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白天難說人,晚上難講鬼
「娶一個這樣的婆娘回家,還不如打光棍。」陳永威瓮聲瓮氣的說了一句。
李長樂點頭,「就是,老子寧願打光棍,也不帶著孩子給許家做長工。」
李母輕嗤一聲,「你四叔要是有那脾氣,許仙梅還敢這樣作?他只要自己有老婆就行,哪管幾個孩子過的啥日子?」
李長樂想到老太太說的,覺得四叔有今天也是活該,剛結婚那兩年啥都聽老婆的,一個勁寵著,不管她做了啥,都是老娘和嫂子在針對自己老婆。
等分家後,曉得厲害了,已經晚了。
「阿花,老四家都被仙梅通娘家了,他改裝漁船的錢又是從哪來的?」陳阿奶覺得以後討孫媳婦得打聽清楚了,千萬別討個許仙梅那樣的女人。
李母說道:「玉蓮嫁的好,心疼阿水搖櫓辛苦,悄悄拿了私房錢給他改裝的柴油機。仙梅曉得後,就去找玉蓮給他舅舅買腳踏車,害得她差點被婆家趕出門。」
「玉蓮現在也不敢幫娘家了,玉娥從嫁出去後,除非過年根本就不來娘家,等玉芳大了嫁出去了,就跳出火坑了。」
李長樂想到李長水老婆,笑道:「惡人自有惡人磨,等阿水討了老婆,四嬸就沒法拿錢幫娘家了。」
陳阿奶:「阿樂說得對,想制住許仙梅,不讓她往娘家搬東西,除非阿水討一房厲害點的媳婦兒,當四房的家。」
「快了,再等兩年阿水就到了說親的年紀,到時候給他尋摸個厲害點的媳婦兒。」
人多好幹活,人少好吃飯,半橡皮桶的魚,沒用多少工夫就全殺好洗乾淨。
李母婆媳收拾魚回家醃製,陳永威提著魚,扶著陳阿奶告辭回家,李家兄弟三個提著木盆、水桶往回走。
兄弟仨剛走進院子,就看見李母臭著一張臉,跟一個婦人說話。
「仙梅,不是我不肯借你,是我家也沒有。你想想阿堂還在養病,每天還要吃藥,哪來的錢借你啊!」
李長樂看到那婦人,忽然想起那句:白天不說人,晚上難講鬼。他們剛說了李四嬸,轉眼人就來了。
「二嫂,都說阿樂這段時間運道好,掙了不少錢,我找阿樂借點。」李四嬸看了看提著東西過來的李長樂幾個,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朝他走了過去。
李二哥拉了李長樂一下,「四嬸又來借錢了,阿娘上次借她的五塊還沒還,說是玉芳著涼發燒要抓藥給她,結果一點藥都沒給她抓,錢都送去了她娘家。」
李長樂把盆子給了李二哥,「我曉得,你們去幫大嫂醃魚。」省得沒借到錢,就要咱們的魚。
「阿平、阿安沒出海幫船啊?」
「沒去。」李二哥兄弟淡淡的沖李四嬸打了個招呼,就徑直回去了。
「阿樂,」李四嬸走到李長樂面前,陪著笑臉說道,「還是你運道好,你四叔和阿水不曉得遇到哪個衰神?一連幾天出海都沒捕到好的海貨,還把柴油機燒壞了。」
李長樂一臉同情的看著她,「四嬸,你做幾樣碗頭去老爺殿拜拜,求求神明保佑四叔和阿水,把家裡的衰神趕走。」
還衰神,四叔家最大的衰神就是你!
「阿樂,我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哪來的錢做碗頭哦?」李四嬸滿臉苦澀的看著他,眼淚說來就來,「嗚嗚,如今的日子家家都難,我是知道的。」
她說著話鋒一轉,「阿樂啊,四嬸本來也不想來跟你開口,實在是沒辦法了,玉芳那丫頭三天兩頭生病,家裡的柴油機也燒了,現在連修柴油機的錢都沒了,我沒法子才來找你。」
李長樂斷然拒絕,「四嬸,我沒錢。說實話,哪家難都沒我家難,先是船撞壞了,接著我阿爸還被五步蛇咬,連我這個街溜子也老老實實在家淘海求生活。」
「阿樂,四嬸求你了。」李四嬸抹了一把淚,「你前幾天才遇到魚群,賣了四百多,還遇到螃蟹搬家,四嬸不問你借多的,只借一百,把柴油機修好,捕到魚獲就還你。」
想到李長樂就這兩次,起碼都是上千塊鈔票的收入,她就嫉妒的心尖子疼,眼淚流了下來,這種好事自家咋就遇不到,偏偏讓二房的敗家子遇到?
李長樂兩手一攤,「我掙的錢修補漁船、裝柴油機就用光了,沒錢借給你。」
老子改裝加修補才三百,你修個柴油機就要一百,哄鬼都沒鬼相信!
「阿樂,你四叔是你嫡親的叔叔,你就忍心看著我們沒錢修柴油機,連買米下鍋的錢都沒有啊?」
「四嬸,你就別哭窮啦。我跟你說,你娘家挺有錢的,我在鎮上玩的時候,你弟弟天天請人下館子吃飯,你趕緊回娘家找你弟弟借才是。」
李長樂真的被她噁心到了,巴不得李長水早點遇到他老婆,早點來收拾這作死的惡婆婆。
「昨天才提著一刀大肥肉,幾隻大青蟹,一網兜鯧魚去你娘家,這些不是錢啊?」李母黑著臉懟了一句,「有錢給娘家吃香喝辣,沒錢修柴油機?」
「二嫂,你曉得的,我阿娘四十多了才得了我兄弟。」李四嬸哭哭啼啼的沖李母說道,
「阿弟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前些日子又去跟本家叔伯學泥瓦匠,天天都在日頭地下幹活,中暑後還差點從房頂摔下來,我送幾隻青蟹給他補補。」
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娘家要是像你娘家一樣,有三四個兄弟撐著門戶,我也不用兩頭熬油了。
「老四家的。」李母沒好氣的說道:「你弟弟是獨子,阿水也是四房的獨子,他才十三四歲就跟著阿四淘海,你弟弟都二十好幾了,長得細皮嫩肉的,像個十幾歲的小後生。
阿水十七八歲的小後生,長得又黑又瘦,看著比他舅舅還老幾歲,你這做娘的咋就不心疼,蒸幾隻青蟹給他補補?」
阿四討到你這種吃裡扒外的婆娘,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四房早晚被你敗光。
「二嫂,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不心疼啊?阿水皮膚骨骼就那樣,怎麼吃都長不胖,長不白。」
李四嬸抹淚道,「你們不借錢給我就算了,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我四房就是被玉芳那掃把星克了的,從她回家,家裡就沒安生過,連她外婆家都過不安生。」
李父在屋裡聽得腦門子突突疼,拄著拐棍出去,「老四家的,你趕緊去找你娘家借去,別說我家沒錢借你,有錢也不借!」
「嗚嗚……」李四嬸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老四你看看,這就是你的親侄子,才走兩次狗屎運,就連東南西北都認不得了,哪天出海……」
「許仙梅~」李母大喝一聲打斷了她,端起端起階檐邊的放著洗手盆,「嘩」地一聲就潑了過去,指著她鼻子罵道:
「許仙梅,老娘今天打死你這個滿嘴噴糞的,黑心肝婆娘,明明曉得我家阿樂今天才把船接回家,你就敢來咒我兒子。」
漁村的人,都知道出海討生活的漁民,都是九死一生。
因為這年頭的氣象技術沒後世好,加上沿海地區天氣變化莫測,天氣與通信都是問題,漁民在海上作業長的達幾個月,短的半個月。
大船抗壓力還好一些,小船體小難抗風浪,海上安全成為漁家的一大憂患。
所以跑船的漁民尤其迷信,禁忌、規矩也多。
做過「水頭」擇日出海,如果到街上碰到自己的東西丟了,都認為是不吉利的。
假如有人在出海時向船老大借東西,那是不借的,尤其是借水,那是堅決不借的。
因為漁民認為水就是財,假如一定要借,必須要以其它的東西拿來一物換一物,以免「風頭」被借走。
在船上要大小便,只能在船後轎一個一個來,不能大家一起大小便,也不能在船頭、船旁大小便。
女人是不能上船的,尤其是不能從船頭上走過,做了「水頭」後,更不能讓女人上船,在家中女人走路也不能從網上走過。
船老大在船上吃飯坐在船後轎右邊、睡覺在船後轎靠近轎邊的地方,位置是固定的。
在船上煮魚、吃魚、絕不能說「翻」字,就因為有個翻字。
漁網放好後不能說「放了」,要說「連得」,「死」字不能說,如遇到「死人」要說圓寶……
李四嬸被滿是魚腥味的洗手水澆了個透心涼,見二房眾人都滿臉怒容的看著自己,連最小的李小美也沖她吐口水。
眼淚撲簌簌的就往下流,「老四,你這不爭氣的,你看看,家裡窮了連自家兄弟都看不起你……」
「歹毒的臭婆娘,哭你娘個***」李母破口大罵,拿著掃把就朝她打了過去,嚇得李四嬸轉身就跑,後背還是被掃把打了幾下。
「嗷~打死人了……」
李母追上去,舉著掃把不停往外揮舞,「噢噓,噢噓……」就差點香驅邪。
隔壁阿賴家聽到吵鬧哭叫聲,走出來詢問,李母氣怒的指著落荒而逃的李四嬸,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阿賴老婆和婆婆娘聽後也氣得破口大罵,阿賴兄弟倆都在海上討生活,老頭子天天搖櫓出去淘海,最是聽不得這些。
李母跟阿賴嫂婆媳一起罵了李四嬸一頓,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