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王來了

  第29章 秦王來了

  嬴成蟜目送名義上的大母,和父親乘駟馬高車離開,心中怨氣基本上平的差不多了。

  「公子,真要寫……寫那句話嗎?」與中車府令對話的中郎小心翼翼地求證,他不知道公子成蟜說的是氣話還是命令。(注1)

  「寫!」嬴成蟜最後一口怨氣吐出,哼哼道:「找一塊有半個城門高大的木板,寫上『王后、太子、犬、不得入內』,就立在宮門前。」

  中郎應下,指揮兩個郎官去少府尋木板,找工匠回來刻字。

  兩個郎官直接應下,步履快速。

  嬴政眼見此幕,想要開口勸解弟弟不要把事做絕。

  拉胳膊的手抬半道,又放了下去。

  [我學識不如成蟜,對秦國又不了解,所做諫言大概率是片面的,不如不說。]

  事情都處理完,情緒落下來,嬴成蟜就感覺到屁股痛了。

  進宮室,老老實實趴在床上,等著宦官回來敷藥。

  劇烈運動加沒吃早飯,他的五臟廟早就翻騰不休了,只是傳輸給大腦的信號之前一直被怒火截斷。

  他一趴下休息,飢餓感就像是猝然而至的海嘯席捲而來。

  這一下子又疼又餓。

  「阿兄也餓了吧?」

  「……有一些。」

  「只是一些嗎?阿兄習武,應該餓得很了吧?」

  「你怎知我習武?」

  嬴政回想與弟弟相處,全然不記得弟弟何時看到自己出手。

  最可能就是被刺殺的時候。

  可那時母親嚴令他不許出輿(yu二聲),他只最開始在車廂內射過幾箭。且那時候弟弟還沒到,不應該被看到的啊。(注2)

  嬴成蟜揉揉肚子。

  「函谷外打掃戰場時,蒙武從臨近馬車死者之態,判斷出你的母親箭術極為高超。

  「阿兄說你所知大多都是你的母親教你的,我就猜,阿兄應該也是習武的,擅長射箭。」

  「不錯,阿弟好記憶。」嬴政喟(kui四聲)嘆。

  他只是順嘴說了「所習皆源吾母」,沒想到這句話就被弟弟記下,從母親箭術推測出他習武。

  這兩個擺在一起很好推測。

  難的是他和弟弟說了那麼多話,自己都記不清說了什麼,弟弟卻能記得。

  嬴成蟜笑笑沒解釋。

  不是他記憶好,而是他在意秦始皇。

  「等上過藥,我們就去庖廚,我請阿兄品嘗美味!阿兄定沒吃過炒菜!」

  「確實沒吃過,炒菜是什麼菜?」

  「炒菜不是一種菜,是一種除了燒、烤、煮、悶以外的烹飪方式,只有在成蟜宮才隨時吃的到。那些朝堂重臣想要吃炒菜,只有等大宴。」

  「想來這又是阿弟發明的了?」

  「那是,要不然那些人幹嘛愛我?沒有我嬴成蟜,他們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萬古如長夜。」嬴成蟜豎起大拇指,驕傲得自指。

  [還是個小孩子嘛……]

  嬴政會心一笑,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孩子,對吃食其實不如何挑剔的他極為捧場地道:

  「阿弟說的我舌下生津,迫不及待了。」

  「絕對不會讓阿兄失望!」

  一刻鐘有餘,嬴成蟜敷好了藥,重新穿上新衣袍,走路姿勢有些怪異。

  沒等出宮室,外面就傳來馬蹄聲。

  「大父怎麼來了?媽的,熱血上頭,不知道木板現在放沒放上去。」嬴成蟜反應迅速,第一次想要手下郎官做事慢一點。

  「你怎知道?」嬴政順口問出,想到弟弟昨日撞破秦王敦倫,剛又驅趕王后、太子,並留下木板,擔心道:「是來向你問罪嗎?」

  「只有五匹馬才能踩出這種馬蹄聲,四匹馬都不行,你聽慣了就知道了。」嬴成蟜匆忙解釋,道:「問罪肯定不」

  後續聲音被外面秦王的聲音淹沒了。

  「成蟜!成蟜呢?在哪個宮室?快出來!

  「王后、太子、犬,不得入內。你要笑死寡人!

  「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連寡人都不敢這麼寫,你小子倒是敢作敢為啊哈哈哈哈!

  「趕緊出來!寡人倒要看看,不鳴、子楚到底怎麼惹你這小子生氣了!發這麼大火!

  「寡人得說說你,有些過分了啊,趕緊叫人去拆了。」

  嬴成蟜給嬴政丟了個「看吧」的眼神,一邊腦筋急轉,一邊回應。

  「知道了!吃完飯就拆!」

  他與嬴政一同走了出去,迎接秦王。

  秦王見到嬴成蟜,笑的更開心了,已經吃過午飯的他笑道:

  「吃飯好啊!走走走,同去同去,還是你宮中庖人做飯可口。

  「怎麼走的這麼慢,快跑!」

  嬴政默默低頭,他無法將眼前這個慈祥老者和昨日那個不怒自威的秦王聯繫在一起。

  [在秦王心中,拆掉墮王后、太子威信的木牌,還沒有成蟜吃飯重要嗎?]

  秦王拍拍嬴成蟜腦袋。

  「吃完可得拆了啊,你這不是胡鬧嘛?」

  偏頭向王車。

  「走!上車!」

  跑步都屁股痛的嬴成蟜指著庭院中另外停放的馬車。

  「大父,我想乘自己的馬車去。」

  他想趴著。

  秦王有些詫異。

  [怎麼不愛乘王車了?]

  但還是點點頭。

  「也成,韓明,你去趕那輛車來。」

  車府令韓明應命。

  嬴成蟜開始替自己的屁股默哀,他要換車就是要避開大父。

  秦王要心腹趕車過來,分明是要同乘。

  「王上。」嬴政拱手低頭,恭敬拜見,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與王上說。」

  「哦?」

  秦王豎起手掌,車府令止步。

  他上下打量著嬴政,自己的又一位王孫。

  「原來成蟜是為了你。

  「既然是成蟜所願,那你就上車吧。」

  五馬王車起行。

  駟馬高車相隨。

  王車內。

  嬴政又感覺到了那比山高,比海深的壓力。

  身邊沒有弟,老者又變成了秦王。

  嬴政緘默不言,他並沒有什麼話要說,不過是讓弟弟如願罷了。

  在他衣下,清爽的肌膚開始滲出水珠。

  「有話說,有屁放!」

  秦王一臉不耐煩。

  同樣都是他的王孫,他對待兩兄弟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雲泥之差。

  …………

  【注1:中郎,官秩四百石,手下有二十四名普通郎官。】

  【注2:輿,車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