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滿朝文武不敢言,我嬴成蟜敢!

  第84章 滿朝文武不敢言,我嬴成蟜敢!

  身體驟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嬴成蟜卻覺得暢快了幾分。

  如鮮血積沉所染的暗紅地毯盡頭,秦王柱梓宮邊上。

  望著太子猙獰面孔,嬴成蟜笑了。

  淡淡笑容,與棺木中的秦王柱臉上的笑一樣,就像是同一個殮師所為。

  左右臉上的巴掌印,讓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Why/so/serious?」

  秦子楚扣緊兒子手腕,瞳孔左右晃動。

  「你在說甚?你在說甚!」

  疼痛,讓嬴成蟜越發輕鬆,他的笑更深了。

  「為什麼如此嚴肅?我的父親。」

  秦子楚氣喘如牛。

  灼熱的呼氣噴在嬴成蟜臉上,暈開了嬴成蟜臉上的笑意。

  「父親。

  「其實,我要說甚,說了甚,你很清楚,不是嗎?

  「現在我想聽你說。

  「你為什麼要殺了大父呢?你不是太子嗎?」

  秦子楚仰頭向天,長出了一口氣,稍卸心頭的火氣。

  他鬆開手。

  嬴成蟜手臂自然垂落,鞋跟重新落在地面上。

  秦子楚比次子要高得多,和次子差不多高的棺木,只到他腰腹。

  他不需要踮腳就能看到秦王柱,居高,而臨下。

  他手扶在棺木邊上,五指緊扣,看著死去的秦王柱,他的父王,溫聲道:

  「我做太子將滿四月,監國四月。

  「在太子之位上,我做錯過什麼?」

  秦王柱靜靜躺著,不能回答,他最寵溺的孫子嬴成蟜替他答道:

  「沒有。」

  「在太子之位上,我貪圖過什麼?」

  「沒有。」

  「我對得起太子之位。」不再暴躁的秦子楚吸了口氣,笑道:「你大父卻一直給我找麻煩,幾次三番說要廢了我,讓我去做渭陽君,為什麼呢?」

  「為一國儲君,經受考驗,不該嗎?」嬴成蟜笑道:「兄長將為太子,每日學習六個時辰,風吹雨打皆不輟,這不也是阿父的考驗嗎?」

  「考驗……好,我考驗你兄長,是因為他文不成,武不就,你大父為何考驗我呢?是擔心我處理不好朝政嗎?」

  「大父親口對我說過,父親每日只睡三個時辰,處理朝政處理的很好。」

  「那就是擔心我的品德了?」

  「擔心的不該嗎?」嬴成蟜指著大父,笑問:「大父就躺在這裡,難道還不能證明父親品德有問題嗎?」

  「不能!」

  秦子楚暴喝出口,五指要將棺木捏出印來。

  他一陣急促喘氣,等能夠平穩溫聲說話之後,才望著次子說道:

  「你大父有二十六個子女。

  「先王要選入趙質子,你大父選了我,我苦苦哀求而不行。

  「長平之戰爆發,若非呂不韋,我已死在趙國。

  「歸秦之後,我沒有怨天尤人,怨懟你大父。

  「我拜華陽夫人為母,為你大父處理瑣事,侍奉二人左右。

  「八年,我在你大父身邊八年。

  「八年來,我侍奉你大父和華陽夫人如一日,性格未改。

  「八年來,你大父一應事務皆交由我手。他任我為監國太子之後,親口說我處理朝政很好。

  「八年了!

  「八年時間,難道還不夠證明我的品德不會影響我處理朝政嗎!他還要考驗我什麼呢!」

  秦子楚最後幾句話是吼出來的,對著秦王柱的屍體。

  他捏的棺木「咯吱咯吱」作響,將這些年憋悶在心中的怨氣,對著父親屍體盡數發出。

  「我知道,你就是看不上我!你從小就看不上我!

  「無論我表現得有多出色,因為我生母低賤,所以你都視而不見,你就是看不慣我為太子!」

  「所以呢?」嬴成蟜的言語很輕鬆。

  這份輕描淡寫立刻點燃了秦子楚的憤怒,扭頭望來的秦子楚眼睛紅彤彤,像是下一秒就要殺人。

  嬴成蟜仰著小臉,正面對上,笑顏如清泉。

  「所以你帶兵入了咸陽城,包圍了咸陽宮。

  「父親,到這裡是什麼行為,你該知道的。

  「這是逼宮。」

  他猛一指站在父親身後的少常侍嬴白。

  「你讓這個女人,去太醫署拿了十枚陽起丸!

  「陽起丸是做什麼的,效用有多大,你也是知道的。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

  秦子楚目中血色褪去。

  他好像沒踩穩,腳步向後退了一步,瘦高的身子左右傾斜。

  他抓緊棺木,視線看向地上紅毯,又看向牆壁燭火,四處游移不定。

  兒子的聲音還在向他耳朵里鑽。

  「你以為殺了那些美人,買通太醫署中的太醫,就能掩蓋你的罪過了?

  「掩蓋住了嗎?」

  嬴成蟜還有疼痛的手臂猛的一甩,在身前橫劃了一道大弧線,怒吼聲險些掀開靜泉宮的頂。

  「我能知道,其他人也會知道!

  「你能管他們在你面前說什麼,你能管他們背後說什麼嗎!你能管他們在肚子裡說什麼嗎!

  「人人都會說你弒父上位!你的仁孝都是裝出來的!你給大父安個諡號『孝』是掩耳盜鈴!(注1)

  「這是你想看見的,還是你根本就沒想到!」

  秦子楚「噔噔噔」連連後退,孝服獵獵飄蕩,如要離體而去。

  他連退五六步,身子前後搖晃,風一吹似乎就會倒。

  他左小臂豎起,制止了伸手攙扶的少常侍嬴白,聲音喑啞,其內似有乞求。

  「別說了,別說了……」

  「呵呵,我為什麼不說。」嬴成蟜走進一步,下頜骨上下移動:「父親是怕了嗎?怕甚呢?大父?活著的大父都不怕,死了的大父怕甚?」

  秦子楚脖子扭轉,眼睛瞪得如同牛眼那麼大,緊盯著次子,滿是威脅之意。

  剛才他只是微微掃視,文臣、武將、外戚、宗親就都噤了聲。

  嬴成蟜在其威脅眼神里,又進一步。

  「父親,你不要怕啊。

  「你要知道,你已經不是太子了。」

  他頭上幾乎不動,下巴帶動腦袋來回搖晃,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你是王,秦王!這個天下最大的王啊!」

  嬴成蟜自兩側雙臂張開,再進一步,看著秦子楚的眼睛大聲喊。

  秦子楚呼吸短而急,不知不覺又退一步。

  「站住!你給我站住!」

  「這是父親下發的第一條王命嗎?我是秦國公子,得尊王命,唯。」嬴成蟜拱手行禮,微微欠身,道:「我王,什麼感覺,可是你想要的?」

  少常侍嬴白咬破嘴唇,鮮血入口,有些腥,有些甜。

  「公子,你」

  「賤人。」嬴成蟜轉首望去。

  陰森而充滿殺意的目光,喚醒了嬴白腦海中最深處的恐懼。

  她殺中常侍那天,中常侍落井的那一刻,就是這樣的眼神。

  對上公子成蟜雙眼的她,一時間被駭的說不出話。

  直到她偏移視線,看到公子成蟜全身小小一隻,心裡明白對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脅,才恢復常態。

  「公」

  她才說了一個字,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摔倒在地。

  半張臉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

  太子指著委頓在地的嬴白怒吼:

  「我們父子敘話,哪有你說話的份!」

  公子成蟜冷冷地瞥了一眼少常侍,抬頭面前太子的時候,已是換上笑臉。

  「王上又在做戲了嗎?可惜,本公子不是呂不韋,不吃王上這套。王上若是真心看重我,何不殺了這個賤人呢?」

  秦子楚略微低頭,正視次子。

  這一巴掌甩出去,抽倒了嬴白,也抽回了他的魂。

  「殺了她,能挽回你嗎?能讓你變成從前模樣嗎?」

  「王上能讓本公子的大父活過來嗎?」嬴成蟜丹鳳眼斜挑:「王上想要挽回我,是不想要背負殺子之名嗎?」

  七歲稚童指著牆壁。

  「今日我要是一頭撞死在這靜泉宮,王上你就完成了弒父、殺子兩大壯舉。

  「王上,你歡喜嗎?」

  秦子楚腰背緩緩挺直,胸膛微微鼓起。

  這位剛滅了一國,敢於冒險,將自己當做兩回奇貨的男人凝視著次子,冷冷道:

  「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做,能得到什麼。」

  「我當然知道,死嘛。」嬴成蟜越笑越開心:「又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王上想要如何殺我?梟首、凌遲、五牛分屍、炮烙……這些我都知道。臨死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王上。」

  少年收斂笑容,微微眯起雙眼。

  「王上登基以後,弒父篡位,殺子堵口的消息傳出。

  「朝野沸騰,列國攻伐,秦國將亡。

  「究竟是我的錯。

  「或是大父的錯。

  「還是王上的錯!」

  秦子楚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憤怒,抬腿橫掃,一腳踢在次子肚子上。

  嬴成蟜被踢飛到秦王柱的棺木上,彈到地上,趴在地上,掙紮起身。

  痛苦,讓他聽到大父去世,一直都沒流出眼淚的雙眼泛上淚花,讓他的心情越發暢快。

  他感覺到有人在拽自己的手,猛的縮回。

  揚著小臉,看著伸出手,距離極近的太子,笑。

  「大父活著的時候,王上敢這麼打我嗎?」

  秦子楚矮下的身霎時定格,要再將次子拉起的手懸在半空。

  嬴成蟜肚子翻江倒海的痛,感到口中一片腥甜。

  手臂顫抖著,拿袖子一抹。

  白色孝袖上,一抹鮮紅極為亮眼。

  他見了,繼續笑。

  他雙臂顫抖,兩腿用力,艱難地想要爬起來。

  一邊爬,一邊笑,一邊說:

  「王上說大父想要換掉你,換了嗎?

  「王上知道我與大父幾次說該親政了,大父都說你還需要鍛鍊鍛鍊嗎?」

  雙手駐地,兩腿跪在地上,喘著粗氣,笑的唇齒之間都是紅色。

  「王上。

  「我不學習,你對我很失望。

  「你殺了大父,你的父親,會對你失望嗎?」

  秦子楚的話語如同從喉嚨間的縫隙擠出,乾癟刺耳。

  「閉!嘴!」

  嬴成蟜手撐著地,身子重心後移。

  頭上流汗,嘴裡有血,緩緩蹲下。

  仰著頭,下巴上滿是血跡,笑道:

  「你會是一個好王,會帶著秦國走向更遠。

  「但就算你統一了天下,太史令西史秉書也不會記載你是大父傳位,順利繼承。」

  嬴成蟜兩腿顫抖,一點一點站起身。

  秦子楚彎下的腰緩緩直立,就像是被次子頂起來。

  嬴成蟜擦了一下下巴,舔著鮮血。

  「秦孝文王之死,太史令不會如你所願寫上病死兩個字。

  「而是暴斃,存疑。

  「或者,太子秦子楚弒其父,弒其君!」

  秦子楚猛吸一口呼吸,站直身體。

  閉上雙眼,睜開的同時長出一口氣,大喝道:

  「嬴成蟜!」

  腿打著哆嗦,因腹中疼痛,而站立不穩的少年大張血口。

  「請王上稱公子成蟜!」

  兩人都大口喘氣,盯看半晌。

  蟜蟜蟜蟜~!

  空曠的靜泉宮中,「蟜」字迴響不停,音浪自四面八方沖向秦子楚。

  秦子楚抬起一隻顫抖不停的手臂,指著次子,歪低著頭,聲線粗重。

  「成蟜,你到底想做甚?!」

  嬴成蟜望著眼前抖動指尖,想到了響尾蛇的尾尖。

  一張口,血又從嘴角留下。

  「王上想要做甚?」

  秦子楚望著次子仇恨眼神,渾身無力,強撐著站立不倒,手臂垂下而不自知。

  嬴成蟜扒著棺木,最後看了一眼氣色極佳的大父。

  再看到大父嘴角那抹微笑,他不再那麼心痛。

  [大父是聽到我為他發聲,為他出頭而笑。]

  他鞋底落地,雙腿打著顫,身子搖晃好像隨時都能摔在地上,向宮門外踽踽而行。

  「王上若是不殺我,我可就要去外面宣揚王上弒父弒君的壯舉了。」

  「成蟜!」秦子楚對著次子背影高喊,閉上眼眸:「不要逼我。」

  「逼你?」

  嬴成蟜止步,緩緩轉身,看著秦子楚睜開雙眼。

  父子對視。

  嬴成蟜分毫不讓,拖著兩條好似不是自己的腿,忍著腹部劇痛,一步步走進。

  「我逼你?

  「你殺了我的大父!最寵愛我最疼愛我我要什麼就給我什麼的大父!

  「你們只想讓我讀書!讓我練武!

  「只管將你們的想法壓在我的身上!讓我變成你們想要的人!成為秦國的王!」

  似乎是喊的太大聲,消耗了太多的力氣。

  嬴成蟜站立不住,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拄著地。

  「你們根本不在意我是怎麼想的!根本不在意我到底想不想當秦王!

  「從小到大,除了母親。

  「只有大父會說不學不學,甚也不學!會考慮我的感受!讓我做我自己!

  「而你卻殺了我的大父!」

  秦子楚目光一凝,焦點匯聚,力量重回己身。

  「神童這兩個字,就是你忤逆我,認定我不會殺你的底氣嗎?」

  「呸!」

  嬴成蟜吐出一口血,吃力地站起來。

  「要不是你引著曾祖王父過來,我會暴露嗎?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被迫表現出我是神童嗎?

  「神童這兩個字,我他母的早就煩了!」

  言罷,嬴成蟜轉過身,向著外面走,身子搖晃欲倒。

  他沒看到。

  在他身後,秦子楚身子前後搖晃兩下,向前傾去。

  少常侍嬴白適時攙住太子手臂。

  太子又前後搖晃兩次,方才勉強站穩。

  嬴白捉住太子另一隻手,抓著太子兩手,帶著太子轉身。

  待太子轉身後,她站在太子身後一側。

  左手攙著近側的太子小臂,右手扶著遠側的太子小臂。

  太子前傾著身子,佝僂著腰背,將要行步。

  嬴白右手鬆開,將自己右小臂架在太子左小臂下,給太子以支點。

  雙手大力握著太子的左手,攙著太子行走。

  太子邁步,每一步都異常緩慢,又極為沉重,似乎全身的力量體重都集中在踏下去的一腳上。

  他只行兩步,便回頭去望。

  那個小身影用手捂著肚子,倔強的挪動身體,一聲疼也沒喊過。

  挪的比他還要慢,挪了四五步不趕他一步,一直不回頭。

  落針可聞的靜泉宮,少年拖地行走的「沙沙」聲極為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秦子楚回身,繼續行走,走到秦王柱的棺木前。

  他左臂上掄後甩,甩開少常侍嬴白。

  搖晃著身子,雙手抓著棺木邊緣,用力下壓。

  借著這個力道,翻轉過身體,靠在秦王柱的沉重棺木上。

  他的後背靠著梓宮,距離父王只有一塊木板的距離。

  看著那個死不吭聲,咬著牙拖行,從小就倔強偏執到要命的小身影。

  這是他的小兒子。

  一個捨棄奢華宮殿、高貴身份、顯赫地位、鐘鳴、鼎食,一切的一切,包括性命。

  只為給他的大父,說兩句話。

  秦子楚帶銳士包圍北宮咸陽宮的事太大,參與的人太多,根本瞞不住,他也沒想瞞。

  一切也正如他和門客呂不韋所料。

  滿朝文武,沒有一個對死在咸陽宮的王上死因表示懷疑,說出一句話。

  他們算漏的,只有一個嬴成蟜。

  秦子楚氣若遊絲。

  「與夭夭無關。

  「我為何沒想到,他自小就是神童。

  「他雖然太衝動,當不得王,但他極類我,就是我秦子楚的種!

  「能成大事者,必有執。

  「他一直有執,只是和我想的不一樣……」

  他秦子楚從一個質子,頂著好些人的不看好,必要為王,是極大的偏執。

  那次子嬴成蟜從秦國神童,頂著幾乎所有人的看好,就是不學習,不願為王,就不是偏執了?

  兒子和他選擇不同,但都沒有長成他人心中的模樣,都只做了自己。

  想通的秦子楚連連大口喘氣,胸膛上下起伏,腦袋微微垂下。

  他一手扶著棺木,閉嘴,皺鼻,咬牙,身子前傾。

  對著那個死不回頭,費力挪動的小身影伸出手,張開五指。

  他張開嘴,想要喚住次子,想要叫一聲成蟜。

  張嘴的一剎那,好容易積攢的力量全從口中泄掉,他身子擦著梓宮就要坐在地上。

  少常侍急忙迎上,肩膀頂在太子腋下,托起太子。

  太子眼睛望著次子背影,手臂抬起來,顫抖著點指。

  吃力昂起下巴,在貼近的嬴白耳邊,虛弱地道:

  「拿下他,下,咸陽獄,地下,三層。」

  嬴白含淚頷首。

  「唯。」

  秦王柱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太子秦子楚下王詔:

  【封禁成蟜宮,下嬴成蟜入咸陽獄。】

  【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探視。】

  甘泉宮。

  秦子楚下馬車,座架依舊是那輛外表奢華,內里簡陋的駟馬高車。

  宦官通傳過後,他邁步踏入甘泉宮前室。

  見到華陽王后,如同沒出征之前一樣,先行行禮拜見,禮節一絲不苟。

  「兒臣拜見母后。」

  華陽王后坐在椅子上,「嗯」了一聲。

  「太子不在靜泉宮陪著王上,來孤這甘泉宮做甚?想與孤一塊抱頭痛哭乎?」

  秦子楚未經王后點頭,坐在了王后對面的椅子上。

  這個動作引得王后多看了一眼,但也沒有多說話。

  打完仗、逼了宮要是沒變化,那這仗不是白打了?宮不是白逼了?

  一眾習慣太子對王后恭敬的內侍,表現更是不堪,個個臉上多了幾分諂媚。

  太子攜滅國大勝之勢而歸,還聽到了等於王上已薨的靜泉宮三個字。

  那太子就是秦王,誰敢不恭敬?

  太子眼睛看了一眼茶壺,立刻有一名眼尖宮女給其倒水斟茶。

  太子滿意點頭,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

  「今朝十二月二十三。

  「母后想要我守孝到明年十月初一,在這十個月獨攬大權,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羋不鳴冷著臉,發出一聲冷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靜泉宮登基便是。反正孤這個王后去與不去,對你都無關緊要。」

  秦子楚搖搖頭,誠懇道:

  「母后想要架空我,我卻從未想過架空母后。

  「我們母子這三個月共同處理朝政,不是相處的很好嗎?我很需要母后的指點。

  「我為王,母后為太后,繼續輔政,何如?」

  羋不鳴眼有異色,沒說話,端起身前喝了半盞茶的茶杯,借著喝茶掩飾。

  秦子楚胸有成竹。

  沒反對,就說明事情已經成了。

  兩人都不想撕破臉,兩敗俱傷,這就是唯一的結果。

  果不其然。

  羋不鳴放下茶杯,面色有所緩和,開始和秦子楚商議細節。

  兩人正說著話,穿著鮮艷紅楚衣,有如精靈一般的羋凰跑了進來,鑽到羋不鳴懷裡。

  小手擋著嘴巴,在羋不鳴耳邊嘰嘰咕咕,大眼睛一直滴溜溜地看著秦子楚。

  秦子楚心有不好預感。

  小女娃說話聲音很小,但他好像零星聽見了「成蟜」兩個字……

  [不可能,羋不鳴不可能為這豎子出頭!]

  [這豎子可是把羋不鳴和狗並列,還把羋不鳴唯一兄長華陽不飛打的頭破血流。]

  [王已薨,羋不鳴怎可能為這豎子而開罪我,是我想多了。]

  片刻後,太子秦子楚被趕出甘泉宮。

  甘泉宮門關上之前,華陽王后羋不鳴聲音自中傳出。

  響亮、清脆、堅定。

  「不放成蟜!甚事休提!萬事休說!」

  【注1:掩耳盜鈴出自《呂氏春秋》,這則寓言說的是春秋時候的事。呂不韋不是一個人編撰但我《呂氏春秋》,是收集故事,加三千門客共編。很可能《呂氏春秋》前就有掩耳盜鈴這個故事,所以在這裡出現這個成語非筆者筆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