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歡喜重新上學第一天,就上午半天課。於是中午放學之後,就去看許超。不過,李青陽知道她這打算時,中午就過來陪她吃了飯,又接著她回家拿了些東西,才讓仇報國送她過去。
她到時,他正窩在何華軒的宿舍里,正端著一碗氣味十分古怪的藥,愁眉不展。看到歡喜,幾乎喜極而泣:「小喜子,你終於來了!」
何華軒在邊上冷笑:「她來看你,也不能代替你喝藥。」
歡喜失笑,卻更關心他的身體:「超哥怎麼樣了?」
「藥還得吃。」何華軒沒細說,但態度看起來,肯定是有所好轉。但作為醫生,也是有一種強迫症的。他總是希望他的病人,能被治得徹底,一點病根不留。
「超哥,你就安心住著,聽何醫生的話。」然後又問他:「你可有什麼想吃的,回頭我給你做了來。」
「小雞燉蘑,紅燒肉,酸辣魚……」
「禁葷腥。」何醫生波瀾不驚的丟了三個字過來。
許超立時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他則又繼續道:「不然,之前的那些藥,還得再來一回。」許超立刻閉上了嘴。顯然,之前一個星期的日子,他過得非常精彩。
歡喜笑得有些幸災樂禍,順便將自己之前備好的點心給他:「這是紅棗和山藥做的,裡面沒有葷油,只有蜂蜜。你沒事吃兩塊,改改口。」不然,嘴裡總是那股子怪味,是個人都受不了。
何華軒哼一聲,卻沒有再否決。
許超連忙將一盒子點心全都抱了去:「還是小喜子心疼哥。」
「先喝藥。」何華軒出聲提醒。待他喝的一滴都不剩,才問她:「你中飯吃了沒?要不要跟我去食堂吃?」
歡喜搖頭:「我吃過了。」
許超嗤笑一聲:「看人看得這麼緊!」
歡喜笑笑沒說什麼,只是看了圈周圍,又將帶來的一個包遞了過去。那是一包衣服,都是她做的。不出門,家居穿,還是挺好的。
許超立刻高興了,何華軒心裡微酸,雖然他先認識的阿喜,可相比來說,竟是比不上阿超與她更親近。「你們聊,我去吃飯。」
許超連忙揮手:「快走快走。」
等他走了,歡喜才勸他:「何醫生是醫生,你是病人。你跟他對著幹,可不就是自找的難受?」
許超丟了塊點心進嘴:「我看他就是故意折騰我。別人吃藥雖然也忌口,可沒忌的那麼狠。還有那藥,別以為我不知道,那裡面不知放了多少黃蓮,苦死我了。」
歡喜失笑,「誰讓他是醫生來著。」
「是啊,誰讓他是醫生來著。」許超嘆氣:「等我好了,看我不揍他。」
歡喜哈哈大笑起來:「那你可就得小心了,最好這輩子都別落他手裡。」
許超想了想,搖了搖頭,苦頭臉繼續吃東西。本也不是大事,他立時就丟到一邊:「現在學校還有人欺負你不?」
她搖頭:「好好的,誰沒事來欺負我?再說了,我也不是隨便能欺負的。」王雅意那樣的行為,完全還夠不上欺負二字。更別說,她都已經不再出現在美院了。而她所引起的諸般種種,也很快就消散的新的話題里。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直到何醫生吃完飯回來,又給他端了一碗味道更加古怪的藥,盯著他喝完,才跟著出來。何醫生說,那藥里有安眠的成份,他喝完那一碗,要一睡到傍晚才能醒。她在這裡待著,是毫無意義。
歡喜離開醫院,便直接回了家。
李青陽不在,留了張條子,說有點急事,晚上會回來。
對於這樣的情況,歡喜多少也有些習慣了。將下午的時間安排得豐富而緊湊,就照著計劃一點點的施行,不緊不慢。到了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休息的時候,就回房休息。甚至還趁著他不在的這個空檔,進了一趟空間。
不知是不是那株海底深處的植株起的效果,小世界的意識又強大了一些。它強大了,能力自然也大了些。它現在可以在她進入空間之後,替她進行外面短距離的監控活動。雖然也就是不足十米的範圍內的情況。換句話說,如果她現在進空間,外面要是有人要靠近,她不用出來也就能知道了。
歡喜雖然心喜它有這樣的能力,卻也震驚於它的強大。因為這說明,從此它於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身為宿主的她以媒介了。她於它,便成了可有可無。合作雙方的供求不對等,那麼合作關係,大概也就到頭了。
而小世界又說:它雖然能觀察到她現在所在位面,可一來範圍極小。二來,它也只能看,而不能將外面,除她以外的任何其他東西拿進來。且只能以她進來所在的地方為節點……否則,一旦被另一個世界意識發現,它就會被吞併。
這讓她鬆了口氣,卻又古怪起來。小世界何至於向她示弱?
說起來,自從她跟李青陽搬到一屋住了,就很少再連著身體一起進空間了。便是意識,進來的也少了許多。
最主要的是,她對空間的依賴越發的少了。想想人這一生所求,她覺得她都得到了。健康的身體,鍾愛的人。至於其他,財富和地位他們也是不缺。空間是不是再進一步,對她的重要性就顯得不明顯了。甚至有的時候想,如果在不影響她身體和壽命的前提下,空間要離去,她也不會有太多的不舍的。
「我需要新的生物。」小世界略有些急切。它的能力越來越強,甚至摸到了世界的本源,但是,它需要新生物。需要相對於人類來說,更加珍貴的,更加長久的生物。於它來說,就是更接近世界本源的生物。
「這我暫時還沒辦法。」歡喜面對它的需求,也只能興嘆:「能找到的,我都給你找到了。至於其他,現在是沒辦法了。」不說她此時並不想遠行,遠離李青陽。便是她願意,尋常的東西能找的都找到了。那些不尋常的,就只能進山下海,或是出國去尋。而這兩者,難處都是不小。
小世界通過她的眼,自然也知道外面是什麼樣。本來時間與它是毫無意義的,它存在千萬年,最不缺的是耐心。確切的說,這點時間對於它來說,完全還用不到耐心二字。說得更冷酷些,它最多不過等上百年,她死後,或是換一個世界,或是換一個宿主,到時新事物還不是應有盡有?
可難得的是,它剛剛得到的那種生物,太過不尋常。若是它能再得到一種類似的植物,它很可能再進一步。因此,它便顯得有些急切。可惜,歡喜就算是能感受到它的急切,也是無可奈何。最後只能答應:「我會盡力。不過,要是想得到什麼稀有品種,就只能靠運氣。想我親自去上山下海,還得等兩年。」
歡喜在空間裡慢慢逛著,爬上一個山頭,看著眼前的水域,不由微愕:「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在稍遠的地方,在山的另一面,居然出現了另一片水域。雖然不大,卻也堪稱壯闊。歡喜站在山上,鼻尖微微抽動:「這是……海水?」隱隱的似有咸膽味,極淡。
小世界並未給她回應,也無需回應。她直接來到水邊,沾了些送進嘴裡,果然是海水。只是,這海小了些,且——安靜了點。無風無浪,水底不夠深,她能看見有一黑乎乎的植物在水底搖擺,卻無魚無蝦,單調的很。
歡喜恍然,這就是上次的那東西了。原來長大了,竟是這樣的麼?
「既然有了海水,下次到是可以弄一些海鮮放養在這裡。」然後又想到,另一個世界,污染日益嚴重。現在放養一些,以後不管是海鮮水產,到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想到得益處,到是添了些動力。最主要的是,這事兒簡單易行。下次再去趟j市就好。至於河鮮,多跑幾趟水產超市就行。
「既然有海,在海邊就該有沙灘才是。」她低喃,「還要有風,有風才能有浪……」
她的話音才落,平地起波瀾,微風拂面。海水衝著岸邊,土石已化作細沙,隨著海水一浪一浪的沖刷,用不了多久,就會又平又光,又細又軟。
玩得累了,她回到房間,時間才不過十一點,李青陽還沒回來。
拿了書,靠著床頭慢慢的翻著,直到鐘聲敲響十二下,外面才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她連忙起身,才出房門,就被一身冷意的他抱了個滿懷。十月的天,夜裡已經很涼了。
李青陽一進來,就抱著她不撒手,整個人微顫著,似落水的人,緊抓著浮板一般。
「怎麼了?」
「德叔要不行了。」
德叔?歡喜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口裡的德叔,不是旁人,卻是這個稱為華夏的國家的上一任的第一領導人。他在建國領導人之後上台,他當政了十年,將人們從那動盪的年代裡拉了出來,快速的掃平動盪,與國際接上線,大力發展各方面建設。
別人的感觀也許並不熱烈,但在她的記憶里,這個世界的人的精神面貌,以及在國際上的地位,比她曾待的那個世界,要強很多很多多。
這一切,那位德叔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以說,沒有這一位,如今的華夏,在國際上絕對目前的地位。而他,在去年換屆選舉中,就退下了那個位置。歡喜從未見過真人,卻在電視上曾見過他的身影。一個睿智而強大的老人。
「怎麼會?」她心一突:「前些天不是還好好的麼?」國慶大閱兵的時候,鏡頭上的他還精神灼爍,十分抖擻。
「癌症晚期,早就發現了,可他一直瞞著。之前突然昏迷,再瞞不住了,才爆出來。」李青陽的聲音低沉而暗啞。
歡喜抿緊了唇,用力摟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那位德叔就像他的另一個長輩,他尊敬他,愛戴他。這麼一位長輩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他必然傷心之極。
「我沒想到,太過突然。」李青陽終於抬起頭,眼圈發紅。
歡喜摟著他,靜靜的。任何勸慰都是徒勞,除了親者,誰也無法體會那種哀傷,他也不需要。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軍事大學裡,他是我們的政治教授。他博學、睿智、風趣……」他輕輕的訴說著,東一句,西一句。第一次見面,四年的大學生活,他從他身上學到了多少,他給了他多少幫助。李家遭殃的時候,他又因他的幫忙,而去了特殊部門。後來一路驚險相伴,血雨腥風的,一次次的闖了過來,立下無數功績,李家慢慢緩過來了,他一躍而身居高位。
他是他的導師,是他的長輩,亦是他的朋友,是他人生中的不可缺少的指路明燈……
對他如此重要的一個人,突然就要離他而去,他的哀傷可想而知。
「他想見你。」李青陽最後道:「他一直知道你,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著。以前不方便,現在到是不用在意了。」
歡喜:「我要準備些什麼麼?」比如空間水,只要他暗示一下,她願意拿出來,雖然未必有作用。
「什麼都不用準備。」李青陽下巴擱在她的肩上:「什麼都不用準備。」他又一次重複。「他從不懼死亡,甚至是嚮往的。只是,他有他的責任,如今責任已了,牽掛的也已獲得了圓滿,所以他坦然的走向死亡。在他的面前,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做……」
歡喜蹭了蹭他,應了一聲。
這一夜,他們都沒休息。第二天,他們去看了那個老人。
歡喜穿了一身的紅裙,李青陽親自為她選的衣服,他說:「他會高興的。」事實上,看到她這一身紅,老人確實高興。還送了份見面禮給她,那是他們家的傳家寶。本該傳子傳孫,一代代的傳下去的。可惜,他沒有子,也沒有孫。李青陽最像他的孩子,所以,這份傳家寶,就給他傳下去了。
歡喜有些無措,李青陽則讓她接下來。還對老人說:「我這媳婦找得巧,剛好姓羅。等將來有孩子,第一個男孩讓他姓羅。這東西就給他,讓他一代代的往下傳。」
老人笑得開懷,卻道:「都什麼年代了,不在乎那個。」
「要的。」李青陽道:「我們早就說好的。」
老人哈哈大笑:「那你可得多多努力。」然後又道:「你這媳婦選的好,沒被你小子的臭臉給嚇跑。這麼好的媳婦不容易找,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別欺負她。」
「您放心呢……」
直到醫生來趕人,李青陽才帶著歡喜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天天去。七天後,老人就徹底離開了。老人無兒無女,李青陽和歡喜便充了孝子孝媳。他的喪事,自有國家來辦,莊嚴肅穆,舉國哀慟。
經此一事,李青陽的精神明顯不太好了。甚至在老人下葬那天,淋了回雨就病倒了。
他不願去醫院,便只請了何華軒過來。歡喜更是早就請了長假,此時更是沒有銷假,直接在家裡照顧他。
病來如山倒,他身子底子本就不好,這一病更是連著過去的隱患一下全都牽引出來,病得厲害,兩天後,直接躺倒,爬不起來了。任她餵他喝靈泉水,也是無用。
歡喜嚇壞了,天天夜夜的守著,再不敢離開半步。
這一晚,給他餵下藥,送走何華軒,歡喜躺在他身邊。小心抓著他的手,不敢深眠。卻沒想到,久未來尋的惡夢,再一次找上門來。夢裡,她身處血海,死一般的寂靜,無邊無際,憋得她要死,逼得她要發瘋。她拼命的叫喊著,叫喊著李青陽的名字,想找到他,希望他能將她帶離那恐懼絕望之地。可是他不在,尋不找,叫不回。
她心中恐慌到了極點,她問天:「大哥要拋棄我,不要我了嗎?要將我一個人丟下了嗎?既然要拋棄我,為什麼一開始要給她希望?既然要拋棄,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離得遠遠的……」
「沒有,我沒有不要你。阿喜,乖啊,不怕啊。」李青陽萬沒想到,一覺醒來,會聽到她如此嚴重的詰問。還有那滿面的淚水,那絕望而悲憤的神情。當發現她並未醒來,只要夢中時,更是心疼不已。他這幾天嚇壞她了啊:「大哥永遠不會不要你,永遠都不會。所以不用怕,乖啊,阿喜乖……」
夢裡,血色褪去,卻依舊是無邊無際的寂靜。突的,一道人影出現在身前。她幾乎立刻就知道,那就是李青陽,是大哥。她猛的撲上去,將他死死的抓住:「抓住了,不許跑。」然後又惡狠狠的道:「敢拋棄我,我要把你關起來,再不讓你跑。」隨著她這一意動,竟愣是拖著他,直接進了空間。
夢中的她,一切都是最本能的反應。根本無從思考……她最在乎的,便是背叛。所以,當恐懼到了極點,她便只想著將這可能背叛的人關起來,成為她一個人獨有的,再不放出去。至此以後,他就是她一人的了,自然沒有背叛的機會。
若是以前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即便是在夢中也是小心翼翼,是斷不會犯這要的錯的。可這兩年,她到底是被溫馨平靜的生活磨去了些謹慎小心。因此,在這迷迷糊糊之中,就失了這份小心。而小世界卻借了她這一念頭,直接將李青陽給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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