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姐姐將她的猜想娓娓道來。
「你所謂的飢餓感,便是源於你的魂魄和身體,對陰氣的渴望。」
「這種渴望,或者說欲望,需要得到滿足。一旦無法滿足,他就會折磨你的精神,讓你痛不欲生,乃至偏執成魔。」
「所以,你才老想著『吞鬼』。若是不吞鬼,你就得吃血食。」
這裡,女屍姐姐用了個詞——血食。
而不是說肉食。
按照她的解釋,我要是不靠吃鬼補充陰氣,就得靠血肉來替代。
可這血肉,不應該用熟的,更應該用生的。
或者說,我的身體本能,更希望吃生的。
說著,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滿問詢。
我點了點頭,承認了這點。
「確實,比起熟食,我看見生的血肉,感覺更吸引我。」
「而且,最吸引我的,還是內臟。」
女屍姐姐點點頭。
「這就對了。」
「人也好,牲畜也罷,都是由魂魄和身體組成的。而身體,往往代表陽。」
「可一旦死亡,魂魄脫離,這肉身軀殼,就會由陽轉陰,成為吸收陰氣,匯聚煞氣的東西。」
「而五臟六腑,又是其中的關鍵,匯聚的陰氣是最純粹、最濃郁的。所以,你才會對生的內臟表現出旺盛的食慾。」
這番解釋,讓我恍然大悟。
緊接著,我有些哭笑不得。
好嘛,這回,算是白白誣陷了邪祖師。
原來,我現在的問題,不是祂的錯,而是我自己搞出來的。
可這也沒辦法。
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兒,當時我就一個想法,那就是把魂魄里的陰氣清理乾淨。
甚至為此,我還多受了不少折磨。
沒成想,我這還做過頭了。
嗯……都怪邪祖師!
這過錯還得扔給祂。
要不是祂耍花招,讓我吞鬼,使我的魂魄受染,我也沒必要那樣做。
仔細一琢磨,我哭笑不得的說:「我這是……陰陽平衡出現問題了?這不是跟姐姐你一樣了嘛,就是症狀相反。」
女屍姐姐點點頭:「這麼說也沒錯。」
她沖我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說,你這次出去,得了一塊『黑炭』,能壓制住你的食慾嗎?拿出來看看。」
我沒猶豫,把手裡的心臟交給了白娘娘,把那塊「黑炭」給掏了出來。
女屍姐姐接過一看,先是捏了捏,又放到鼻子前聞了聞,說:「這可不是什麼『黑炭』,這是一塊米糕。」
「米糕?」我一臉驚奇。
女屍姐姐點點頭。
「你不是說,這是從一座山神廟裡得來的?」
「想來是當初建造山神廟,樹立神壇神位時,山下的村民供奉給山神的。」
「後來,人們又把這米糕放在了神位下,以用來祈求山神庇佑。」
「那山神是不是真的暫且不說,但山下村民的信仰卻挺實在。受了這麼多年的香火,這米糕不免沾染了香火氣,這才能壓下你的食慾。」
她把那塊黑乎乎的米糕還給了我,又指著米糕的一角。
「你看。」
我低頭一瞧,就見這塊年糕的一角,如今褪去了顏色,變成了米白色。
而且,這一角米糕,已經變得綿軟。
女屍姐姐說:「壓制你食慾的,其實是米糕上的香火氣。但這對香火氣,同樣是一種消耗。」
「等香火氣消耗完,這玩意兒就沒用了。到時候,你還得靠吞鬼來滿足陰氣所需。」
也就是說,治標不治本。
我忙問道:「姐姐你有什麼法子,治治我這毛病嗎?」
女屍姐姐點點頭:「簡單,跟我一樣,換一顆心就成。」
「不過你比我簡單不到哪兒去,你得換一顆鬼心。」
貴心?
我下意識看向白娘娘手裡的心臟。
女屍姐姐說:「別想了,我這是屍心,可不是鬼心。」
我滿臉失望。
我還以為女屍姐姐看出了問題,所以才把自己的心臟送給我呢。
不過……
「鬼也有心?」
雖然鬼也有情緒,可鬼這玩意兒,不是沒有實體麼。
它們連軀殼都沒有,哪兒來的心?
女屍姐姐說:「這就是麻煩的地方。」
「不過,你搞錯了一件事。雖然少見,可有實體的鬼,卻不是沒有。」
「姐姐有線索嗎?」我連忙問。
女屍姐姐搖搖頭:「這你可問錯人了,我還真不知道,得你們自己去找。」
說完這件事,女屍姐姐讓我們回家。
我沒多想,和白娘娘一塊兒往家裡走。
沒走兩步,我突然反應過來。
轉身一看,果然,女屍姐姐沒跟著來。
我連忙問道:「姐姐你呢?」
女屍姐姐笑了笑,指著自己印出血漬的胸口。
「剛換了心臟,我得找個地方,把這東西和身體完完全全調整到一起,正好也修養一段時間。」
「我家裡不行?那老桃樹不管用嗎?」
女屍姐姐搖搖頭:「我還是回我那死人井吧。我這次,用的時間指定不短。所以,你們不用守著我。你本來就只有三年時間,這會兒也該去找找解決問題的法子了,不用等我。」
我點點頭,看著女屍姐姐鑽進山里。
而後,我和白娘娘朝家裡走去。
一路上,我的情緒忍不住失落。
畢竟,我爺爺死後,女屍姐姐一直照顧著我。
這陡然分別,我還有些不適應。
這下子,我身邊,就只剩白娘娘陪著我了。
我扭頭看向白娘娘,就見她壓根沒受什麼影響,這會兒還把女屍姐姐的心臟拋上拋下的玩著。
我忍不住問她,和女屍姐姐分別,你就沒感覺難過嗎?
結果白娘娘一臉疑惑的看向我。
「為什麼要難過?三五個月不成,就三五年,頂多也就一二十年的事兒,又不是見不到了。」
得,這事兒我還真跟她心心相印不起來。
也是,對她來說,哪怕一二十年,也不算久。
這時,白娘娘問我:「這玩意兒你要吃嗎?」
她玩夠了,就把女屍姐姐的心臟遞給我。
我搖搖頭。
我怎麼可能吃。
白娘娘又把手縮了回去:「那扔掉餵狗吧。」
說著她就要扔。
好傢夥,她的心可真大。
這能用來餵狗嗎?
真要被什麼東西吃了,不得養出一禍害來。
我連忙把心臟搶了回來,仔細想想,決定弄個盒子裝起來,然後埋到家裡老桃樹下。
這麼想著,我忍不住皺起眉頭。
不是關於這心臟的,而是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麼事。
直到回家以後,過了好久,村口再次發出一聲尖叫,我才猛然想起。
壞了!
王渾交給我的古屍,這會兒還擱村頭扔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