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歡喜的手藝,於其說是木工,不如說是雕刻。從原木,用一把刀,一點點的,去掉不需要的,留下處需要的。再慢慢的雕出自己想要的形狀。在用刀上,也是從一開始的生澀,每一刀下去都是險之又險,慢慢的開始熟練。掌握了方法和力度,用得越來越順手……

  看著粗糙醜陋的木頭,一點點變得光滑,露出自己需要的形狀。好吧,其實形狀離她想像的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但她依舊十分高興。

  說起來,原主學的這點木工,並不需要釘子和膠。而是所有接口全都用卡槽拼接起來的……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在山裡,沒有所謂的釘子和膠,所以老爺子想的土法了。

  她是不知道這個手藝有什麼說法講究,但現在用這樣的小手段,才是剛剛好。一來省本錢,二來,這是掛在孕婦屋裡的,用膠可不太好。只是比較麻煩,這裡的每一個接口,全都必須雕得剛剛好,不能差一絲半毫。差一點,不是拼不起來,就是一碰就散。

  她雖然有記憶,卻是第一次動手,所以,浪費些材料是必然的。不是用力過大,卡槽不對了,要麼就是雕歪了……每到這種情況,她就只能捨棄。幸好,她沒有高看自己,本來在找木料前,就多找了許多。

  慶幸的是,她的精神力強大,哪怕是第一次上手,也很快就調整到了整佳狀態。手上也有力氣,又有記憶,不過廢了三根木頭,就完全適應了。

  冬天天短,早早就天黑了。天剛擦黑,羅歡樂就不讓她再做了。「……萬一傷了手,你哭都沒地兒哭去。我又不急著掛,你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做好就成。實在不行,還有你姐夫呢……要我說,乾脆你別做了,看著你拿刀,我心慌的厲害。」

  雖然這麼說,她還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該做晚飯了,孕婦不禁餓。等吃過晚飯,羅歡樂更是下了死命令,不許她做:「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刀沒收。」

  歡喜只好聽她的。

  晚上季開明回來,先是問羅歡樂,「知不知道她拿著刀幹什麼?把老趙嚇了一跳。」羅歡樂跟他說了,他才放下心來。隨即失笑跟羅歡樂玩笑道:「你這個堂妹,膽子真大。」又再再三叮囑,讓她一定看住了,別讓她傷了自己。

  「還用你說?」羅歡樂感嘆:「要說阿喜也是可憐,這些只怕是當初在山裡跟爺爺學的。那時她才幾歲,就被爺爺帶進山里,什麼都得自己動手……」

  ……

  第二天,歡喜又恢復了以前的作息。早早起床,將粥和在爐子上煮著,她則出門鍛鍊身體。繞著家屬區跑圈,這一跑就發現,她的身體好了很多。本來,她頂多也就繞家屬區跑了兩圈,就這,還是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做到的。可今天,她這兩圈都跑完了,氣都沒粗多少,身上的汗更是沒見多少。猶豫了一下,她又繼續跑下去。第三圈結束,她自己都有些發懵。到第四圈結束,她才喘著氣慢了下來。又繞著走了一圈,才懵懵的回去。

  這體力漲的,有點多啊。

  她明明是大病初癒,這體能該再降些才是,怎麼反而漲了呢。而且從兩圈直接漲到四圈……難道是因為後來吃的太好了,營養補的多的緣故?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條能解釋得通了。畢竟這段時間,為了讓傷好的不那麼快,那麼異常,她可是一顆水果都沒吃。

  不過,既然體能上來了,而又正好發生那樣的事情。那麼,到是正好,該做另一件她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了。

  回到樓上,拿了本子,寫好字,等著季開明出門。

  季開明起床時間有定數的,到點就起。早飯不吃,直接去訓練,跟士兵一起吃早飯。

  歡喜除了最開始,試圖叫他吃早飯,之後就不再打擾他了。所以今天歡喜突然跳出來,到是讓他吃了一驚。看到歡喜本子上寫的字,他就更驚訝了:「你怎麼會想要跟他們一起訓練?」

  至少在那樣的時候,她不至於毫無反抗力。事實上,她一直想,如果上輩子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是不是也能從那些人手裡逃出來?明明好幾次,大門就在眼前,可她就是逃不出去。

  季開明沉默,想到之前的事情,他雖想說那只是偶然事件,也許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碰到第二回。但這樣的話,他卻說不出來。是她差一點就被殺掉,是她被歹徒挾持,是她的生命受到威脅。只有她自己感受得到,那一刻的無助、無力、恐慌、懼怕。是這一切,迫使她升起了變強的心,他完全可以理解她這種心理,甚至他是欣賞她這樣的改變和決定。

  所有知情人都在關注著她,知道她當時已經沒氣了,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知道她醒了之後,從未對任何人哭訴。知道她唯一的表現,就是那一次惡夢……之後,她什麼都沒說,沒怨沒恨沒怪,每天依舊平靜的面對著一切。

  只有何醫生每一次都會提起她的脈象時會說,她很焦慮,睡眠不好,驚慮鬱積。所有人都在等著她崩潰的一刻,他們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沒想到,她的表現再一次超出他們的預料。她選擇了一條強者之路。「你沒必要跟著一起訓練,我會另外安排你學點別的,適合你的。」

  歡喜自然相信他這個專業的。

  其實,她自己也會一套拳法來著,這卻是她幼時,跟一位中年人學的。幼時她可沒下心去練,還是後來有了空間,才又撿了起來。就是那樣,也就跟公園老大爺學太極拳一樣態度,完全就是強身健體。誰讓她在空間裡,一個人也找不到旁的適合的運動做。

  到死的時候,也是練了幾年的,可從頭到尾都是花架子,從來沒跟人動過手。現在偶爾她進空間時也會練,但更加的花架子。

  「應該的。」季開明想到那日看到的,全身是血的她,不免有些愧疚。但他是鐵血慣了,也溫情不起來。對著除了羅歡樂之外的人,他是連句軟話都說不出來:「你很好,非常好。」

  季開明意思到了,也就不再往下說了。對她點了點頭,走了。

  歡喜滿意了,暗暗猜測,他們會給她安排什麼樣的訓練。她是故意趁著這個當口,提這件事的。若不是發生這樣的事,她想要提這個,還真不好開口。

  說加入那些人一起訓練似乎是件小事,不過多個人,其實問題大了。她體能不行,跟不上。人家一群大男人訓練,熱了衣服痛快一扒,光腚的都有。多她一個小姑娘在後面算怎麼回事?

  可現在,她開了口,理由充足。對方不好意思拒絕,還得儘可能滿足她的條件。且不會影響季開明這個營長的威信,不會讓人說他以權謀私……這麼算起來,這次受傷,還是挺值的。

  到了中午,何醫生又來了二食堂。打了飯之後,專門把歡喜叫了過去。

  「我聽你姐夫說,你要跟他們一起鍛鍊?」何醫生嚴肅的看著她:「之前的事,嚇到了?」

  歡喜抿唇,輕點了點頭。她確實是嚇到了,不只是之前的事,主要還是上輩子的事。這一次的事,不過是讓她的症狀加重罷了,這並不可恥。事發之後,她一直不敢睡,連平時的淺眠,也都保持在非常短的時間裡。眼睛一閉,全都是血色。

  「惡夢,失眠?」

  繼續點頭。

  何醫生呼了口氣:「阿喜,你的情況很嚴重。」

  歡喜唇被抿的發白,卻固執的瞪著何醫生,不願低頭。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他知道她懂。「你知道,我可以幫你的。」

  歡喜搖頭,臉色也跟著發白。她不願意,她知道他擅長催眠,可她更知道,催眠師在治療的時候,總是要將病人心底最深處的*挖掘出來。而她的*,絕對不能被第二人知道,任何人。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絕對不允許。

  所以,她只能拒絕,也必須拒絕。

  但是,她也知道她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

  「好吧,你可以好好想想。」何醫生此時卻不敢逼她:「要不然,我先給你開點安眠的藥?」

  歡喜頭搖的更厲害,深度睡眠,除了讓她惡夢加身,沒有任何效果。精神力強大在這種時候,就顯得非常悲劇。哪怕是睡著了,無意識狀態,該出現的精神波動依舊會出現。便是用藥睡著,惡夢依舊不會饒過她。

  「你這樣下去不行。」

  她快速而凌亂的寫著:

  何醫生臉色複雜的看著她:「所以你才想跟他們一起訓練?」

  點頭。

  「我知道了。」他嘆了一聲:「這也是個辦法。」如果她的心結,正是這一點的話,那麼她變強,到是正好對症。而等她覺得自己夠強時,說不定就可以痊癒了。

  歡喜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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