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一片接一片飄落在地上,先是淺淺的一層白,遮住了那一片片刺目的血紅和焦黑。越積越厚,像白色的棉被一樣,將昨夜發生的血腥殺戮捂的嚴嚴實實。
天地一片蒼茫,這美麗的冰雪世界,純潔,美好,乾淨,飄渺。
洛璃踏著厚過腳脖子的積雪,跟著莫名往旁邊一個營帳里走去。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三串腳印清晰的從一個營帳直線距離畫到了對面另一個營帳前。
一串深得,是洛璃的,兩串淺淺的,是莫名和紅姑的。洛璃回頭看了看,無奈的一笑,這就是功夫高手和懶蛋普通人的區別。懶得下苦功練習內功和輕功的自己,走在這種近尺厚的雪地上,比紅姑和莫名費力氣太多了。
莫名撩開厚重的棉布帘子,側身讓洛璃先進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分散在四處的八個火盆燒的正旺。這是洛璃的建議,傷兵營里的溫度必須要保障好。所以,物資不足的情況下,宋軍寬敞的帥帳里也只是點上兩個火盆,能讓筆墨不凍僵即可。而每個傷兵營帳里,都是幾個火盆日夜燒的正旺。
這裡的傷員是昨夜突襲奪取城門的影衛和楊延昭的幾個部下。也是攻取應州城部隊受傷最多的一支小部隊。
遼軍最頑強的抵抗都給了他們,縱然是身手高強的影衛,在敵軍亂箭齊射和拼死反衝時,也避免不了的被傷到。所幸,這些勇士們都是身穿著鎧甲,自身的保護意識也極強,傷到的都不是要害部位。
秦王趙德芳和雲熠也都中了箭,當場就處理包紮好了。墨雲騎精兵有輕傷不下火線的優良傳統,在宋軍完全掌控了戰鬥局勢時,作為主將的秦王帶著雲熠,在城內指揮著下面的戰鬥。傷勢嚴重的這八個奪城英雄,被送回了城外宋軍營地,其中,就包括身中六箭,有一箭擊碎了護心鏡,穿胸而入的楊延昭。
似玉帶著女兵和鄔奇正師徒四人忙碌著給傷員們治療,鬼手毒醫氣鼓鼓的坐在凳子上,楊延琪哭的眼睛紅腫,卻倔強的守在一張行軍床前,不許鬼手毒醫靠近。
見到走進來的洛璃,楊延琪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和救星。
:「洛璃!快點兒,我二哥要死了,你快點兒把他救活。」延琪焦急的語氣裡帶著哭腔。
洛璃急走了兩步,俯身察看,楊延昭雙目緊閉,蒼白的臉龐上依然是英俊的剛毅。胳膊腿上綁著紗布,左胸處插著一支被剪斷箭尾的黑色箭矢。
:「這小妮子信不過老夫的醫術,非要請你過來給她哥做手術。」被輕視被不信任的鬼手毒醫,惱火鬱悶的憋屈又委屈。
「洛璃,我只信你!」楊延琪發抖的手握住了洛璃。
洛璃摸了下楊延昭的脈搏,:「立刻手術!」
鬼手毒醫狠狠的瞪了楊延琪一眼!:「要是因為耽誤寶貴的時間害死了你二哥,你這個臭丫頭後悔去吧!」嘴裡發泄著不滿,手腳利索的開始了術前準備。
似玉讓人搬過來幾張床板,豎起來,一塊布障掛上,將這個角落隔成一個單獨的空間。
洛璃迅速的穿好手術服,雙手在酒精里泡了一下,帶上醫用手術套。鬼手毒醫又拿到了那隻夢寐以求的強光手電筒,老老實實的為師父充當助手。
楊業從外面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擔心的看了眼雙目緊閉的兒子後,對穿著一身奇特衣服的秦王妃拱了拱手,默默的站在旁邊,剛毅的唇角抿緊,一言不發。
洛璃已經顧不得保密,反正,這隔間裡都是被拴在一串的螞蚱,都算是自己人。
楊業和楊延琪站在隔間口處,像兩尊門神擋住了外面的視線,只不過,這兩尊門神的面孔都朝著裡面,親眼看著洛璃怎樣將他們的親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當洛璃用手術刀割開楊延昭的皮膚時,楊延琪嚇得「啊!」了一聲,趕緊捂緊了嘴巴,眼裡含著淚花兒,緊張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處,「砰砰」的亂跳著。
楊延昭中箭的地方離心臟挺遠的,其實以鬼手毒醫的醫術,完全可以輕鬆完美的做了這個手術。奈何,關心則亂的楊延琪,眼看著二哥要死了,除了洛璃誰都信不過。
進入手術操作中的洛璃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她穩健靈巧的雙手,有條不紊的在那個血淋淋的腔體內,進行著一個個令人心驚膽戰的手術動作。
洛璃都不用發出指令,伸出去的手裡,就被鬼手毒醫準確無誤的遞上了需要的手術器械。
縫合好最後一針,洛璃直起腰,脫下染血的醫用手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袋葡萄糖水扔給了鬼手毒醫。
:「把這個和消炎藥一起給他灌下去。」
又見了新鮮寶貝的鬼手毒醫,把玩著那袋透明包裝的液體,心疼不舍的貪念和師命難違糾結了一下。在邊角處撕了個小口,仰頭倒進自個嘴裡一口後,咂吧著嘴,一臉回味無窮的享受。
眼神里看到了師父的臉色一沉,鬼手毒醫嘿嘿了兩聲,:「師父,我替他嘗嘗味道,太甜了。」
這才俯身粗魯的捏著楊延昭的下巴,手中的液體往他張開的嘴巴里灌下去。這老傢伙有點兒手段,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手法,昏迷中的楊延昭,一口口的吞咽著。液體下去一半時,鬼手毒醫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將白色的粉末倒了一些在楊延昭嘴裡,又把剩下的液體,當寶貝般一滴不剩的灌了進去。
洛璃看到楊業震驚,尊敬,感激,擔心,緊張等複雜的眼神盯著自己,莞爾一笑:「沒事了!楊延昭這個帥小伙兒,七日後就活蹦亂跳了。楊叔父,我最重要的秘密可是被你知道了,這人身安全就由你負責了。」
洛璃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話剛剛說完,楊業躬身一個大禮!卻是沒有開口說話,但感恩和定會捨命護您安全的保障,都在不言之中。
楊延琪上前幫著洛璃脫下手術衣,然後抱著她頭挨著頭聲音哽咽,:「洛璃,謝謝你!」
洛璃反抱著好友,安撫的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咱們之間可用不著客氣。」
楊延琪賴在洛璃懷裡,抽泣著,:「嚇死我了!洛璃,看見二哥要死了,我快嚇死了,只相信你才能救活他。」
「行了行了!鼻涕都出來了,糊了我一臉,噁心死我了。」洛璃嫌棄的一把推開了驚嚇過度的好朋友。
楊延琪破涕為笑,:「洛腦殘,你這潔癖症,今日被本將軍給破了!見到高若英後,我得和她顯擺顯擺這輝煌的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