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雲彩遮蔽了一天的太陽,傍晚時才掙扎著露出了真容,曇花一現般的燦爛了片刻後,又寂寥的沉落了下去。
在山谷出口處歇息到了夜幕降臨的墨雲騎精兵,在得到一聲開拔的命令後,紛紛起身上馬,在夜色里來到寬敞平坦的官道上,策馬奔馳,直奔朔州城方向。
在馬背上顛簸了半夜,洛璃覺得身子都要凍僵了,後背上秦王這個人形暖爐也沒有了太多的熱度,這個沒有帶暖風的汽車的時代,急行軍最快的就是騎馬,顛簸的肚腸肺腑都疼的情況下,也只能咬緊牙關堅持著。
似玉也被雲熠擁抱在身前騎在一匹馬上,沒有了開頭時的羞澀難當,她倒是很享受這種被愛人擁在懷裡保護的感覺。反正有小姐和秦王殿下在前面做著模範榜樣,身旁的同伴們也不會只偷偷的笑她。
龐英和木蘭兒策馬飛奔,凜冽的寒風刺骨,像刀子一樣刮著她們露在口罩外面的皮膚,戴著棉手套,穿著羊毛皮靴的手腳凍的僵硬,可心裡都是一片火熱和驕傲。
當然要驕傲,刻苦訓練的成果此刻得到了檢驗,能夠和名震天下的墨雲騎精兵策馬夜行,不落隊,是每個大腳女子軍團的女兵心裡都自豪驕傲的事。
後半夜,急行軍的隊伍在孟良的帶領下,由平坦寬敞的大路拐進了又一個山谷間崎嶇難行的小路,行軍速度也放慢了下來。
在狹窄崎嶇的山路上走了一個多時辰,前面傳來命令,:「減速,停步,原地下馬休息。」
簡潔的軍令被一個人接一個人的低聲傳了下去,墨雲騎將士們,下馬原地休息。
將士們活動著凍僵了的手腳,餵戰馬攜帶的精料吃過後,都坐在地上,默默的啃著冰冷的乾糧和肉脯。
他們吃的很滿足,王妃的作坊里出品的這種油炸過的方便麵,即使凍的冰冷,也是香噴噴的酥脆,比過去行軍時那些硬邦邦的麵餅可口百倍,在加上香辣甜鹹味道的肉脯,實在是好下咽了太多。
洛璃前世因為太勤奮,吃過太多的方便麵,吃的每次聞到它的味道都要反胃想吐。這些將士們眼裡的美味方便麵,她可是一口都不想嘗。啃著硬邦邦的麵餅和肉脯,在嘴裡細細的嚼爛,硬吞下去,再喝一口暖在懷裡也冰冷了的水,多吃一口就能保證身體增加一分熱量。
秦王接過洛璃手裡的水袋,將暖在懷裡的另一隻水袋遞給她,:「這水不那麼冰冷了,再喝幾口。」
洛璃展顏一笑,在夜色里的眼睛晶亮發光,接過來又連續喝了幾口,被他體溫暖的不再冰冷的水喝下去,胃沒有冷的收縮,心裡淌過了一道暖流。
半個多時辰後,天色大亮。雲熠帶著十八個喬裝改扮的影衛,趕著幾十匹馱著貨物的馬匹,走出了山谷。
約莫一刻鐘後,:「上馬!整隊,準備衝鋒!」秦王趙德芳一聲令下。聽到作戰命令的墨雲騎精兵,動作迅速的翻身上馬,整理好衝鋒隊形,枕戈以待。
朔州城守將蕭保幾日前就接到了樞密使耶律斜軫的軍令,宋軍北伐西路軍大軍已到代州,讓他提高警惕,朔州城若是守不住時,可以見機行事,棄城而逃,保存實力。
蕭保也是一員干將,接到主帥耶律斜軫的軍令後,站在輿圖前思考了半夜,對於大元帥的戰略戰術悟出了真諦。
宋軍集結兩路大軍二十萬來勢兇猛,但在這冰天雪地的季節深入遼國攻城掠地,後勤保障很難跟上。大元帥是想避其鋒芒,減少兵力損耗,誘敵深入,待戰線拉長後,宋軍兵力分攤薄弱時,首尾不能相顧,再聚集遼軍所有力量對宋軍打一場殲滅戰!
蕭保對大元帥的戰略構想是極其贊同的,但身為一員大將,自有他的驕傲。
朔州城在本將手裡,怎麼也要守上半個月。城池爭奪戰中守方極占優勢,守軍和攻城方的戰損比例很大,我蕭保即使守不住朔州城要退時,也要讓宋軍付出極大的代價。
蕭保加強了城防力量後,每日還會親自巡城三次,嚴令將士們打起精神,隨時準備迎敵。命守門軍士對於出城進城的百姓嚴查,以免宋國的奸細混進來。
只不過,蕭保也是暗自盤算著,大宋軍隊才到了代州,怎麼也要休整幾日,才會出關奪城掠地,攻打離雁門關最近的寰州也要七八日後了。
寰州守將朱舫再苦戰守城幾日,即使被宋軍攻破城池,宋軍來到朔州城下也要半月之後了。那時候,雲州城的援兵也來到了朔州,守軍和援軍前後夾擊,即使宋軍來勢洶洶,本將又怕他做甚?
雲熠和影衛們穿著羊皮襖,戴著厚實的翻皮帽子,趕著裝載貨物的馱馬,跟在那些挑著擔子,推著推車,或肩扛背貨的百姓們後面,排隊等著進城。
城門口一隊盔甲鮮明的軍卒,再仔細的盤查著進城的百姓們,從裝束和士氣上能看出來,這些守在城門前檢查的軍卒,都是城內遼軍大營的精銳士卒,代替了平日守城門的輔兵。
盤查的仔細,檢驗貨物也是蠻不講理的仔細,打罵聲,訓斥聲,貨物被掀翻踢爛後百姓的苦苦哀求聲,城門口處一片混亂的嘈雜聲。
一支十九個精壯漢子,趕著幾十匹馱著貨物的馬匹的商隊,引起了一個守門小隊長的注意。
:「站住!」小隊長邊高聲喝令,邊帶著四個軍卒走了過來,「停在原地,等待檢查!」
此刻商隊離著城門口只有五六十步遠,雲熠對身邊的兩個影衛使了個眼色,自己快步迎著那幾個遼軍走去。
:「軍爺,我們是從代州販賣茶葉到興慶府的商人,路過朔州,還請軍爺行個方便。」雲熠笑容滿面的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錠白花花的銀子。
遼軍小隊長眼珠子一瞪!
:「少來這套!從代州來的商人?你們是宋軍的尖細……」話音未落,他捂著喉嚨,雙目恐懼的圓睜,像根木樁子一樣倒了下去。
雲熠手中短劍翻轉,身影如鬼魅般迅疾,剩下的三個軍卒驚恐的示警聲還未來得及喊出,喉嚨就被一道寒冷的閃電划過,一道細長的紅線,在每個兵卒的脖子上越來越濃烈,鮮血噴薄而出。
雲熠看都沒看幾個往地上倒去的屍體,縱身飛躍而起,向城門口撲去!
十八個影衛也各自從馬背上的貨物里抽出兵刃,縱身撲向城門口的一隊遼國軍卒。
正在城牆上巡視的朔州城守將蕭保,聽到下面一陣騷亂,探頭往下一看,見那些身手高強的奸細們是奔著奪取城門來的,嚇得心驚肉跳的厲聲喊道:「關城門!快!關城門!」
雲熠為首的十八個影衛,都是身手高強的功夫高手,遼軍的普通兵卒遇到這些身形如鬼魅般迅疾的殺神,連抵抗的反應都慢了半拍,手中兵器還沒有舉起來,一隊三十人的城門口守軍就被消滅殆盡。
進城出城的百姓們,被這場突然出現的血腥殺戮,驚嚇的哭喊連天,四處奔逃。
配合默契度極高的影衛們,不用雲統領下令,分成了四五個人一組的小隊,分頭向城門內殺進去後,順著登城的石階,撲向城門兩邊的城牆上。
:「放箭!放箭!……」遠處城牆上的蕭保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帶著身邊的十幾個親兵,拼命的奔跑向城門口上方。
城牆上站崗的兵卒這才反應了過來,舉起弓箭,對準了向他們飛撲而來的敵人。影衛們邊施展輕功飛身而上,手裡的諸葛連弩快於敵軍發射了出去,一聲聲慘叫之下,遼軍兵卒手裡的弓箭斜飛亂射,幾十名弓箭手或癱倒在城牆上,或滾落到了城牆下。
雲熠躍上了城牆,殺了幾個慌亂的擋在面前抵抗的遼軍,攔住飛奔而來的蕭保,手中王爺借給他的魚腸劍一揮,火花兒迸射中,削鐵如泥的寶劍將蕭保狠狠劈來的刀刃斬為兩段,腳下跟進一步,魚腸劍划過了蕭保的喉嚨!
若是在兩軍對殺的戰場上,雲熠想斬殺馬背上的蕭保,絕對不會這麼容易。
蕭保也是遼國一員悍將,臂力驚人,手中一根狼牙棒使將起來,萬馬軍中縱橫捭闔,勇猛無敵。
可惜了,蕭保今日來城牆上巡視,根本沒想過遭遇敵軍突襲。只帶著佩刀,那根過百斤的狼牙棒沒讓親兵抬上來,也沒有馬騎,輕身功夫不佳,近身步戰功夫不強的一員猛將,就這樣憋屈的死在了雲熠的一劍之下。
蕭保魁梧健碩的身軀向後倒去時,耳朵里好像聽到了如同滾雷般的馬蹄聲從東南方傳來,眼裡的驚恐,憤怒,屈辱,不甘等複雜的情緒瞬間凝滯在了一個焦點,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
蕭保的十幾個親兵這個時刻才跑到近前,看到將軍怒目圓睜的屍體,悲憤的怒吼著沖向了雲熠。
雲熠飛身縱起,如同虎撲羊群一般,迎了上去。
影衛們已經控制住了這段城牆和城門,兩隊抵禦住從遠處城牆上殺過來的敵軍,兩隊撿起散落一地的弓箭,飛躍下城牆,死死的守住大開的城門,射擊著城內聞訊而來支援的敵軍。
以當頭三人並排的利刃衝鋒隊形,飛馳而來的墨雲騎精兵捲起漫天飛揚的塵土,帶著嚇破敵膽的死亡殺氣,如同一道粗壯的黑色箭矢般極速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