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渾臉色很難看。
以前趕屍,雖然也會遇到麻煩,可大多順風順水,也沒這麼坎坷啊。
結果呢,這次才走了多遠啊,就碰上這麼多事兒。
他看了眼天氣,指出喜神屍變的緣由。
一來,這地兒的陰氣突然升騰,二來,天上突然雷霆不止,還一直「盯」著喜神,所以喜神應激了。
「那怎麼辦?」我問。
王渾搖搖頭:「這會兒是走不了了,得先把喜神鎮住,拔除體內的屍煞陰氣才行。」
他掏出三清鈴,又拿出趕屍棒,以符紙敕令驅使,終於驅動六具正在屍變的喜神,將他們趕回了廟中不會受到風吹雨打的地方。
而後,他以捆屍索捆住喜神,又以銅錢面罩封口,直接在喜神身上勾勒符文,有配合三清鈴和引靈燈,開始做法。
我默默掏出剝皮刀,想了想,又握住死人鞭,開始給王渾護法。
唯有白娘娘,這會兒還啪在我背上,一副懶散模樣。
突然,她從我背上跳了下來,將雨傘撐開。
「呼——」
一陣陰風從廟外灌了進來,似乎有著目的,直衝王渾法壇之上的引靈燈而去。
這要是被吹滅了,王渾也別想著拔除喜神體內的屍煞陰氣了,乖乖掏出棗木劍,一劍一個,把喜神直接幹掉就成。
索性白娘娘反應極快,以雨傘擋在前頭,引靈燈雖然被吹得不斷搖晃,卻沒有熄滅,堅挺了下來。
我來到她身邊,用身體擋住一部分陰風,算是給王渾一些助力。
雨水此刻被風卷進廟裡,潑了我一身。
我抹了把臉,問道:「你怎麼知道有風要進來的?」
白娘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感覺剛才外頭有東西盯著我們,不懷好意罷了。」
話音剛落,我們這頭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破廟另一邊,突然響起一聲驚呼。
「李老三,你幹嘛?!」
我扭頭一瞧,就見那個叫李老三的漢子,此刻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把那正盯著煞神的道人撲倒在地。
而後,他直直朝棺材沖了過去。
那道人反應不慢,立刻抓住了他的腳,不讓他靠近棺材,其他村民也紛紛上前,想要把李老三摁住。
可李老三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這會兒力氣大得驚人,竟然拖著好幾個人,一步步的靠近棺材。
而後,他口中低吼一聲,形同野獸,直接將身上的掛件全給掀了出去。
那道人一看,身體一蛄蛹,將身上道袍脫下,往李老三身上一裹。
那道袍上,繡著陰陽八卦,此刻配合道人的咒語,竟然頗有法力,終於把李老三給鎮住了。
可下一秒,那封著煞神的棺材突然震了一震。
咚的一聲,好似裡頭的東西在掙扎,棺材板好險被掀開,貼在棺材上的符紙紛紛爆開。
「咔嚓!」
那纏在棺材上的紅線,韌性十足,這會兒直接脫離俗物的範疇,明明普通人用力一拽都能扯斷,此刻卻硬生生的勒進棺木之中,將裡頭鬧事的東西死死封住。
但棺材板上裝有白米,插著香的盆,可就沒那麼穩當了,棺木一震,裡頭白米直接灑出好多,三柱香也差點被震掉。
道人臉色一變,同樣從斜挎的布袋子裡掏出法器,左手三清鈴,右手桃木劍。
他腳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詞,桃木劍輕輕一挑,往米盆里一插,那三炷香立刻插了回去。
而後,他搖動三清鈴,又掏出符紙,就要重新布置。
可他鈴聲一響,這邊的王渾立馬低聲喝罵一句。
「屮!」
我又看向這邊,只見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喜神,這會兒搖搖晃晃。
他們身上是不長白毛了,換黑毛了!
與此同時,他們的指甲開始變得尖銳烏黑,五官上的皮膚,也開始褶皺。
我立馬上前,將他們嘴巴捏開,就見他們的犬齒,這會兒已經開始形變,長度超出其餘牙齒一大截。
得,雙方在一個屋裡做法,又不是同一場法事,各干各的,這會兒真就互相衝撞了。
一開始還好,等兩人同時晃動三清鈴,鈴聲交織,不出事才怪。
我扭頭一瞧,不僅是我們這邊,就連另一頭的道人,此刻臉色也萬分難看。
他直接把桃木劍插進了米盆里,不斷掏出符紙鎮在棺木上,至於三清鈴,這會兒他是不敢用了。
可那棺材裡的動靜,卻越來越大,幾乎要從堆疊的其他棺材上頭翻下來。
與此同時,我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煞氣沈騰起來。
這些煞氣,並非來自那新送來的煞神,也不是原本就擺放的棺材裡,而是來自於廟外。
再看那被道袍裹住的李老三,這會兒同樣渾身顫抖,臉色又青又白,道袍都快被他掙脫掉。
我知道,再不想辦法,兩頭都得出事。
於是,我果斷用剝皮刀切開指肚,放出鮮血,往六具正在飛速屍變的喜神腦門上一戳。
被我用鮮血點中的喜神,身上頓時有大量陰煞屍氣溢散而出。
於此同時,他們的指甲和牙齒,停止了生長,身上的黑毛,更是直接褪去。
我可還沒忘記,當年我啥都不會時,是用什麼東西來對付邪祟的。
我的血,有大用,對付邪祟,一戳一個準。
做完這一切,我下意識看向白娘娘,就見她正目不轉睛的瞧著我的手指。
察覺到我的目光,白娘娘抬起頭,而後翻了翻白眼。
再一扭頭,王渾同樣瞧著我的手指,眼裡滿是羨慕。
「嘖,咱們修煉個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才積攢了些道行,鮮血有了靈性,能激發出些純陽之氣來,從而用來對付邪祟,你倒好,啥都沒幹,鮮血就有了這效果。」
我沒好氣的說:「要不我倆換一換?」
王渾立馬搖頭:「那還是算了,你這血,對所有靈物都是劇毒,真要落我身上,便是沾染傷口,我都得把手指切了。」
說著,他掏出一枚枚丹丸,撬開喜神的嘴,送了進去。
那是硃砂揉制而成的,沒別的大用,只為了能吸收喜神生出的屍煞之氣。
等喜神不再鬧騰,王渾鬆了口氣,而後看向另一頭。
「娘的,應該不會再出什麼事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那一頭的道人臉色一變。
只見那米盆中的米,不斷地褪去米白色,化作灰撲撲一片,至於上面的香,更是直接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