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逛街不用算計錢,實在是件非常痛快的事情。歡喜將心裡堵著的那口氣,全都發泄在買東西上。

  李青陽十分配合的,她要進店他就跟著,她要試衣,他就等著。她要買了,他負責掏錢,還順便幫著拿東西。整個過程沒有一句怨言,甚至於,他的心情還很不錯。時不時的給兩句十分中肯且真誠的評語……

  等到歡喜終於冷靜下來,便有些訕訕的尷尬。

  這事兒是她無禮取鬧了。她自己在意這件事,簡直就成了扎在她肉里不能碰觸的利刺。她現在無力拔除,就只能小心翼翼的防著,規避著。他稍微注意到,她就緊張不安。他輕輕一碰,她就刺痛難當,無差別的想要攻擊對方……但說到底,他有什麼錯呢?

  他不過是因為觀察力強些,不過是提醒她,那些衣服不能穿了,不過是告訴她,她長高了而已。他甚至說得隱晦,都沒提到她是多久長了那麼高。甚至還自毀形象,讓她不那麼緊張不安。

  不過是借著他對她的包容,所以才將這些負面情緒,全都轉嫁到了他的身上。說到底,她也只是仗著他愛她,無理取鬧罷了。

  是的,因為確切的知道,他愛她,會包容她,所以她才如此肆無忌憚。否則,以她的習性,怕是該準備逃跑,或者真正的攻擊了。她用這樣的行為來發泄,不過就是因著心裡的那份篤定。篤定他就算發現端倪,也絕猜不到想真相。篤定他,不會傷她。

  但她依舊糾結。

  他身處的位置,讓他對於某些東西特別在意。她如此詭異,如此反常,他是不是會懷疑她也是什麼間諜,或特工?好吧,她不是,這一點他肯定能判斷出來。

  但他到底怎麼想,會怎麼做,她還是弄不明白。

  她糾結到了極點,想問他到底怎麼想的,是死是生給個痛快吧!這麼把人吊著,著實難過的很。可又不敢問,因為不問不說,她就可以永不承認。問了說了,如果他再反問一句,她又該如何回答?

  實話實說?自然不行。有些事情,她這輩子是絕不會說出來。不說?吱吱唔唔,還是說謊?那是她所不願的……她可以拒絕開口,卻不願利用謊言來達到目的。因為一旦出現謊言,她跟他便再維持不下去了。他容不得欺騙,而她亦是。不管是別人騙她,還是她騙別人。

  所以,她不會回來。可既然她不會回答,又憑什麼要對方,對也問無不答,知無不言呢?她做不到,又怎麼能強求別人?那麼,她用不問換他的不追究吧!

  恍惚間才有些明悟,她對他亦是有感情的。所以篤信,所以放肆,所以挑戰他的容忍度……雖然還不到非君不嫁,但亦是認同了這份感情,想要經營,想要繼續下去。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正視了他們之間這份感情。

  「別亂想。」李青陽抓著她的手。「你不想說,我就不問。若是哪天你想說了,我永遠會是最好的聽眾。」

  歡喜垂眸,並不看他。如何能不想呢?事關身家性命,錯一點便是萬劫不覆。怎麼敢不想?

  他又道:「我不缺錢,權勢也有些,名利從不是我所看重的。我身處的位置,足以讓傲視大多數人,利益,任何一方面的利益,於我都可謂唾手可得。但有所求,以我的能力,也可憑自己本事去獲得。我不希冀於天上掉餡餅,更厭惡走捷徑。而我想要的……」他並不知道她在緊張的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麼問題。即便是真相大白,帶來的那些,誰知又是什麼呢。若是好的,不過是錦上添花,他難道就差那一朵鮮花麼?「我想要的,不過就是你而已。只要你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陪著我就好。」

  他就想要回家時,一盞溫暖的等光,一個守侯的身影,一桌可口的飯菜,一身柔軟的衣衫,一雙溫柔的雙手,一個……她而已。

  歡喜的心因他的話而緊縮,他果然是知道了些什麼。她可以相信他的話麼?當年那人,也是說了許多大義之語,可結果呢?但心依舊因著他的溫言而柔軟。只想要單純的她,純粹的她。無關其他任何東西……這是她所渴求的,讓她無法不動心。

  突然覺得這人很壞,他必定是早就預見到她的種種反應,甚至她不得不在危急關頭,正視這份感情。在緊張恐懼之時,讓他給予的這分柔軟更侵入她的內心。

  可就算這麼覺得了,她也只能將這果子吞下。因為太甜,因為她極需,因為她真心的渴望著。

  「大哥。」她的臉泛紅,雙目泛上水光,使得她越發嬌羞明亮。明明來自更開放的年代的是她,可卻說不出他那樣讓人臉紅的語言。而她此時,到底有些心虛:「我們回去吧。」

  李青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帶了分調侃道:「夠了麼?」

  「……」歡喜臉更紅了,悄然瞪他一眼,直接拉了他手就走:「走吧,走吧,回家。」別以為她被嚇到了,就傻傻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她只是不想跟他計較罷了。

  「好,回家。」李青陽回握著她的手,帶著她慢慢的往回走著。迎著西下夕陽,歲月一片靜好。

  …………

  接下來的幾天裡,歡喜跟李青陽都十分默契的沒再討論身高這個敏感的話題。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比過去親近了許多。這種親近體現在了他們的行動上。

  最明顯的就是李青陽了。只要周圍沒人,他要麼拉了她的手,要麼搭著她的肩,要麼摟了她的腰。時不時的揉揉她的頭,晚上還會趁她不注意,偷偷的親親她的額,她的耳垂。他到是想更近一步,可歡喜哪能讓他得逞?

  而在歡喜這邊,只是雖然臉紅,但卻沒再抗拒。從渾身僵硬,到了十分自然。最後,更是願意放鬆自己,依伏於他。她依舊極少主動,依舊很少去回應,去回抱他……可進步也是不小的。

  更大的不同,卻是兩人時不時的視線交集。並不纏綿,卻溫情四射。最主要的是,只要在一起,他們互相看向彼此的視線就特別的多,而每一次,總是那麼巧的,在對方望過來的一瞬。那份無言的默契和喜悅,讓兩人更覺親密。

  兩人自然也會交流,他們的話題很多。

  從一日三餐吃什麼,到屋角的迎春花何時開放。從她的畫,到他的字。從她的學習到他的工作……

  有時他們也只是靜靜的,一人一本書,一人一杯茶。陽光下一坐就是半天,除了偶爾的對視,也就不再需要旁的交流了。

  這一天,在開學前的這一天。天氣晴好,迎春花竟在昨夜一夜間全開了,整個屋角一座燦黃的花山,耀眼極了。

  歡喜將躺椅換了個方向,讓她一抬頭,就能看到花。

  李青陽卻難得的沒有出來,而是在她的畫室里。開了窗戶,正對著那叢花,正拿著毛筆,潑墨揮毫。

  歡喜將他的藥茶煮上,調整了火勢,這才去看他的作品。

  那是一幅寫意迎春,寥寥幾筆,一縷垂枝,一串嫩黃,便有無盡春意。花枝下,一桌一爐一躺椅,桌上棋方開,爐上水已沸,只待人來品。「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歡喜感嘆,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呢。

  李青陽將筆放於一邊,又順勢將她攬到身前,「阿喜覺得如何?」

  「疏朗有致,意境無雙。」

  「沒想到,我在阿喜眼裡能有這麼高的評價,真是讓我歡喜。」

  歡喜無語,這人越發的沒個正形。雖然她也喜歡這樣,生活不是工作,若是生活中他也是工作時的清冷無超,那她才要頭疼。但也回不住他總拿來逗她,讓她無比不自在。因此一扭身,從他懷裡鑽了出來:「大哥畫好了就出來吧,藥茶可以喝了。」轉身出了屋,到了門口,又探頭進來:「大哥,我之前說的是畫。還有,這幅畫我要了。」

  李青陽勾了勾嘴角,跟著出來了。

  「我給你裱好,掛你床頭可好?」他坐到椅上,接過她遞過來的茶。

  「我要掛書房。」

  李青陽勾了嘴角,順著道:「好,那就掛書房。」

  歡喜覺得沒趣,便轉了話題:「對了,舅舅書房裡的電腦呢?」舅舅對電腦沒什麼興趣,平時都是她在用。若是還好好的舅舅肯定給她送來。「壞了?」

  「被砸壞了。若是急,就用書房裡的那個好了。」

  「到是不急。」只是她領了他的預付款,後面總要做點什麼才行。過年這段時間,她也沒忘記努力。本來準備回來就再嘗試一下,結果還沒動手呢,就出事了。

  「砸杯了?」歡喜十分可憐,這年頭,一台電腦很貴呢。

  「正好,有更新的電腦出來,到時給報銷一台。」李青陽覺得這樣也好。電腦更新換代的極快,這才多長時間,就更新換代了。想相有些驚訝,以後這電腦還不知道要發展到什麼程度。相關的人才儲備,也要跟得上才行,不然,就要落後了。而落後,就要挨打,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他不由看向歡喜,再一次覺得,她學畫實在有些浪費。但他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就罷,她開心就好。

  「能報銷?」歡喜關注的點,跟他的顯然不一樣。也對,她可是見識過幾十年以後的,超薄筆記本的……現在的再更新換代,與她都是老古董。

  「這是我們工作失誤造成的,人民財產損失。該賠還是要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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