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儘量加快了速度,等回到家裡,也差不多趕中午了。
這一路回來,可把我累得不行。
白娘娘倒是不重,主要我一天一夜都沒吃過東西,還受了不輕的傷,等回到家,連腳步都開始打飄。
用肩膀撞開大門,走入院子,一抬頭,我就看到王渾正坐在院裡的桌子前,滿臉愜意的喝著茶。
聽到動靜,他扭過頭,還笑呵呵的沖我舉了舉杯。
「喲,昨晚擱哪兒風流去了,一晚上沒回來?」
我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直接回到自個的屋裡,將白娘娘扔到床上,而後拿了些東西,來到正堂。
不等我敲棺材板,角落的棺材主動打開,女屍從裡邊坐了起來。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輕聲說:「看來昨天你倆不輕鬆。」
「是不輕鬆。」
我往棺材邊上一坐,把手裡的藥物和乾淨布匹交給她,主動解開衣服,一邊請她給我上藥,一邊將昨天的經歷緩緩道出。
王渾也屁顛屁顛溜了進來,靜靜聽著我說。
等上好藥,纏好傷,我也正好說完。
王渾手指彎曲,輕輕扣著桌子,若有所思。
「這麼說來,那晚上出現在槐樹下的屍體,其實是有人故意拋出魚餌,想故意引我們過去?」
他立馬抓住一個重點。
我想了想,認同的點點頭。
確實如此。
那天晚上出現的幾具屍體,對我跟白娘娘來說,根本沒啥能耐。
要說是用來對付我們的,也忒瞧不起人了些。
不過前提是這些屍體沒其他用途。
我問了一下老槐樹那邊的情況,王渾擺擺手,自信滿滿的說:「那邊我已經布了陣法,我也提前仔細檢查過,絕對沒事。」
女屍關注的,則是另一個點:「你說那個石師傅引你們過去,是為了你的皮,那他如何保證,去的是你跟白娘娘?」
「畢竟他可是連喜袍和迎親隊伍都提前準備好了。」
「或者說,他設下的局,是那鬼蜮陰婚,還是他宅子裡的東西?」
王渾想也不想的說:「那一定是宅子裡的發生的事啊,你看他都跟我家那頭靈屍聯手了。」
說到這,王渾一陣咬牙切齒,看起來很生氣。
我跟女屍女屍對視一眼,卻有別的想法。
沒準,那鬼蜮陰婚,才是石師傅想要用來對付我們的手段。
至於後續跟石師傅交手,或許是石師傅不得已而為之。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最後裝成羊倌,趕著羊避開我們。
一個想要長生的人,一個願意把自個兒的身體改造得亂七八糟的人,雖然偏執,卻不會一條道走到死。
既然失手,應該重新等待機會才對,發現是不可為,怎麼也不可能跟我們死磕。
想到這,我有些明白,他渾身骨頭刻下的骨書,是怎麼送到我眼前的了。
那石師傅,顯然也是被人給利用了啊!
利用他的人,心思深沉且縝密,不僅讓石師傅自個兒將骨書刻在自己骨頭上,還知曉我們的性格,知道我對石師傅一定不會罷休,一定要將人弄死不可,這才利用石師傅的局,利用石師傅的命,將骨書送到了我眼前。
不過這些想法,我和女屍都很默契的沒跟王渾說。
這其中還有一點解釋不通,那就是石師傅怎麼知道去找他的人,是我跟白娘娘。
難道他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真要有這能耐,他還能死我手裡邊?
正動著腦筋呢,外邊院子裡突然響起雜亂的響動。
我回過神,跑到了院子裡,就見一大群烏鴉正漫天亂飛,嘴裡「嘎嘎」的叫著,羽毛飄得滿院子都是。
在那死桃樹上,一隻黑貓正趴在枝頭,用力朝烏鴉夠著爪子。
王渾胳膊搭我肩上,笑呵呵的說:「你這貓真夠鬧騰的,也不知道這些鳥怎麼惹得它,三天兩頭找它們麻煩。」
我沒說話,反而若有所思。
這貓不僅救過我的命,那天晚上,也是它先發現的那群屍體,可謂靈性十足。
要說它野性難馴,喜歡跟這些烏鴉鬧騰,倒也說得過去,可我總覺得這其中有我不理解的事兒。
眼瞅著烏鴉全部飛離,黑貓似乎也失去了興趣,朝我看了一眼,往院牆一跳,消失在我們眼前。
等我們回到正堂,又討論了一會兒,女屍開始趕人,讓我先去弄點東西吃,然後去休息。
「你留了那麼多血,需要養足精神,免得被趁虛而入。況且,白娘娘的狀態也不好。你在她邊上,她也能恢復得快點。」
這理由讓我無法反駁。
我隨便弄了點吃食,填飽肚子後,回了屋子。
等檢查過白娘娘的狀態,我往邊上一躺,很快就感覺一陣困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得正舒服呢,一股陰冷的感覺從四面八方襲來,逐漸將我包圍。
陰冷的感覺侵入我的身體,讓我很不舒服。
這是白娘娘這傻娘兒們睡覺不安生,又纏上來了?
不怪我這麼想,主要這感覺我經歷過。
當年白娘娘想害我的時候,她出現時,就會弄這陣仗。
我閉著眼,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將白娘娘扒拉開。
可手一摸,卻沒摸到白娘娘的身體。
白娘娘並沒有湊過來。
我猛然睜眼,從床上坐了起來,小心的打量著屋子四周。
屋內昏暗一片,往窗外望去,同樣不見半點陽光。
明明是自己的屋子,住了十多年,可這感覺卻讓我很陌生。
仿佛這屋子突然被孤立,從整個世界隔離,無邊陰雲往天空墜下來,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嘩啦啦……」
淅淅瀝瀝的流水聲響起,又好像雨點順著瓦片房檐連成線,從房頂落下。
「嗚——」
狂風呼嘯聲響起,緊接著是樹葉抖動的聲音。
那股陰冷的感覺越來越強。
我看了邊上白娘娘一眼,她還沉沉的睡著,連姿勢都沒變過,像是感覺不到外界的情況。
我將她抱起,放到裡邊的位置,自己做到床邊,剝皮刀滑入掌中,另一隻手摸向床頭的小桌子。
那上邊,放著我從林家村帶回來的死人鞭。
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停下,刺鼻的血腥味卻鑽進我的鼻腔里。
我雙腳落到地上,下意識的伏低身體,朝門檻的縫隙看去。
一抹刺眼的猩紅,正緩緩的從外邊流入房間,沒一會兒就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