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到趕羊老人時，他也看到了我們。
在我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剎那之間，趕羊老人面露驚訝。
但他沒有慌得失去分寸，反而看了我們一眼，又扭身往後看了一眼，最後再看看我們，眉頭皺得老緊，似乎在疑惑，我們是咋突然跑他前邊去的。
他沒有因為我們，趕著羊從別處離開，反而繼續朝我們這邊來。
等來到我們跟前，他吆喝一聲，喊住羊群，笑呵呵的沖我們說：「後生，你們要跟我買羊啊？」
我雙手插在袖子裡，同樣笑著說道：「大爺，您這羊乖嘞？」
趕羊老人恰如其分的露出一抹驕傲，拍著胸口說：「不是我跟你吹，咱養的羊，一般人確實比不上，那十里八鄉遠近聞名，大家都說過好。」
「你看看，今天那家人，不都找我買羊辦宴席，擺排場請客的嘛。」
說到這，他苦笑著說：「就是誰也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檔子事兒，咱這羊，大抵是賣不出去咯。」
「所以啊，後生，你要不要買兩隻回去，味道噴香哩。」
我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那哪兒成啊，要買，咱就敞開了買，可不得全要咯。」
趕羊老人頓時笑開了花，一張老臉宛如綻放的老菊花。
他止不住的點頭說：「那感情好，你能全要咯，我還省了不少事兒。」
我立馬皺眉：「可我聽說大爺您就是專門養羊的？這要全賣給了我，您今後養什麼？」
趕羊老人擺擺手：「嗐，賣光了，咱在去買羊崽子回來養唄。」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而後又一皺眉：「但這不合適吧？」
趕羊老人一臉疑惑：「怎麼不合適？」
我當即上前臉部，幾乎快頂到他額頭上，冷笑著說：「那家人雖然出了事，可無論喜事喪事，總得擺席。既然他們家願意跟你買羊，說明他家手上挺敞亮。說好的事兒，不可能在你這裡打糊弄，還會繼續用你家的羊。」
「現在你把羊賣給我了，到時候他們問起來，你拿什麼去賣給他們？」
趕羊老人一聽，立馬擺擺手，笑呵呵的說：「這都不是大事兒，我在這地兒活了這麼些年了，也認識不少人，尤其是十里八鄉放羊的人。到時候真要有需求，我跟那些人打個招呼，就能把羊湊齊，保准不礙事兒。」
我瞭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
「羊這東西，比豬精細。養了羊，就得放羊，所以你就能用這藉口，十里八鄉，漫山遍野的跑，不會被人懷疑。甚至你還能用買賣或者交換心得的理由，跟人套關係，跟人聊閒時，你還能藉此引導話題，談談東家的雜事兒，說說西家的閒話，藉此知道該對誰下手。」
「再加上村里多了個石師傅，真要出了事兒，被人查到頭上，也只會被石師傅吸引過去，誰又會在乎一個放羊放了十多年的糟老頭子呢？」
「是吧，石師傅。」
我直接挑明了話題。
可趕羊老人卻滿臉疑惑：「後生，你這東拉西扯的，說啥呢？我咋聽不懂？這羊你到底買不買了？」
我冷笑著搖頭：「你這羊，買了怕是得遭報應，宰殺了吃進嘴裡，沒準會被惡鬼纏身。」
趕羊老人頓時生氣起來，劈頭蓋臉的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老頭子好欺負？竟然敢咒我？還我的羊買了遭報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不買羊，就給我起開！」
說完，他就要推開我。
可沒等他碰到我，白娘娘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輕輕一扭。
霎時間，一聲悽厲的慘叫響起。
「啊！」
趕羊老人幾乎跪倒在地，胳膊都在打顫。
他驚恐的看我我倆，嘴唇直達哆嗦：「你們幹什麼的？你們想搶東西嗎？那你們想要什麼，直接拿好了，別為難我。我人老，經不住你們折騰。」
白娘娘衝著他看了又看，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咯咯咯，你可不老，你身子骨硬朗著呢，這骨頭比大小伙子的還結實，連我都擰不斷。」
此話一出，趕羊老人面色一沉。
但他仍舊沒承認，不住的哀求著。
這悽慘的叫聲，驚動了羊群。羊群開始變得不安，有些蠢蠢欲動，隱隱有散開的趨勢。
其中一隻羊，似乎下定決心，撂著蹶子就往山上跑。
老人連忙驚聲喊道：「我的羊！」
聲音一落，那隻羊竟然直接蹄子一軟，趴倒在地，腦袋抵在地上，渾身開始顫抖。
剩下的羊，也趴的趴跪的跪，全部擠在一起，害怕的哆嗦著。
見到這一幕，我心頭湧起一股怒火。
我扭頭對白娘娘說：「讓他閉嘴，再把他四肢卸了。他既然不想承認，那今後就都別承認了，我倒是要剖開他的胸口看看，他的心還在不在，敢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
白娘娘冷冷一笑，抬手就將趕羊老人拋飛到空中，又重重砸落在地。
砰的一聲，地面微微震動。
白娘娘用力扯著趕羊老人的胳膊，似乎要將胳膊直接扯下來。
對這事兒，她早就等不及了，現在下手，自然怎麼狠辣怎麼來。
趕羊老人還在慘叫，一副委屈驚恐的模樣，吵得白娘娘一臉不耐煩。
她直接抬起腳，就要往趕羊老人臉上踩，突然之間，趕羊老人伸手抓住了白娘娘的腳踝，用力一掀。
猝不及防之下，白娘娘被掀倒在地，而趕羊老人已經爬起來，朝遠處狂奔而去。
我默默站在原地，也不去追。
反正有白娘娘在，他指定跑不了。
果然，沒等趕羊老人跑太遠，他猛地栽趴在地，扭頭一瞧，他的腿上正纏著一條白布條子，另一端則被白娘娘的腳踩著。
事已至此，趕羊老人也不裝了，懷裡摸出一把尖刀，照著白布條子用力揮了下去。
刺啦一聲，白布條子斷裂，鮮血飛濺而出。
那纏在他腳上的白布條子還在不斷扭動，甚至不斷變長，幾乎將他團團捆住。
細看之下，那哪兒是什麼白布條子，分明是一條斷了蛇尾的巨大白蟒！
白蟒此時已經纏到趕羊老人脖子上，似乎是因為斷了尾巴，白蟒被激起了凶性，此刻張開滿是尖牙的大嘴，身子彎得宛如緊繃的弓，下一秒，用力朝趕羊老人的脖子咬了下去。
被白蟒咬中，還被纏住了脖子，趕羊老人卻不驚慌。
他低頭就咬住了白蟒的身子，同時渾身用力。
刺啦一聲，白蟒竟然被他活生生扯斷。
而後他將蛇頭從脖子上用力扯下，抓著上下顎，用力撕成了兩半，又撿起一截斷掉的蛇軀，用嘴一咬，咬開蛇肉，舌尖一探，嘴一嘬。
滋溜一聲，一顆蛇膽被他吞進了肚子裡。
隨手丟掉蛇軀，趕羊老人一抹嘴，露出滿口缺爛的老黃牙。
「呵呵呵，你們還真陰魂不散啊。」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
趕羊老人終於不再偽裝。