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和,昨天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嗚啦嗚啦的響了一夜。」第一節下課,後面突然傳來季樹榮的聲音。
每次課間,教室都是他們的主場,這並不奇怪。不過,這次他們不像平時那樣,一說話就大嗓門,非讓外面的人都聽到才算。此時的季樹榮頭壓在一堆書後面,聲音也壓得小小的。
不過,歡喜依舊聽到了,而且第一次對他們談話的內容起了興趣。
「應該是,我爸半夜急急的出了門。聽說是醫院那邊出了事……好像出了人命了。」他爸是縣長,要他半夜親自出門的,顯然不是小事。
「我昨夜聽到槍聲了,醫院那個方向發出來的。」坐他們邊上的一個,家住的離醫院近些的學生,小聲湊過去說道:「醫院那邊肯定出事了。」
「昨天,山里出來人了,好幾車的人。半夜,全副武裝。」
「今天一大早,醫院那邊的路全都被封了。」
「……」
歡喜不知怎麼的,下意識的就覺得,這件事可能跟許超受傷的事情有關。就是不知道,這有什麼關係。她不敢去問許超,不想讓他知道,她有窺探他*的意思。所以,她只能做她能做的,多餘的,她只當自己想不到。
「我聽說,醫院裡前段時間,住進個厲害的人物。病房門口都有人守著,我爸隔天就要去一趟。」萬家和不愧是縣長的兒子,知道的消息就是比別人多一些:「說不定,是衝著那人去的。」
醫院裡的厲害人物?
她不認識什麼厲害人物,但她記得,醫院裡,許院長是許超的父親,他曾經的戰友江敬華也住在那裡……唔,就是不知道,過去這麼久了,他是不是還在。
許超是個消息靈通的人物,如果醫院裡要出事,他會過去並不意外。
哪怕他嘴裡並不喜跟許院長親近,可那畢竟是他父親。而且,她還記得初次見面時,他雖然表現的一臉的不屑,但卻依舊乖乖的待在那裡,任許院長罵著。他若想走,許院長絕對攔不住他。
如果醫院是事發地點,而他知道了這消息,就算是為了許院長,或者江敬華,他也會去這一趟。只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居然受這麼重的傷。尤其是,受了傷不就近在醫院裡治療,居然拖著傷跑回家來。要是她再膽小一點,或是夜半時未能驚醒,他可能就死在院子裡了。
想不通,這些人的心思,她全都想不通。
歡喜收回注意力。這些事雖然可能都發生在身邊,但其實想也白想。有些事情,是他們這些,永遠都無法知道的,他們不具有這樣的知情權。就像之前的那些事,明明都將她牽扯到了一起,她還為此差點丟了性命。可事後,並沒有人給她解釋一句。
醫院的事,必然也是如此。
「羅歡喜同學,我發現,你今天上課,注意力極其不集中。」郭晴晴頭湊了過來,一臉的好奇,隻眼里也有著淡淡的擔憂:「而且,從下課到現在,你居然一題都沒做。是不是有什麼事?」
歡喜搖頭:她指著自己眼睛:
沒睡好是事實,卻不是她注意力不集中的根本原因。她注意力不集中,只是因為擔心。擔心很多事,比如不知王姨有沒有去照顧許超。比如許超發沒發現,他的傷太輕,好的太快?比如他會不會多想……
雖然動手時她不後悔,但卻阻止不了她後怕。
不過,被郭晴晴這麼一打岔,那股子擔心到是散了。事已發生,多想無益。
不說正常人,根本不會多想。就算許超比尋常人敏銳,也不可能在她身上找到什麼破綻。至於她,最多接下來的時間,再小心些就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多想無益,那不如不想。
「那你要不要趴一會兒?」
說到底,照顧許超一晚上,這會兒精神確實有點差。但這個課間的時間也不長,趴不趴的都一樣。
「那就好。」她吁了口氣,才小心翼翼的笑道:「我還以為,你也跟我似的呢!」
歡喜這才明白她在想什麼,不由失笑。她到這裡才多長時間,連班裡的人都還沒認全呢,怎麼可能跟她似的。再說,就算認全了,她也不準備跟誰談戀愛……
上午的課結束,歡喜跟郭睛睛兩人以最快的速度,飛快下樓。要知道,前兩天,她們都是最後走的,慢騰騰的,不用跟人擠。郭晴晴還能順便等等她那三個別班的男生。可現在,她不想跟他們碰上,當然就得比他們快一步。
歡喜注意她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將這事壓下去了。但她的行為也表示,她無疑還是在乎的。不想見,就是逃避。放不下,才不敢見。但她能如此理性的面對這一切,便已經足夠了。只有幾個月的時間,考過試,一切都好說。
她們兩在樓下就分開了。郭晴晴要回家,而歡喜則跟推車等在樓下的李老師走。
離家門口還遠,就見院門口停著一輛汽車。看牌照,正是之前何醫生偶爾開的那一輛。
「看來,有客來了啊。」
「阿喜回來了啊?」兩人剛進院門,就見王姨從廚房裡探出個頭來:「喲,李老師也來了。」
歡喜對著王姨笑了笑。
到是李老師難得開口:「王家妹子,阿超這裡又要麻煩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對了,阿超在西屋,你去看看吧。」
「那我去看看。」
說話間,許超的屋裡也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正是何醫生,另一個卻是許院長。
看到他們,李老師也是半點不意外,都是熟人:「華軒,老許,你們來啦?」
歡喜詭異的看了李老師一眼,這話說的,怎麼弄得跟他才是主人似的。
「李叔。」
「老李。」
歡喜也對著兩人笑了笑。
許院長看了眼歡喜,笑著點了點頭:「阿超昨晚多虧了你。」
歡喜連忙搖頭。
何醫生拍拍她的頭:「表現不錯。」
歡喜臉色一白,退了一步,將頭從他手底下拯救出來。
李老師問何醫生:「阿超怎麼樣?」
「右肩和左大腿兩處受傷。大腿中了彈,他自己挖的。幸好不深,出了點血。消毒包紮都不錯,他自己身體素質過硬,所以沒發炎。肩膀我給他縫了幾針,沒大事,躺一段時間就行。」
李老師放心了,「我帶歡喜去看阿超。她這一上午,上學也上的不安心。」
進屋,許超正靠坐在炕上,笑眯眯的看著門口。看到李老師和歡喜,「李老師,小喜子,你們可回來了。你們不來,都沒人陪我說話聊天,可無聊死我了。」
歡喜尷尬的看了一眼,又跟著進來的何醫生和許院長。默默的低頭,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胡說八道。」李老師輕叱了一聲,不輕不重:「傷得如何?」
「小傷,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麼?一點皮肉傷,養兩天就好了。」
歡喜瞅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閉上嘴巴。
許超伸手揉了把她的頭髮:「小喜子,你作業多,趁這會兒快寫作業去。」
歡喜只當他們又有話要說,而她不能聽,所以,她聽話的起身,跟所有人點頭以作告別,便直接走了。卻沒去寫作業,而是去看王姨了。
王姨給她端了碗湯,等她喝了,就趕她寫作業去。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很多作業似的。
好吧,她確實有很多作業。
不過,她沒能寫成作業。因為她才將作業拿出來,剛要動筆,何醫生就來了。
歡喜坐在炕桌後,直直的看著何醫生,面無表情。她本該像之前那樣,給他笑臉的。但是,她也不知為何,就是笑不出來。
「阿喜這段時間過的可好?」他手裡拎著個麻布包,放在炕邊:「阿超讓我拿過來的。之前讓他給帶給你的,是你老家寄過來的,結果他有事忘了。」
歡喜看著那包,伸手夠了過來。
打開,裡面的東西一份一份的分裝著,有的用報紙包著,有的是用小網兜著。
裡面有一雙千層底的鞋,紅色的絨面單鞋。過幾天,到是正好穿。
只是,歡喜拿腳試了試,又放到一邊。
「不合適嗎?」
點頭。
鞋比她的腳至少要大兩個尺碼,這應該是哪個嫂子的尺碼。
何醫生好整以暇的坐在炕邊上,看到了她的動作,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腳。暗咳一聲,轉開視線。
歡喜又將其他東西拿出來,大多都是吃的,山里找的山果、野山菌,曬成了干。到是可以吃兩頓山珍了……
她拿了紙筆出來。
「應該的。」
歡喜笑了笑,也不再寫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何醫生笑著問道:「在這裡,可有什麼不方便的麼?」
「那就好,我回去會告訴你姐,她會安心很多。這幾天,沒少聽她念叨你。」
歡喜點頭。
「另外還有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但我想,還是要告訴你一聲。」
歡喜疑惑的看他。
「我要調走了。」
歡喜微眼睛微瞠,滿目驚訝。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這種事,其實很尋常。不過,她此時該說什麼?一路順風,還是恭喜?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更不知道,他是高升還是平調。想要問對方調去哪,還怕對方不方便說。
所以,這話一時間實在是不好接。
「過段時間我就要走了。所以我想問問你,你的嗓子……我的意思還是,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幾次心理輔導。用不了多久,在我走之前,你就可以開聲說話了。」
用力搖頭。只有這一個,沒有任何可談的餘地。
何醫生只想再最後問一次,但這世上沒有醫生逼病人看病的。她太過斬釘截鐵,他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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