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精明強幹的大理寺少卿沈溪,暫領大理寺正卿職位的秦王,每日只是到大理寺去轉轉,就回秦王府休息調養身體了。
皇上雖然恨不得將秦王累死,卻也不好就下旨逼著他拖著病體日日坐班審案。只是每日都派人去大理寺催促,讓速速審理結案。
沈溪真是個能幹的人才,有了秦王殿下調查清楚後帶回來的那些證據,帶回來的那十幾個貪官污吏的囚犯,短短三日就將此案審了個水落石出。只是怎樣處理涉案的朝中官員,他還要聽一下秦王殿下的意思。
畢竟,這件貪腐案里牽涉到了幾位朝廷重臣。依照往日慣例,這些手握重權,關係網龐大的朝臣涉及這種貪腐之案時,就算是痛恨官員貪腐的皇上,最後也會拿一兩個不順眼的開開刀,其他人都是輕拿輕放了。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要是貪腐官員都按照法規嚴懲不貸的話,當今站在朝廷上為國效力的朝臣,恐怕剩不下幾個。
沈溪在秦王殿下又來大理寺轉一圈兒的時候,將審理完畢的案卷交給了王爺審閱。
秦王略略審閱了一遍後,將案卷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一笑:「沈大人,山東路涉案貪官一律嚴懲不貸!這朝中受賄的涉案官員,你還是斟酌思考一下再做決定,該怎樣上報?」
沈溪驚訝的發現,一向是剛正不阿,黑白分明,對貪官污吏絕不留情的秦王殿下,原來也是可以通融的圓滑處事的。
沈溪拱手一揖,滿目真誠的請教道:「王爺,下官就是拿不準怎樣處理朝中這涉案官員,才等著王爺您來定奪的。」
秦王趙德芳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自帶的香茶,放下茶盞沉吟了片刻。
:「戶部侍郎秦光年,將他拿下來!戶部尚書羅中卿,根深葉茂,憑著此案拿下來並不容易,那就不要樹下這個強敵了,暫且先放他一馬!
工部侍郎左大定,是個有本事的人才,受賄的數額也不大,敲打敲打他收為已用。
其它幾個據實上報,怎樣處置就由皇上去頭疼吧!」
沈溪聽了後,知道秦王殿下這是將他完全的當成心腹信任了。
眼神堅定的說道:「屬下謹遵王爺之命!案卷我再重新審理改過,根據王爺的意思再上報。」
這個精明能幹又有忠心的沈溪,深得秦王的喜歡,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明日正好是大朝之日,你將案卷理清後本王就上報給皇上,正好可以借著群臣之間幾方勢力的較量,將此案照著我們想要的結果去結案。」
沈溪領命!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秦王殿下後,就急忙重新提審牢房裡的幾個罪犯,威逼利誘了幾個罪犯重新錄了口供,緊著修改案卷了。
沈溪忙碌了一整天,午飯都沒顧上吃,終於按照王爺交代的意思,將涉案貪官又重新提審了幾個,暗示著他們翻改了一些口供,將案卷修改完畢。這才疲憊不堪的坐上馬車回家。
在馬車裡閉目養神的沈溪,想著在江南查案時秦王殿下的風采,欽佩追隨的決心更加的堅定!
沈溪從前官職不高又為官清正廉潔,所以沈府只是個兩進的院子。
馬車拐進巷子後來到沈府門前,沈溪下了馬車。抬眼一看,門前竟然還停著一輛外表普普通通沒有輝記的馬車。
那輛馬車的車簾掀開,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鑽了出來。
:「沈兄,你終於回來了,我在這裡等了你大半天了。」
沈溪心裡一樂,王爺交代的敲打敲打工部侍郎左大定,收為己用的事近在眼前了。
上前見禮,:「哦!原來是左大人。左大人來我的府外等了半天,是有何急事啊?」
左大定年約四旬,四四方方的臉膛上,臥蠶眉下的眼神有點兒躲躲閃閃,心虛不定的表情讓人一目了然,這人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之事。
左大定又是拱手一禮,唇角牽起了一絲苦笑:「沈兄,進府去談如何?」
:「左大人請!」
左大定心事重重的跟著沈溪走進了沈府。
沈溪將左大定直接帶進了書房,丫鬟將茶水送了進來,就躬身退了下去。
沈溪穩坐釣魚台,讓了茶後,就靜靜的等著魚兒開口咬鉤。
左大定心裡惴惴不安,卻不知道怎樣開口,一張方正的臉膛憋的通紅。掩飾著心底的情緒端起了茶盞,喝了一口,終於找到了話題!
:「好茶!沒想到沈兄還是個懂茶藝之人,這種清茶的喝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道沈兄是在哪裡買來的?」
沈溪心裡暗自好笑,這個比自己官職大一級,年齡大了十來歲的工部侍郎,從前恃才傲物,眼高於頂。今日竟然連連尊稱沈兄,態度謙恭,真是有求於人時,再傲嬌的性子也能放下身段啊!
沈溪端著茶盞抿了一口香茶,這才緩緩的放下了茶盞,微微一笑!
:「不瞞左大人,我這裡的獨特茶品,是在江南查案時秦王妃慷慨相贈的。
王妃送了我足有三斤茶葉,可我平日還是捨不得隨便喝,只有貴客上門時才沏上一壺。」
有了話茬開頭,左大定忐忑又拘謹的心情也漸漸穩定了下來,尷尬的表情也自然了許多。
:「秦王妃真是個奇才啊!
她製作出來的東西,無論是美食還是用品,都是獨一無二的奇特的好東西。
這種茶秦王妃拿出來售賣了嗎?如若有得賣,沈兄可莫忘了我這個愛好品茶之人。」
沈溪又端下了茶盞,眼神掃過了對面的左大定,垂下了眼眸看著手中的茶盞。
:「左大人還想著買秦王妃製作出來的這種清茶?
就算秦王妃近期開個茶葉鋪子,左大人還有機會去買嗎?」
左大定聽得心裡一慌!
急忙站起來躬身一禮,面色惶恐急切:「沈兄,求你救我一次!夫人兩個月前才給我生了個胖兒子。
三代單傳的左家有後了,我……我這個做了父親的不能去蹲大牢啊!」
說到後來,左大定的眼圈兒都紅了,聲音哽咽!
沈溪起身將他扶坐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王殿下拖著病體今日到了大理寺,看完卷宗後,說左大人你是有大才之人。大概是一時糊塗,才犯下了貪污受賄之罪。
如若你被罷官下獄,將是大宋農業灌溉建設工程的巨大損失。
特意命我將案犯重新提審了幾個,誘導著他們改了口供,重新改了卷宗。
左大人,王爺和本官都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才將你這個水利工程方面的人才保住的呀!」
左大定揪著的心頓時一松,感激的涕淚橫流!
起身對著秦王府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淚流滿面的哽咽著說道:「秦王殿下竟然暗中出手相救,下官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如此大恩大德,左大定必銜環結草,肝腦塗地去報答秦王殿下的大恩!」
沈溪心裡偷著笑,卻臉色嚴肅的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左大人!王爺說了,只要你能用心為大宋的水利工程做出貢獻,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左大定更是慚愧的無以復加!
:「一定,一定!本官只要在工部侍郎這個位置上,定會將此生都獻給大宋的水利工程,來報答秦王殿下的大恩大德!」
沈溪請唏噓不已的左大定重新坐下,為他續上一盞茶水。
:「左兄,秦王殿下對我也是有大恩的。
沈某因四皇子被刺殺一案遲遲不能破案,被牽連的降職後,鬱悶的躲在家裡偷閒度日。
是秦王殿下借著江南查案的機會和皇上提出要求,才將我升職調入大理寺的。
江南幼童連連失蹤奇案,也是睿智勇武的秦王殿下,冒著生命危險闖入龍潭虎穴,才偵破了此案的。
秦王妃因此案差點兒被妖道做了藥鼎,秦王殿下和他的師叔鬼手毒醫前輩,差點兒丟了性命!
秦王府影衛也因此戰損失慘重!
沈某卻因為參與破獲此案,立功授獎升職大理寺少卿,實在是慚愧啊!
秦王殿下大公無私,胸襟寬廣。只是因為愛惜人才,才會每次冒著被皇上猜忌的風險,將我們這些有一技之長的人保下來!
王爺的這份大恩大德,我們就記在心裡吧!有朝一日能夠有報答王爺的機會時,不要忘了本就好!」
左大定神色一正!
:「沈兄!若是左某喪了良心,那是豬狗不如!我的寶貝兒子也會遭到報應的!」
沈溪心裡又是偷著一樂!
成了!老年得子的左大定敢拿他的寶貝兒子發誓,那是死心塌地的要追隨著王爺報恩了。……
左大定今晚算是終於睡了個安穩覺,其它幾個心中有鬼的朝臣,卻都是驚恐不安的徹夜難眠。
不知道明日大朝之日,對貪官一向下手狠辣,絕不留情的秦王,會是怎樣將法網恢恢扣到他們的頭上!
不知道皇上是否會像瀛洲賑災貪腐案一樣,重拿輕放,只是將令聖心厭惡的左相趙普重懲罷免流放,對其它臣子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