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的其他小隊?
「還有其他人?」
湯其忍不住問。
幾分同情,幾分不可思議,再加上幾分氣憤,眾人都被這個天穹系統的不要臉驚呆了。
這也好意思叫招募?明明就是劫持、逼迫、威脅,才得到他們的幫助。敢問,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主動冒著生命危險,去完成一些不知所謂的任務?
「是的。」天穹系統說,「在不同的時空里,有許多像您一樣的人在維護時空的和平。根據能力評估,每支隊伍解鎖的任務等級都不一樣。」
周明軒嗤笑一聲,然後問:「我就問問,完成你分派的任務有沒有獎勵?」
他只是隨口一說,本來也沒有對這坑爹的系統抱什麼希望。
所有人也沒指望會有什麼獎勵。
誰知天穹竟然接上周明軒的話說:「完成我為您規劃的任務後,您將會得到我為您提供的獎勵。」
天穹系統有關於時空管理,它能給的獎勵當然不是物質上的,絕對和時空有關。聽到它這麼說,季雨時神色微微一動,連帶著睫毛都顫動了一下,卻又很快歸於平靜。他向來擅長隱藏情緒,冷靜自持,不會將喜怒形於色,自然眾人也無法知曉他內心的想法。
可宋晴嵐知道。
當著眾人,宋晴嵐並未將目光投向季雨時分毫,而是問:「什麼獎勵?穿越時空?還是換個時空生活?或者……把我們放進像這裡一樣的幻境裡?」
天穹系統:「在不影響時間線的前提下,我會提供您一次所要求的任何獎勵。」
也就是說,不僅宋晴嵐剛才舉例的那些都可以,天穹甚至還能給他們更多。
對於在這一方面有需求、有遺憾的人來說,這無非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但是對於沒有需求、對自己的現實生活感到滿意的人來說,這個獎勵就很雞肋了。但人的欲-望是無限的,無論怎樣,有獎勵總比什麼都沒有要來得好。
大家憤慨的心情稍微得到了平復。
天穹系統又說:「完成任務後,您可以選擇立即兌換該獎勵,也可以選擇留下來,繼續解鎖更多任務,獲取更多的獎勵。」
提出這個問題的周明軒:「算了吧。誰他媽還想繼續解鎖你的任務。」
宋晴嵐直接關閉了全息投影,將天穹系統也一併關閉了。
「要不……我們還是多休息幾天吧。」李純弱弱地說,「魔方,聽起來就好可怕。」
「這個任務也沒法準備。」湯其道,「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遲早的事。」
大家開始討論。
湯樂無語地說:「我也覺得,剛才不知道任務是啥還好,現在什麼都知道了,讓我在這裡玩幾天我也不安心。」
周明軒「哼」了一聲,表示贊同。
段文則說:「季顧問,你怎麼看?」
提出來要先看看任務是什麼的人是季雨時,他果然敏銳,大家知道任務詳情以後自然會權衡利弊。
季雨時想了想:「這一次的任務,比前幾次都要兇險。我在考慮一個問題,所謂的死亡淘汰到底指什麼?」
他掌心上翻,給自己變幻出了一顆巧克力,剝開錫箔紙放進嘴裡,臉頰鼓起來了一塊。
似慢慢品嘗著巧克力的苦味,讓自己變得更加清醒,他慢慢道:「在銜尾蛇任務里,我們面臨的死亡淘汰雖然可怕,但是因為時間錨的存在,我們每一次都能全員復生。在卡俄斯的任務里雖然沒有時間錨,但是我們關閉了時空的裂縫以後,時空裂縫裡的所有人和事都會回到被吸入前的原始狀態,人們也能死而復生。而氣泡世界,則又進入了一個更大的時間錨,我們離開以後他們就會開始循環,死去的人同樣復生。」
隨著季雨時平緩的敘述分析,眾人都漸漸安靜下來,根據季雨時的思路展開思考。
宋晴嵐也有了一些新的思路,但是他沒有出聲打斷。
七隊眾人已經非常習慣於現在的場面、習慣帶領大家頭腦風暴的季雨時了。
「我在想,在這場時空的劫持里,時間錨或許並不是任務者復生的必要條件。」季雨時說,「就像卡俄斯一樣,只要我們完成任務後還能回到被劫持的那一刻,也就是我們出發後的第三秒,可能我們本質上不會有人員損傷。」
看到大家臉上的神色變換,季雨時卡了一下,然後道:「只是猜測而已,我沒有把握。」
宋晴嵐接著道:「我懂你意思了。你是想說在『魔方』這個任務里,所謂的『死亡淘汰』依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相當於一種在任務里的淘汰。當某個人在任務里死亡了,他就會被迫終止這個任務,無法再繼續。」
「對,我認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被迫終止任務的人,無論隊友是否完成任務,他都無法獲得結算,自然也無法得到獎勵。」季雨時看向他,「天穹特別說明這是一個多人任務,我猜,很可能是每支小隊之間存在競爭關係。最後完成任務的小隊只有一支,而人數較多、受損較小的小隊,相對來說完成任務的機率更大一些。」
「臥槽……」
「原來是這樣。」
「我懂了,不愧是季顧問!」
「那麼一點點信息,就分析出了這麼多有用的內容!」
隊友們真心實意吹起了彩虹屁,季雨時微微低下了頭,面容沉靜,眼神中卻閃過赧然。
什麼時候起,他也非常習慣於在眾人面前的自我表達了?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非常棒,他竟然很喜歡。
大家還在七嘴八舌地說著,宋晴嵐則消化了這些內容,深思熟慮後道:「休息一晚,明天出發。」
他用眼神在隊友身上一一掃過:「沒有做好心理建設的,今晚自己做好。明天出任務以後每個人都三思而後行,這一次我們代表的不是個人,是天穹七隊這個集體。一個人的死亡,不僅會讓自己無法結算任務,還會影響整支隊伍的進度,拉低成功率讓全隊都得不到結算,所以——」
宋晴嵐語氣一轉,變得嚴肅:「天穹七隊,一個也不能少。」
眾人:「是!!
*
散會。
最後一晚,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中轉站,回到屬於自己內心深處最為舒適的地方去。
李純死皮賴臉,說是一個人不敢睡,跟著段文走了。
周明軒向來獨來獨往,自然是一個人走,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湯其湯樂這對形影不離的雙胞胎。
庭院瞬間安靜。
人去場空,只散落著大家喝過的酒瓶、吃過的食物、彩燈串等,喧譁的派對現場透著蒼涼。
季雨時還站在原地,是最後一個走的。
他抬起手腕,打開通訊器準備跳轉,然後對宋晴嵐說:「早點休息,晚安。」
「等等。」宋晴嵐脫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季雨時抬眸:「怎麼了?」
宋晴語塞:「……」
他怎麼好告訴季雨時,這庭院變幻以後藏著一間季雨時的臥室。
雖然這裡的房間還有很多,他完全可以換一個地方睡覺,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件臥室的存在,宋晴嵐就無法安然入睡。而且,他待在那間臥室附近只會越想越多,天穹搞不好就會通過他的潛意識,再給他變幻出點什麼東西來。
話一說出口,宋晴嵐又覺得這樣更不對了。
和季雨時一起離開,去季雨時的中轉站,對他來說更不是個好選擇。
剛才人多還好,天知道他心裡現在有多亂。
但是話說出口又不好收回去,宋晴嵐儘量神情自然:「那什麼,趁現在有機會,我想去你說的卡多海邊看一看。」
卡多有酒店、民宿,季雨時的中轉站就是再來十個天穹七隊也住得下。
兩人都通過天穹跳轉,回到了海邊。
這邊的時間也被天穹模擬到了晚上。
大海在夜色中是近黑的深藍色,天空綴著碎鑽般的星子,海天一線。
有遊客的身影在海灘邊嬉鬧,來源於季雨時記憶中八年前的畫面。
伴隨著海風,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沙灘散步,沙灘上已經有了兩串還鮮明著的腳印。
宋晴嵐認出來了,這兩串腳印,分明就是季雨時和周明軒的。他紛亂地想,在季雨時十七歲那年,會不會也有人陪著季雨時散過步?
季雨時走在了前面。
海風吹起他的T恤,勾勒出他細瘦的腰肢。
就是這樣一個單薄的人,扛著解不開的心結,一次又一次地徘徊於歷史的長河中,獨自承受記憶帶來的痛楚。
而這一次,他們又將邁上怎樣的未知旅程?
如果可以的話,宋晴嵐希望這一切能立刻結束。
但是此時,他第一次產生了留在這裡也不錯的念頭,至少——
一個小孩手裡抓著螃蟹,追著另一個小孩跑。
他們尖叫著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季雨時,宋晴嵐眼疾手快地把他拉開:「小心!」
季雨時後退一步,回頭道:「我沒事。」
這一退,竟是後背貼上了宋晴嵐的胸膛。
兩人距離這樣近,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
季雨時形狀美好的飽滿唇瓣近在咫尺。
他們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距離。
但這一次,宋晴嵐卻瞬間心臟猛跳,繼而像被燙到一樣,飛快退開了。
方才勉強平復下來的情緒去而復返,叫他難以若無其事。
季雨時發現了他的反常:「宋隊。」
宋晴嵐:「嗯?」
季雨時意味深長:「要不是太了解你,我還差點以為……」
宋晴嵐冷著臉:「以為什麼?」
以為,他喜歡他嗎?
氣氛倏地變得緊張。
單方面的那種。
宋晴嵐不笑的時候,因為長相深邃鋒利,氣勢頗為懾人。
大概不知道自己長得生人勿近,他還挑起眉尾,讓人覺得要是敢亂猜他的心思,他就會不客氣。
誰知道季雨時只是開玩笑。
就像上次在PU-31的路邊自動販賣亭一樣,他也是會逗人玩的:「我差點以為,你是在因為我和老周來過海邊不爽,所以自己也要來一次。」
宋晴嵐眼皮一跳:「呵,你以為我是小孩?」
季雨時轉回身,低下頭繼續往前走,風把他的吹得聲音斷斷續續的。
宋晴嵐沒有聽清。
「你當然不是。」他有些遺憾地說,「你小時候……誠實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