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關係,談錢總是傷感情的。
歡喜本不想這樣,但本就跟陌生人沒好多少,可對方上來也問問她在這裡過的怎麼樣,身體好不好,嗓子什麼時候好的……二話不說,直言讓她別上大學,回來工作。還連相看的人都找好了,差一步就將她一輩子就這麼決定了……就這麼簡單直接的,將她最後那點期待給消沒了。她不是原主,沒多少情份給她消磨,一次就沒了,一點都不剩。
於她,不過就是表面上的熟人了。
用錢堵對方的嘴,雖是無情。可如果不考慮情份,在這時卻是最直接有效的。對方是做父母的,華夏人向來愛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孝字為重。她若是一味反對,吵鬧,不管事實如何,她總不占理的。因此,只能讓對方自已把話收回去。兩百塊錢,她現在能掏出來,她就聽她的。
事實也是如此,當她提出由家裡給她還兩百塊之後,親媽就再不說什麼了。
只是她們說這些話時,羅歡樂那屋的房門是開著的,因此這些話,也沒避過他們,全都聽到了。她將阿進送進去,便被堂姐瞪了一眼,壓著聲音指著她腦門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這嘴,這麼能叭叭?」
「要不怎麼辦?聽她的話回去相看人,找個不知是貓是狗的嫁了?」歡喜將阿進放到羅歡樂床邊上,「大伯母,家裡怎麼樣,還好吧?」
「好著呢,都好著呢。」大伯母笑著抓著她的手:「哎喲,看看我們阿喜,這才多久,就長成大姑娘,像個城裡人了。長高了,也白了,好看了。」
看吧,親媽都沒注意到。
「大伯母,你們坐著,我去做飯。我姐該吃飯了……」這幾天,羅歡樂有奶了,可有個娃吃奶,更耗她的營養,每天吃得不少,臉色卻沒補回來多少。
到是她自己這幾天跟著吃,吃得又胖了一圈。
「唉,我去給你幫忙。」大伯母連起站起,跟著出來了。她也知道,季開明住院才回來,給他們夫妻騰地方。歡喜自然不阻止,這是人家親媽,想給閨女做點吃的,她還能阻止不成?
一通忙活下來,飯好了,羅歡樂也吃上飯了。歡喜也從大伯母嘴裡知道,她親媽這趟來是幹什麼的了。
原來,家裡的大嫂有個表弟,大學沒考上,自覺成績不錯,就是沒發揮好,所以又去復讀。這本也沒什麼,但誰知第二年又沒考上,今年第三年,據說考的相當不錯。成績下來了,果然挺好,認為大學是饢中之物了。可除了考上外,還得有錢去念不是?可他家情況實在糟糕,只是普通百姓,家裡沒什麼營生,孩子到是不少。根本供不起他讀大學……
於是,人家就琢磨著,找個有錢的媳婦,一來在家侍候公婆,二來讓媳婦賺錢,供他讀書。
按著農村人的想法,女人的幸福只能體現在男人身上。男人要是個大學生,當大學生的媳婦,那就比別人高一等。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罪,那也比別人有面子。可他家就農村的,人長得也就是一般,說有才華吧,大學考了三年才考個不錯的成績,也不是頂好。誰也不是蠢的,大學生是聽著好,可光是個大學生有什麼用?
最後就是,他想高攀,攀不上。便只能在差不多的人家裡找。
本來人家是看不上歡喜的,可她那個大嫂卻不知怎麼的,把她上了班,找的工作工資還不低的事情跟人說了。人家一算,這工資供養了他去上大學外,還能補貼點家裡父母,姑娘又是個老實聽話的。雖說被人退了親,這點算是瑕疵,但好歹還是黃花大閨女,以後進了門,再好好教育教育就行……於是,這位準大學生立刻孝心爆棚,將媳婦的工資做了個合理分配,自己大學用多少,給父母多少,給弟妹多少……然後,就來羅家提親了。
大學生女婿,羅家當然是樂意的。再加上大嫂說,女娃子上大學沒用,還要家裡再往裡面貼錢,等從大學門出來了,年紀不小,又得搭嫁妝嫁人。最後嫁的,也最多就是個大學生,那還費這事幹嘛?眼面前不就是個大學生麼?……之前婆媳為這個吵過一架,現在提起來,便越發覺得這書不如不念。反正是別人家的,不如早點嫁人。他們也不圖她的錢,找的婆家還是大學生。他們覺得,歡喜該對他們感恩待德才行……如果不是大伯母帶著人去鬧了一場,家裡怕是直接給她定下了。
大伯母跟大伯是長兄,長嫂。原身父母還是要給這點面子的,但話也沒說死。正好碰上羅歡樂生孩子,大伯母要過來看閨女和外孫,這才說一起過來看看,問問歡喜的意思。
歡喜並未生氣,畢竟她對這家人,期待本就不高。
而且說實話,親媽戰鬥力不高,兩百塊錢就嚇住了,所以,也實在沒必要太過在意。
「你啊,嗓子好了,考上大學,又是個機靈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之前的話她也聽著了,她可不信,有她閨女在,能讓這侄女干出這沒譜的事。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還只要她想借人家就借,就是銀行也沒有這麼好說話的。
「我知道的。」歡喜對這個大伯母還是很喜歡的。或者說,這就是長子跟次子的區別?長兄長嫂這一家,真的是靠譜多了。她甚至想著,如果不是她來了,就算原主那一次沒死成,後面估計也落不著好。
退親,然後隨便嫁出去。以小姑娘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一次開朗起來,反而可能更加封閉懦弱。這跟她努不努力沒關係,沒有力度的努力,沒有改變的勇氣,她再有這心,也只是妄想,是幻想。她那性子,除非嫁一個一眼看到她的閃光點,且就喜歡這款的,把她寵起來,否則,早晚還是被磋磨死。
可這世上,明眼的人有多少?尤其是她家人會給她挑的對象,能好到哪去?
「阿喜啊!」親媽一個人,到陌生的地方,不好去季開明那屋,就只能到她們這裡找她們。
「有事?」歡喜這會兒正跟大伯母準備他們這些人的午飯。過來第一頓,羅歡樂讓把魚給紅燒了,此時她手裡拿著剛殺好的魚,一手的魚腥,站在水池邊,沒動彈,只是回頭看她:「有事你說啊?」這委委屈屈看著她的樣子,算是怎麼回事?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大嫂說的對。你看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再拖兩年,可就二十多了。到時也不好找婆家了……你就算上了大學,將來最多也就找個大學生。可咱們現在就能找個大學生,這不是省了好幾年的事了麼?」
歡喜笑了笑,直接回頭繼續洗魚,等魚洗好了,才問道:「媽是準備給我拿二百塊錢還債?也行吧,那我把錢還了,我就趁這會兒,跟你們回去嫁人。也就不用在這裡,麻煩我姐了。」
「不用,不用。不用回去,你回去跟人結了婚,還是繼續過來上班。人家要去上大學的,等將來畢業了,你就是大學生的媳婦了。」
歡喜被這媽給逗樂了:「那兩百塊錢呢?」
親媽眼圈都紅了:「要不,你跟你姐夫借一點?他是大官……」
「媽沒看到姐夫受傷了,連走路都要拄拐麼?他在醫院裡可躺了不少天,今天才回來。那醫院,一天可要好幾十塊錢。再加上現在還有了娃,自己家都過的緊緊巴巴的呢,你跟他借錢?你到是去開這口啊,我這麼長時間,吃喝穿用全是我姐的,我可沒臉再開這口。」
「我這不是為你好嗎?阿喜啊,你聽媽的話,媽不會害你的。」
「我聽話啊。」歡喜一慣沉默寡言,這會兒絕對是超常發揮:「你讓我回,我就回。可回之前你得給我還錢不是?不然,人家要是找到咱們家,上門要錢那就不好看了。借我錢的那人,可是連我姐夫也得罪不起的。」
「這麼厲害?」
「那肯定,不比我姐夫厲害,人家敢借我麼?不怕我賴帳啊!」
親媽這下哭也哭不出來了。雖說她平時就這麼個樣子,但腦子其實並不是真胡塗。只是耳根子軟,在家裡被人不知說了多少,大兒媳婦更是跟她說了許多,應付吵鬧的法子。可到了這裡,歡喜沒跟她吵沒跟她鬧的,平平靜靜的跟她說話。她一時到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再者,兩百塊錢,她也拿不出來啊。
可欠債還錢,之前她還琢磨著,要不跟季開明借,看人家住這小樓,再看廚房的這些吃的,她就覺得,季開明家肯定有錢,借兩百應該不成問題。甚至於,她還想著,實在不行就硬賴,反正有季開明在,一般人哪敢惹大幹部。可現在一聽這個,她是什麼也不敢想了。
歡喜知道這親媽耳根子軟,但是一點都沒想跟她說太多。耳根子軟的人,同時表現為,極容易改變主意,這樣的人,只要不讓她掌著大事,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影響。只要等到她要回去的時候,她強硬一下就行。畢竟,她掌握著主動權,不指望這媽什麼事。
勸她講道理,根本就是白費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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