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梔不敢再動,僵硬的身子在熟悉的懷抱里逐漸軟化下來。
這一年來,自己就是一個人,咬著牙挺過一個個暴雨的夜。
太久沒有在雨夜裡,縮在這樣溫暖的懷抱了。
以前她覺得,只要有薄嚴城在,守護自己的圍牆就永遠不會坍塌。
溫晚梔不再掩蓋自己的脆弱,把所有的悲傷都交付給這樣風雨交加的夜。
得知母親不是殺人兇手,薄嚴城的態度似乎有所軟化。
她更加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怕在裡面找到熟悉的溫情。
薄嚴城醒了,閉著眼假寐,沒有睡著。
他聽著溫晚梔壓抑的呼吸聲,變為有些壓抑的啜泣。
幾滴滾燙的液體滴在了薄嚴城墊在她頭下的大臂上。
他隱忍著沒動,任由溫晚梔隱秘地釋放著情緒。
原來,那個和他針尖麥芒頂嘴的溫晚梔,也是會偷偷哭的。
第二天一早,溫晚梔被窗簾後的陽光刺痛了眼。
睜開眼,發現自己懷裡是一條肌肉蓬勃的手臂。
溫晚梔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撒手向後退,背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薄嚴城半靠在床頭看著文件,收起終於重獲自由的手,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像是睡了個好覺,氣色難得比以往看到的都要好。應該是害羞了,臉上脖頸上一片粉紅,連耳尖也是淡淡的粉色。
「溫小姐醒來就翻臉了,明明昨天夜裡還抱著我不放。」
溫晚梔聽了更是羞憤得兩眼一黑,猛地把手裡的抱枕往男人一扔。
薄嚴城抬起一隻手便抓住了飛來的抱枕,隨意地丟在地板上,一隻手墊在腦後,眼神直白地看了過去。
溫晚梔被薄嚴城眼裡翻湧的欲望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視線下移,看到男人輕薄真絲睡褲下藏不住的反應。
溫晚梔像是被燙到一樣,慌忙移開視線,開口有些緊張。
「你……你趕緊去洗澡!」
溫晚梔不想被他折騰,打算到時候趕緊溜走。
薄嚴城低頭瞄了一眼,嘴角帶著促狹的笑。
「火是你點的,不打算負責?法律上來說,我們還算夫妻,履行點義務也合情合理。」
溫晚梔白了他一眼,抓緊了衣領。
以前她還真是錯看了薄嚴城,以為他是個優雅矜貴的豪門公子。
真是夠不要臉!
薄嚴城沒再逗弄她,翻身下床進了浴室。
「還是換件衣服吧,主臥有。」
溫晚梔衝到鏡子前,才發現自己穿著的是薄嚴城寬大的真絲睡衣。
半長的上衣堪堪遮住臀部,一雙細白的長腿暴露在外。領口太大,微微傾斜著露出鎖骨。膚色在深藍色絲綢布料的映襯下白得發光。布料太過服帖,衣領下的輪廓也一覽無餘。
溫晚梔羞得想鑽到地縫裡去。
薄嚴城就像最狡猾的獵手,用自己最招架不住的溫柔來做餌,一不小心就讓她掉進陷阱。
離開客房,溫晚梔光著腳,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
走到主臥門口,溫晚梔看到了熟悉的指紋密碼鎖,愣在了原地。
薄嚴城是讓她猜?
「離主臥遠點,誰都不能進,先生知道了肯定要發火……」
樓梯那邊響起急促的話音,溫晚梔看過去。
劉嫂微胖的身影出現在樓梯頂端,她還在念念叨叨著,一抬頭,眼前一亮。
「夫人!」
溫晚梔條件反射地收回了手,有點尷尬:「劉嫂,我只是……」
她只是打算拿件衣服。
劉嫂馬上迎了上來:「實在抱歉,我以為是新來的不懂事的傭人。您當然能進,門能開,衣服您自己挑吧。」
溫晚梔伸手試了試,果然門咔嗒一聲就打開了。
她沒著急進去,疑惑地開口。
「劉嫂,這屋子怎麼了?」
劉嫂眼裡也是少見的尷尬,她很快恢復了一貫的溫和。
「嗨,就是上次,向……二小姐進來鬧了一番,先生知道了,發了很大的脾氣,徹底收拾了屋裡的東西,換了門和鎖,再也沒讓人進。我也就是每天進去打掃一番。」
溫晚梔垂下眼眸,看不出情緒。
她不想自作多情。
薄嚴城只是不願別人亂碰他的東西罷了。
溫晚梔謝過劉嫂,走進熟悉的主臥。
裡面的陳設和擺設,還和她住在這裡的時候一樣。
甚至連立在水台邊的牙膏,都好像從沒人用過一樣。
溫晚梔垂眸,黯然神傷地不再四處看,徑直走向衣帽間。
拿到了一件平時穿的衣服,一直到換上,溫晚梔才想起來。
薄嚴城和她提出離婚之後,明明把自己的東西都從老宅送走了。
怎麼這裡還會有自己的衣服……
薄嚴城早就換好了平時穿的黑色西裝。
今天他特意選了一套深墨綠色,絲絨質地的三件套西裝,頗為隆重。
薄嚴城一手插在口袋裡,隨意地站在主臥門前,看著發呆的溫晚梔。
「換好了就下樓吃飯,之後我送你。」
溫晚梔沒有應聲,只是默默走出了主臥。
帶上了門,下樓,又和薄嚴城還有薄遠坐在了一張飯桌上。
桌子上是劉嫂熟悉的早餐樣式,因為她在,特意加了幾道自己曾經最愛吃的點心。
薄嚴城身上難得的溫柔,又在飯桌上消失殆盡。
這麼多年來,薄嚴城和薄遠的關係一直不近。
小的時候對薄嚴城就十分嚴苛,輕則罵,重則體罰,都是常有的事。
後來薄氏集團全權交由薄嚴城打理,他也做得十分出色,但薄遠就是淡漠得很。
甚至可以說,多數時候都無視薄嚴城的存在。很多時候,這比憤怒和辱罵更為傷人。
薄嚴城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壓根就沒見過,真正發自內心愛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子。
三個人相顧無言,溫晚梔吃得心不在焉。
冷靜下來,關於薄嚴城母親死因的事情,確實有些蹊蹺。
如果事情的真相如薄遠所說,溫瑾不是殺人兇手,又怎麼會有那份看似權威完整的證據,樁樁件件指向溫瑾呢?
就算是警局辦案被蒙蔽,也不太可能做出這麼完美的證據。
溫晚梔筷子一頓,手腳發涼。
她想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當年肯定有人想要栽贓母親。
而且這件事情,薄遠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