。
秦王點了點頭,吩咐了一聲,:「雲熠,你帶影衛追上這支斥候小隊,滅了他們。」
「遵命!」雲熠領命,招手一揮,六個影衛跟著他施展輕功飛躍而去。
約莫兩柱香時間後,離山谷不遠的大路上馬蹄聲陣陣,遼軍大部隊到了。騎在馬上的墨雲騎精兵們如同雕塑的墨色石像般紋絲不動,靜靜的等候著出擊的命令。
聽著馬蹄聲漸遠,趴在山頭上瞭望的一個影衛,回身打了個揮了揮手裡的小旗子。
秦王趙德芳神色一肅,:「出兵!」
一聲軍令,兩千墨雲騎精兵操控著座下戰馬緩緩起步,蹄聲漸疾,速度加快。
這三千遼軍只是口瘦肉,秦王趙德芳沒有帶頭衝鋒,就擁著心上人落在後面觀戰。
墨雲騎精兵衝上大路時,前面已經傳來了陣陣喊殺聲!守株待兔的楊延昭已經和遼軍交鋒了。
墨雲騎副統領武興一擺手勢,排成四人一隊的墨雲騎精兵在疾馳中,紛紛向大路兩邊散開,縱隊變橫隊,兜住遼軍潰兵的退路。
視線里出現了遼軍倉惶逃竄的身影,可他們萬萬沒想到,躲開前面的殺神轉身往回逃時,另一支殺神隊伍張開了大網等著他們。
戰鬥結果毫無懸念,輕鬆的就像是打獵,兩千契丹軍被全部消滅,俘虜的漢軍卻有點兒多了,計劃的二三百變成了六百多人。
秦王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漢軍副將,淡淡問道:「想活嗎?」
面如土色,心驚膽戰的漢軍副將聞言,如聞仙音,猛地抬起頭來,眼裡露出了一絲驚喜。
「想活!」
看到秦王微笑不語,漢軍副將拼命的咽了口唾沫,開口求命:「將軍,我想活!我上有嗷嗷待哺的幼兒,下有八十歲的老母,我不能死啊!求將軍放我一條狗命吧!」
旁邊的人都是哄然大笑,連秦王趙德芳也是忍俊不禁,唇角彎起。
已經猜到趙德芳肚子裡冒著哪股壞水兒的洛璃笑著幫腔,:「這人還真是個奇葩,上有嗷嗷待哺的幼兒,下有八十歲的老母。趙德芳,看在他這麼有趣兒的份上,你給他指條活路吧!」
趙德芳?大宋戰神秦王趙德芳?
漢軍副將已經知道了面前主宰他生死的年輕將領的身份,顧不上被人恥笑的羞臊,苦苦哀求著:「秦王殿下,請您給我指條明路。只要能活命,您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秦王趙德芳點了點頭,:「嗯,想要活命容易,那就帶我們去武州吃午飯吧!」
漢軍副將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猶豫了片刻後,咬著牙點頭應允,:「任憑秦王殿下驅使!」
秦王淡淡的吩咐了一聲,:「雲熠,挑選兩百人,換上遼軍盔甲馬匹,跟著他去武州奪下城門,本王率軍隨後就到。」
:「遵命!」雲熠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
自從雲、應、寰、朔四州被宋軍勢如破竹般奪取後,其它頂在前面的幾個州城內守軍就人心惶惶,加強了警戒,生怕眨眼的功夫,宋軍就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現在眼前,大白天也是城門緊閉,不敢有絲毫鬆懈。
雖然如今兩軍攻防之勢逆轉了,但武州城還在執行著緊閉城門的軍令,奉大元帥耶律斜軫之命,主將帶著兩千契丹精銳和一千漢軍去蔚州聚集了,城內只有一千漢軍留守。
留守武州城的漢軍副將名叫王孝森,不用去前線拼命,留守在這安全的後方過著安逸快活的日子,讓他昨夜摟著小妾時,做夢都笑醒了。
昨夜風流的有點兒過了頭,今日巡城時腰還在發酸。王孝森懶洋洋的站在城門上方的垛口,眯著眼睛看著已經轉移到了正南方的日頭。
肚子裡「咕咕」叫了兩聲,有點兒餓了。昨夜酒喝多了,今早上沒了胃口,只喝了半碗粥。想著家裡的廚子此刻應該在廚房裡忙碌出一道道美食,腹中飢餓的感覺更重了,收工回家吃飯!
王孝森剛要轉身往城牆下走,遠處天際間傳來馬蹄聲陣陣,盪起的土塵瀰漫在上空。
心猛地一沉!一個激靈後,身體挺直,懶洋洋的目光變成了凌厲。
待看清視線里出現的那支隊伍只有兩百多人後,他緊繃的神經頓時鬆弛了下來。看清那支隊伍身穿的盔甲後,他心裡只剩下了好奇。
那支隊伍直接飛馳到了城門下方,為首的將領仰著頭喊道:「王孝森,我奉將軍之命來押解糧草,你快打開城門放我進去。」
王孝森趴在牆垛上笑著罵道:「李衡,你她娘的不是跟著將軍去蔚州了嗎?怎么半路上跑回來了?是不是被你家裡的幾個美妾勾住了魂兒,腳邁不動了?」
李衡也笑著罵道:「你他娘的得了個美差,留守在武州城內吃喝玩樂,這兩天老子的腿差點兒跑斷了,你他娘的還看笑話。
閒話少說,言歸正題。將軍在半路上接到耶律斜珍大元帥的命令,要把武州城內的糧草都運到蔚州城。
將軍命我帶人回來押運糧草,王孝森,快給老子開城門。」
王孝森和李衡關係一向不錯,當下也不疑有它,只是笑罵了聲這小子真是個勞碌命的倒霉蛋兒,吩咐手下兵卒將城門打開。
眼看著這支灰頭土臉的隊伍進了城門,王孝森轉身往城牆下走想回家吃飯。
一陣慘叫聲和兵刃相交聲從下面傳來,王孝森一怔,隨即勃然大怒!:「李衡!你個王八蛋竟然敢造反?」拔出腰刀就帶著親兵往下沖。
王孝森怒氣衝天的剛順著下城石階衝到半途,幾道矯健的身影飛躍到了面前,那幾人手中寒光閃閃的寶刀泛著無窮的殺意,為首的一人手中刀直奔王孝森斬來。
王孝森抬刀一擋,刺耳的兵刃相交聲里他感覺手裡一輕,一股大力將他推的連連後退了幾步,手裡精鐵打造的鋼刀竟然被對手削斷了。
王孝森心裡一沉,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哪裡來的這樣的功夫高手,兵器還是削鐵如泥的寶刀?……我命休矣!
:「別殺他!他是我兄弟,請雲統領手下留情!」李衡焦急的喊聲從下面傳來。
雲熠手中的刀鋒停在王孝森的脖子上,笑了笑,:「你有個好兄弟,這條狗命算是保住了。」
閉著眼等死的王孝森嘆息了一聲,這個好兄弟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兄弟,帶著宋軍來詐城,又求著人家留下自己一條小命兒。
主將被俘,本就沒反應過來的守城軍卒,此刻沒有絲毫抵抗的意志了,紛紛扔下手裡的武器,跪地抱頭投降了。
心情複雜的王孝森被押著走過李衡身邊時,狠狠的瞪了這個吃裡扒外的好兄弟一眼!李衡苦笑了一下,默默的跟在後面。
滾雷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當那道殺氣騰騰的黑色鐵流進入城門後,王孝森心頭狂跳,頭皮發麻,雙股打顫,感激涕零的默默的在心裡吶喊了一聲,:「好兄弟!謝你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