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想見我,燕王親自來請!

  第122章 想見我,燕王親自來請!

  田光走到少年和少女的中間,蹲下身,一本正經地問道:

  「公子這是何意啊?」

  嬴成蟜喘著粗氣道:

  「練武啊。」

  田光拂袖起身。

  「我以為公子是真正的君子,特意趕來公子結交。

  「公子讓我幫忙想辦法面見燕王,我知道公子是為了道義,沒有一刻不把公子的事放在心上。

  「我的朋友鞠武是燕國太傅,太子師長。

  「我與他說了多次。

  「今天好不容易讓他來到驛館,在外等待公子,尋求帶公子面見燕王的機會。

  「公子卻說,要練武?!

  「這個不見面的藉口實在太差,分明是在侮辱我和我的朋友。

  「看來我看錯了人,你就是一個豎子,告辭!」

  田光猛一抱拳,怒氣沖沖向外走。

  嬴成蟜從地上抓起一塊小石頭,擲在田光身上。

  待田光停下腳步,怒而轉身,瞪目以視,少年笑嘻嘻道:

  「節俠生甚氣?

  「我們兩個人當中,一定有一個看錯了人,我真心希望那個人是你。

  「這樣一來,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拍拍屁股上的土,坐到剛剛托舉的石頭上。

  「你對我不說實話,我沒有對你發火。

  「只是找了一個蹩腳的藉口,給你一個台階下,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我還不夠寬容嗎?

  「你不思悔改,怎麼好意思對我發火呢?

  「這就叫惱羞成怒,惡人先告狀嗎?」

  田光大怒。

  「你是在說光在騙你乎?

  「你以為其實鞠武沒有來,是光在夸浮?

  「你認為光這樣低賤的人,交不到鞠武這樣身份高貴的朋友嗎?」

  見到田光發怒,嬴成蟜嬉笑之色更盛,拍著手道:

  「看來先生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就放心了。

  「我從來沒有認為先生低賤,鞠武也並不高貴。

  「我與人結交,注重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品行。

  「先生學識淵博,智勇雙全,號節俠,是燕國勇士。

  「燕王數次請先生上朝堂,先生每次都拒絕了。

  「先生不為官,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先生站在道義一邊,怎麼會參與到諸侯之間的不義之戰呢?

  「先生一直行俠仗義,廣交朋友,鞠武為先生之友是鞠武的幸運,我能為先生之友是我的幸運。

  「小子年幼,接下來說話會莽撞些,先生要怪就怪。

  「小子本不想搬弄是非,但有些話確實是不吐不快。

  「先生確實看錯了人,只是看錯的不是小子,而是你的朋友,燕國太傅鞠武。

  「趙國打敗燕國,燕太傅鞠武選擇對我這個趙使隱瞞下來,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我不怪他。

  「可先生這樣品行高潔的人,他竟然也隱瞞,我真的為先生感到不值啊。」

  田光,燕地豪俠。

  燕之節俠,如魏之信陵、趙之平原、楚之春申。

  他的名聲在燕國極為響亮。

  但由於燕國地偏國弱,諸侯列國對燕國燕人都不甚在意。

  且田光出身卑微,不是貴族,無心入仕。

  多種緣由,致使中原幾乎不聞田光之名。

  「我在驛館外,你在驛館內,我都不知道燕國戰敗的消息,你是從何處得知?」田光慍怒:「你僅憑臆測就中傷我的朋友嗎?十三萬人,能打敗六十萬嗎?」

  嬴成蟜指著門口。

  「我不想和先生爭吵,先生出去問一問鞠武,就什麼都明白了。」

  鞠武等在驛館門口,臉上謙和。

  內心則是翻江倒海,驚濤駭浪。

  六十萬燕軍竟然敗給了十三萬趙軍。

  主將栗腹被陣斬,副將卿秦被俘虜。

  從昨日晚間知道這個消息,一直到現在。

  鞠武都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希望聽到的消息是假的。

  [這仗是怎麼打的啊!]

  田光自驛館內走了出來,臉色很不好看。

  鞠武心中一沉,迎上前,故作淡然地笑笑。

  「田兄為何進去時歡欣,出來時陰鬱啊?是那趙使惹你生氣了嗎?」

  聽到鞠武稱呼嬴成蟜為趙使,田光目中一凝,對眼前燕太傅的全盤信任開始崩裂一角。

  田光能在燕國闖下偌大聲名,要兩代燕王都想要其入朝為官,與出身無關,全憑自身能力。

  其不但武功高強,更滿腹經綸,是一個智者。

  「之前我每次和你說請見燕王,你都稱公子成蟜為秦國小娃。

  「今日你卻稱呼為趙使,可見在你內心此刻看重的是對其趙國使者的身份。

  「秦公子在內與我說趙國大敗燕國,我還不信,說他是侮辱了你我。

  「看你反應,莫非秦公子說的是真的,我國真敗了?」

  鞠武色變。

  燕敗的消息只有王上、太子等寥寥數人知曉,仍是封鎖之中。

  這秦國小娃困在驛館一間庭院內,怎麼可能知道這個消息呢?

  這個時候,他那被燕敗消息衝擊到遲鈍的腦袋,猛然想起這秦國小娃剛到的時候就說過類似的話——再不見他,趙國兵馬就打到薊了。

  [這秦國小娃早就知道我國會敗?是巧合,還是……]

  鞠武被自己的想法驚的神魂不定,呆立當場。

  田光喚了兩聲沒有動靜,重重拍了鞠武臂膀才把這位燕太傅拍醒。

  這回不需要鞠武回答,節俠也看出來燕國確實敗了。

  鞠武臉上滿是苦澀。

  「不瞞田兄了,我國確實是敗了。

  「主將栗腹被殺,副將卿秦被俘。

  「趙國正向我燕國打來,已是度過了易水。

  「看其行軍路線,是直奔我燕都薊而來啊。」

  田光怒不可遏。

  「那你為何不與我明說!

  「怪不得公子不見你,我也不想見你了!

  「你如此不誠心,燕王如此不誠心,哪裡還有見面的必要呢?」

  這位燕國豪俠自覺顏面掃地,對不起秦公子。

  背著雙手就要匆匆離開,在驛館門口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鞠武連忙攔著。

  「說不說這個消息,又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田兄心中的道義,趙使心中的道義,與誰勝誰敗有關係嗎?

  「趙使知道了趙國勝,燕國敗,就不需要止戈了嗎?

  「趙國百姓的命是命,燕國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那武不禁想要多問一句了。

  「他到底是為了道義使燕,還是為了趙國而使燕?」

  田光不理會鞠武,躲開就要走,不想與曾經的朋友多說一句話。

  鞠武氣急,怒吼道:

  「趙使思趙,你是燕人,為何不思燕呢!

  「你乃燕之節俠。

  「你在燕國民間的名聲,比王上還要大。

  「就因為武少說了一句話,你就要拋棄燕國了嗎?

  「你的顏面,比燕國的安危還要重要嗎?這就是你心中的道義嗎?」

  田光停住了腳步。

  這位燕地豪俠背對著鞠武,冷聲道:

  「我和秦公子心中的道義,你這種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的。

  「道義與誰勝誰敗沒有關係,與天地正義,人心良知有關係。

  「秦公子不見你,是因為你不與他說實話。

  「對於你這樣口中沒有實言的人,他又怎能相信你在與他見面後說的是實話呢?

  「你若是告訴我趙勝燕敗,我轉達與秦公子,此刻秦公子已經坐上你的馬車跟你去王宮了。

  「我們實在難以想像,一個沒有道義的人能去做道義之事!」

  微微轉首,定睛看著面有愧色的鞠武。

  「我田光從來沒有拋棄燕國,我的顏面也沒有燕國的安危重要。

  「但是要我將燕國安危寄托在你們這樣人的手中,交給虛偽的燕國朝堂,我做不到。

  「我原本以為你是一位君子,呵。

  「秦公子說的沒錯,是我看走了眼。

  「我會用我的方法去拯救燕國!」

  說完話,田光身形一晃,快走入空曠人少的燕大街。

  鞠武苦笑一聲。

  笑十來年的友情破裂,笑燕國多舛(chuan三聲)。

  他正衣冠,昂首走進驛館內。

  他是燕國太傅,不是君子。

  他只考慮燕國,道義,呵。

  走到分給嬴成蟜一行人的庭院門前,鞠武站定,彬彬有禮得對門口守卒道:

  「勞煩通報趙使,燕太傅,鞠武請見。」

  守卒低頭應聲,入內稟報。

  沒多時,昂首而歸。

  這位自趙國跟隨而來的趙兵滿臉驕傲,神態與進去前大不相同。

  「使者說:『早幹嘛去了?孩子死了來奶了,兵敗了知道找我了,不見!』」

  這番話很有燕人的幽默屬性,但鞠武卻笑不出來。

  他看著眼前的趙兵眼神,從中看出了恨意與快意。

  時勢,逆轉了。

  半個時辰不到,趙勝燕敗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驛館,持續向外擴散……

  燕王宮。

  燕王喜聽完鞠武回稟嬴成蟜的話,怒不可遏。

  「寡人給他個台階,他竟然敢不下!」

  全程聞聽的太子丹立刻提醒父親,道:

  「王上,當務之急,是要商談退趙之策,其他甚事都不重要啊。」

  「寡人用你言?寡人不知否!」燕王喜大噴唾沫:「寡人言兩句都不可否?!」

  太子丹看著面前暴怒父王,聞著臭烘烘的口氣,默默低頭。

  面上的唾沫也不敢擦,等著唾沫自己干,唾面自乾。

  燕王喜踢翻案幾,大罵特罵。

  「六十萬打十三萬打不過!五個打一個都不行!

  「這仗咋打的啊!

  「把樂間給寡人下囹圄!就是他說打不過!

  「還有將渠!他也說什麼兵在精不在多!把他倆關到一起!

  「晦氣!

  「這仗沒打贏!就是他們說輸的!」

  太子丹攔下要出門抓人的宦官,硬著頭皮道:

  「昌國君和將大夫一直在薊,哪裡能去管鄗、代的戰爭呢?

  「他們兩個說對了戰事,正代表他們有遠見,謀略過人,怎麼能說是他們說輸的呢?

  「王上此刻該將昌國君和將大夫叫來宮中,和這兩位見識卓絕的肱股之臣商討後事才對啊。」

  燕王喜「噔噔噔」走到兒子面前,對著兒子一頓拳打腳踢。

  直把太子丹打的委頓在地,衣衫盡灰。

  燕王喜面龐兇惡,一腳猛踢在兒子大腿,指著兒子鼻子惡狠狠地道:

  「閉嘴!你還不是王!

  「想管寡人,早了!

  「寡人一日不死,你就是雪天的狗熊!老老實實在你窩裡趴著睡覺!

  「再吭聲,寡人廢了你!」

  扭頭看向剛才被太子丹叫住的宦官,凶光大放。

  「聽太子言,不聽寡人語。

  「來人!把這個賤奴砍了!」

  宦官驚慌失措,跪在地上,「砰砰」磕頭祈求原諒。

  磕第七個頭的時候,腦袋「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再也沒抬起來。

  郎官收斧,地上宦官屍首分離。

  太子丹痛苦地閉上眼睛,心中對父王一片悲哀。

  燕王喜讓宮中宦官、宮女立刻收拾地面,指著一個瑟縮宦官讓他去執行抓捕樂間、將渠的命令。

  瑟縮宦官立刻就跑了出去,冷汗打濕全身。

  燕王喜怒氣這才宣洩了一些,又看向鞠武。

  「你這豎子!都教了太子甚?教他忤逆寡人乎?你真該死!」

  鞠武跪地叩首,驚惶未定,連連求饒。

  燕王喜看了半天,才冷哼一聲:

  「滾起來,寡人就是隨口一說,還真能殺了你嗎?寡人又不是桀紂!」

  指著宮門。

  「去!再找一次那豎子!

  「直接告訴他,寡人要見他。

  「他不是一直想見寡人嗎?寡人給他這個機會!

  「讓他滾過來!」

  鞠武深深看了一眼太子丹。

  他見太子丹微微頷首,以目安慰其不要擔心,連滾帶爬地走了。

  出了王宮的鞠武,回首望著燕王宮,心中大寒。

  這位前朝老臣想不通,平素幽默風趣,察言納諫的燕王,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有些人,逆境、順境完全不一樣。

  兩個時辰後,鞠武回來了。

  出去一個人,回來兩個人。

  驛館一名守卒被鞠武帶到了燕王面前。

  燕王喜看看身高七尺,穿著燕軍服飾的守卒,瞥向鞠武。

  「啥意思?七歲的娃長這麼大?」

  鞠武恭敬道:

  「王上說笑。

  「趙使不見我,我就讓此人入內見趙使,代為傳話。

  「我怕傳錯趙使之言,這才帶他來。」

  燕王喜點點頭一臉了悟,看向驛館守卒。

  「你見了那豎子?他說甚了?怎麼不來?」

  驛館守卒一臉氣憤。

  「那豎子說,時移世易。

  「彼時是他著急見王上,現在是王上著急見他。

  「他讓王上親自去請他,不然不見。」

  燕王喜大怒,一劍斬了守卒頭。

  「狂妄豎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