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進屋,兩件東西取出。

  李老師又紅了眼眶,果然是對上了。

  只是這一次,李老師卻沒有那麼激動。他們離開這的這段時間裡,他肯定也做了許多心理建設。畢竟年紀擺在這裡,又看透世事,哪還能那麼容易激動。看了東西之後,雖紅了眼睛,聲音發澀,卻還招呼他們:「阿超,你帶阿喜先吃。」

  許超平時跟李老師是沒大沒小,可到了正經關頭,那絕不可能把李老師撇在一邊,自己沒心沒肺的吃飯。「沒事,我們等你一起。」

  李老師摩挲著手裡的東西,半晌才長長的嘆了一聲。將東西裝好,又遞還給歡喜:「這東西,你拿著。」

  歡喜瞪大了眼裡,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許超。她還以為,對方要收回的。畢竟,這是李家的東西。

  許超直接將東西接過來,還查看了下袋子口,然後直接就塞歡喜的口袋裡:「回頭,給你就拿著。」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我那姑姑最是心傲的人。若是她看不上你,必定不會將這貼身之物給你。既給了你,必是真心喜歡你,認了你這個孫女的。她給你的,你安心拿著就是。」李老師嘆了一聲,又看了歡喜一眼,似是笑了一下,又似是嘆息:「行了,吃飯吧。」

  歡喜不解的一會兒看李老師,一會兒看許超。總覺得,事情不該這麼簡單的就結束。但顯然,李老師就看了這兩樣東西,就停下了。許超怎麼想的,她是完全不明白。但兩人都志同道合的,不再提這事,拼命給她碗裡夾肉。她到是能感覺到,李老師待她,比初見時,可親近多了。

  吃飯時,李老師難免跟許超談起歡喜之後的事情。知道她住的地方有些遠,中午更是要在飯店吃飯時,不由提議:「這樣太不方便了,不如讓阿喜住我這裡。她是姑姑認的孫女,也就是我的晚輩。住我這裡,比你那可名正言順的多。」

  許超咳了一聲,一臉的不滿:「李老師,你怎麼能跟我搶小喜子呢?她住我那,可是跟她姐,她姐夫報備過的。回頭人家來一看,人沒了,還以為我把人給拐賣了呢?」

  李老師只是看了他一眼:「你經常到處跑,阿喜大多數時間都得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太冷清,也不安全。」

  許超用力咬著兔肉:「我都安排好了。」

  「再好的安排有什麼用?總有些意外啊之類的突然冒出來,讓所有按排全都成為一場空。哪有住在我這裡安穩。你若是想來看她,直接過來就是,我又不會不讓你進門。」當初他爺爺不是將家裡一切安排好的麼?結果,所有苦果都要姑姑一人嘗。

  歡喜悶頭吃飯,哪怕他們說的她的事,她也完全不管。她現在已經意識到了,在這裡,他們完全就是把她小孩子,她只要乖乖聽話就行。

  一頓飯吃完,兩人終於爭出了結果。

  最終決定:歡喜的住處暫時不變。

  許超獲得勝利的根本原因是:他那裡地方寬敞,歡喜需要地方練武。李老師這裡雖然有個院子,但地方很小。人來人往的,也不清靜。

  不過,李老師最終也不是一無所獲:「我在這裡給她留個房間,若是颳風下雨不方便,或是你要出遠門,就讓她在這裡住。中午也不必去什麼飯店了,就在我這裡吃。」

  對這一點,許超反而沒反對,大方點頭:「行。那回頭我給你把這裡的房子歸整歸整。小喜子的房子也得收拾收拾……」

  歡喜這到有些不安了:兩邊跑,意味著什麼東西都要準備兩份,太過浪費。

  「就這麼決定了。」許超大包大攬:「東西回頭我來準備,不用你費神。你只要好好學習就行,最好把李老師的本事全都學過來。我跟你說,李老師會的可多了。那才真叫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呢!」

  李老師欣慰點頭:「這話說的對,你這畫學的就是個半調子,該好好雕琢一翻。至於其他的,回頭我考驗一翻,再作打算。」

  歡喜突然有點不太好的感覺,總覺得,接下來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

  李老師又去房裡,拿了一根金銀雙色線出來。到是不粗,但看著華麗而結實:「這給你,串著那玉佩戴在身上。別學那小家子,有什麼都收著藏著,時間長了,一股子晦氣。還有,戴之前,讓阿超給你的玉佩去去晦。他小子折騰這些到也勉強……」

  歡喜接過線,有些莫名。啥叫去晦?

  「走吧。」許超拉著歡喜走了。「回頭我給你講。」

  「今天李老師有點激動,他這一晚上肯定平靜不了。」路上,許超跟她說:「他也沒什麼心思招待咱倆,得讓他緩緩。不過,他挺喜歡你……這麼多年,李老師臉上從來沒第二種表情。哪怕是見到他那些侄子們,都就這一張臉。今天他居然笑了,而且還笑了好幾回。」半晌,他突的笑了一聲,輕道:「小喜子,謝謝你。」

  她伸手,在他的背上慢慢寫著:

  許超笑咧了嘴,那是真心的快樂,笑臉是收也收不住:「你回頭,別跟李老師見外。他這輩子也沒個孩子,平時也不親近人。可親近了,但是真心的。你待他越親,他越是開心的……對了,你不是會繡花麼?會做衣服不?純手工的那種。現在越來越多縫紉機了,衣服也多是縫紉機車出來的,李老師不喜歡。而且他還喜歡軟緞的……最好能繡點暗花。他還喜歡千層底……回頭我找些軟緞給你……」

  歡喜將他的話,全都記著,想著以後,好好回報對方。

  到了住處,許超將她的玉佩拿走了。「我給你拿去去晦。過七天,我再還給你,到時候,你就能安心戴著了。」

  「什麼叫去晦?哈,這個可不好說。有人說,這是迷信。說這玉通靈,一個主人一個靈,有好靈有壞靈。可不管什麼靈都是認主的,換個主,那就得害這新主。去晦就是去靈……雖說如今破迷信,不讓說這個。可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李老師可是個講究的人。我要是不給這玉佩去晦,回頭他知道了,一準兒得揍我。」

  雖這麼說,可語氣里的親昵,卻是藏也藏不住。

  「麻煩才有用。」許超敲了下她的頭:「記住了,這玉戴得極為講究。表姑婆這塊,必然是好的。你以後就只戴這一塊,不可更換,也不可送人。」

  歡喜點頭,猶豫一下,又寫道:就憑她一面之詞,會不會太過武斷?

  「這還有什麼不能肯定的?不說李老師說的特殊畫法。還有你說的她的過往也對上了,更別說,還有這玉佩。這麼多都對上了,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歡喜想,怎麼能不懷疑呢?李老師條件不錯。想攀上他的人,應該還是有的。而他們說的這些,作假其實並不難。她幾乎可以想到,李家三代人一直在找一個人,這個人的基本條件,只要稍微熟識一些,都會知道。

  弄個假的出來,一點都不費勁。畢竟,所謂的婆婆已經死了多年。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憑人紅口白牙的一說而已。

  只是看著許超坦然的目光,她又恍然一下,隨即想起這個年代。在這個年代,人們大多還是純粹的。

  她心突的一悸,猛然回神。

  是了,她忽視了這個年代的特色。

  目光一陣清明,抬起頭,直視著許超的眼睛。

  以前,她不喜歡與人對視。總是儘可能的低頭,避開一切目光對視。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她怕,怕她的眼睛,泄漏出什麼來。可此時,她卻突然找到了些自信和勇氣。只要她足夠真誠,她便可以無所畏懼。因為她面對的,不再是那些,一切以利益為重的勢力之人。不再是那些,為了利益,可以滅絕人性的人類。她現在面對的,是一群有理想,有夢想,且理想和夢想都高潔如雲的人們。

  因為時代賦予了這一代人的乾淨和純粹,因為這個時代,足以洗滌人的靈魂。

  讓她有勇氣,坦然的面對一切,直視一切。

  ………………

  第二天天沒亮,起床、梳洗、做飯,飯做在鍋里,她便在院子裡打拳。

  許超起的比她早,只是他起來之後,先出去了一趟。歡喜猜,他是去鍛鍊了。等她做好飯時,他剛好回來,一身的汗。看她在打拳,便站在一邊看著。等她一遍打完,他提點她幾句。然後她便再打第二遍,第二遍結束,他又提點一些。她本想打第三遍時,他阻止了她:「今天就先這樣,你還得留些體力上課。」

  歡喜這才想起來,是了,這裡不是在家屬區。家屬區里,這會兒可沒什麼有眼力的人。她回去了,直接進空間恢復體力。羅歡樂什麼都不知道。而在這裡,許超卻能看出她的極限在哪裡。

  連忙點頭,停下。

  許超看了下時間:「你先去洗個澡,然後來吃飯。今天我騎車送你去學校,你不用著急。明天可得悠著點,打一遍就行。等你體力再好點,再慢慢加。記住了,任何時候,都需要保留足夠的體力。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需要戰鬥。」

  歡喜對他的眼光,自然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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